第27章 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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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我们还是先回军营罢!”

“是啊,军中还有许多事情等着陛下决断。”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颓丧又何用?陛下,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呀!”

“陛下……陛下……”

“陛下!陛下?陛下?”

莫敖昶所有的生气都随着宋芷的死被慢慢抽空,他像是失了魂一般,将所有人都屏蔽在另外一个世界,无论是谁与他说话,他都恍若未觉。

这世上如何能有比阿芷更重要的。

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了,没了阿芷,他一个孤家寡人,这些身外之物,要来又有何用?

他眼神空洞的掠过所有人,只是沉默着,抱着自己的妻子离开,回到了他们成亲的地方。

房子一直被人用心的打扫着,如从前一般无二。

宋芷的尸身被收拾整齐,放置在床榻之上,她面色恬静自然,无视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容,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莫敖昶跪在床前脚踏,将她已经凉透的手心贴在自己脸颊,就像她还活着的时候,无数个夜里,会轻轻抚摸自己的脸。

“许多之事,我总是不敢宣之于口,怕你觉得我是心机深成、卑劣不堪之人,怕你厌恶我害怕我,怕你离我而去,总归是顾虑太多,都是我的错。”

“阿芷,我生来就长在黑暗的地方,杀人便是生存的方式之一。”

“我这一生都是个笑话,敬爱了十八年的母亲,是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仇人,敬重了十八年的父亲,忌惮我捧杀我利用我,真心待我之人,却都因我而死,汲汲营营,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

“阿芷,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

说到最后,他匍匐在爱人身侧,忍不住呜咽出声,就像受伤的小兽,蜷缩在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

莫敖昶就这样守了她三天三夜,白天与她说话,晚上同榻而眠。

饶是如今春寒时节,到了第四日,那尸身也开始散发出若有若无气味来。

于是,莫敖昶在院子里的梨花村下,挖了足够大的坑,当作二人最后的归宿。

生同眠,死同穴,倒也不错。

莫敖昶抱起宋芷,动作轻柔的将人放进去,随后自己侧躺在她身边,将人搂在怀里,感受着身与心的宁静。

只是,他终究没死成。

萧钦然不知怎的找到了这里,一手揪住他的衣襟,将人从坑里提了出来:“你这是做什么?寻死?懦夫所为!”

莫敖昶许久滴水未进,身体早就到了极限,没有半分力气,只能任由他将自己与宋芷分开。

“与你何干。”

他语气麻木,手脚并用的往坑里爬,说话间已没有半点活人的生动。

萧钦然瞪着眼睛怒喝道:“那她为你生下的孩子怎办?让他做个既没爹又没娘的孤儿不成?”

孩子?什么孩子?

莫敖昶怔住,震惊过后缓缓回头,这才发现,萧钦然身边还站着个抱着襁褓的姑娘。

那姑娘半蹲至他跟前,将襁褓掀开一角,露出婴孩睡熟的小脸。

她哭着说道:“我逃难时承蒙小芷相救,我们在祁国一路相伴,织布卖茶,顺便沿路救治一些受伤的难民,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我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却闭口不谈。”

“这孩子心疼他娘,极好养活,一点都不闹人,本来都好好的,后来,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堆兵官在城内拿着小芷的画像搜查,她发觉不对,便让我带着孩子先走……”

莫敖昶不敢相信,但看到襁褓里的孩子,便明了,是真的。

这孩子,眉眼三分像她,七分像自己,是他们结合的骨肉血脉。

用衣服胡乱擦掉手掌的尘土后,莫敖昶同手同脚的接过孩子,不敢随意动弹,身体比石塑还要僵硬,生怕弄疼了这小小的人儿。

可怜她一个弱女子,带着这般大点的孩子在这乱世要如何的艰难,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可恨自己竟半点不知情。

想到此处,莫敖昶心如刀绞,悲痛难当,又是落下泪来。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在他打算随同赴死之时,偏偏,她又给他留了个孩子,让他牵挂不得其法。

分不清心中是喜还是悲,万般滋味多是苦。

见他面色凄楚,萧钦然长叹一声,席地而坐,唏嘘道:“谁能想到,只短短两年便已物是人非,世间之事岂能尽如人意。”

他眼神悠然的望向远方,当日的傻大个,如今也有了些精明之色。

莫敖昶与宋芷阴阳相隔,而自己与小师妹生生分离,一步步被推搡着走上如今的位置,权势地位美人又如何,终究不是自己想要的,可自己退不了半步。

最后,萧钦然拍了拍莫敖昶的肩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