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换源:

  船底的震动越来越明显,像有无数只骨节分明的手正顺着船板缝隙往上爬。

我蹲在甲板上,掌心贴着潮湿的木缝,能清晰摸到那震动的频率——不是自然水流的波动,倒像是某种活物在用指甲刮擦船底。

小白的喉咙里滚出闷雷似的低吼,尾巴炸成毛球,前爪死死扒住船舷,眼睛直勾勾盯着江心。

林雁秋原本靠在桅杆上假寐,此刻已经握住腰间长枪,枪穗在夜风里绷成直线:陈昭?

水流不对。我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里那截玄铁片。

前世学的流体力学突然在脑子里翻涌——正常河道的暗流该是螺旋状,可此刻船下的水纹,分明是逆向回旋的三个漩涡。有人在操控水势......我们快进入包围圈了。

话音未落,轰的一声闷响,江心突然裂开一道黑缝。

三团黑影破开水面,带起的水幕在月光下像三张狰狞的网。

为首那个额头有鳞片的汉子甩了甩湿发,露出腰间半截黑鳞:小崽子倒警醒。

把玄铁交出来,爷给你们留个全尸。

是黑鳞蛟的残党!

我后背瞬间绷直。

上回在镇北镖局劫镖的水盗里,就有两人额间长着这种暗青鳞片,当时被林雁秋挑了一个,另一个跳江跑了。

原来他们没全灭,还在这鹰嘴峡等着。

青羽道人从船舱里冲出来,道袍下摆还沾着茶渍。

他修为在筑基中期,原本一路都在嫌弃我们这些练气期的累赘,此刻倒像抓住了表现机会,掐诀便要结水盾:鼠辈也敢...

话没说完,中间那个水盗突然抬手。

我看见他指尖凝起的水刃泛着幽蓝,不是普通的御水术——是用妖丹催发的水属性法术!

青羽道人的水盾刚成型就咔地裂开,那道水刃直接捅进他左肩。

老道人踉跄两步,撞翻了船边的鱼篓,嘴角溢出黑血:妖修......你们勾结了妖物!

老东西,睁大你的狗眼。为首水盗阴恻恻一笑,右手按在胸口,鳞片竟顺着脖颈爬到了脸上,蛟主虽死,我们吞了他的残丹,早不是普通水盗了。

林雁秋的长枪已经出鞘。

她手腕一抖,枪尖挑开迎面而来的水刃,反手刺向左侧水盗的咽喉:昭弟,玄铁箱!

我这才反应过来,玄铁箱就绑在船舱最里侧。

之前为防万一,我在箱子周围撒了火药粉,又用防水布裹了三层。

此刻那两个水盗正贴着水面游过来,其中一个的手已经摸到了防水布的绳结。

起!我咬破舌尖,鲜血滴在左手心的引火符上。

这是我改良的水雷阵——提前把火药包绑在船底的竹筏上,用引火符控制爆炸。

随着符纸燃起,江面上接连炸开三团火光,震得船身剧烈摇晃。

那个正解绳结的水盗被气浪掀飞,后背撞在峭壁上,发出骨头碎裂的脆响。

但剩下两个显然有备而来。

为首的一头扎进水里,另一人甩出三张水幕符,挡下了大部分爆炸余波。

林雁秋的长枪刺了个空,反手扫向右边,枪杆却被水刃缠住。

小白趁机扑过去,利齿咬进那水盗的手腕,却被他甩到船边,撞得哀鸣一声。

秋姐!我摸出怀里的风引符。

这是用前世学的伯努利原理改良的——风符本是引动气流,我在符纸里加了火硝粉,能让火势顺着气流蔓延。

指尖掐动诀印,风引符呼地窜起半人高的火苗,借着江风裹住那水盗的道袍。

他惨叫着跳进水里,可火势沾了水反而更旺——我早试过,这种火油掺了生石灰,遇水会剧烈反应。

为首的水盗这时从船底钻出来,手里握着把泛着寒光的短刃。

他盯着我怀里的玄铁片,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原来那东西在你身上!话音未落,短刃已经朝我心口刺来。

我本能地侧身,短刃擦着左肋划过,火辣辣的疼。

但我早等这一刻——刚才爆炸时,我悄悄把最后一个火药包塞进了他脚边的水里。爆!

闷响中,那水盗被气浪掀到半空,又重重砸进江里。

水面翻涌了几下,渐渐恢复平静。

林雁秋的长枪还滴着血,她抹了把脸上的水,冲我喊:昭弟,你没事吧?

我捂住肋下的伤口,血透过指缝渗出来,但顾不上疼。

目光落在船舱里的玄铁箱上——箱盖不知何时裂开道缝,幽蓝的符文正顺着缝隙往外淌,像活过来的蛇。

更诡异的是,刚才爆炸的火光、风引符的气流,甚至江里的水流,都在往符文方向汇聚,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着。

这不是封印......我捡起块碎木片,轻轻碰了碰符文。

木片刚接触到蓝光,立刻冒起青烟,更像是唤醒。

林雁秋蹲下来看,秀眉皱成一团:你是说,有人故意让我们带着玄铁,引这些水盗来攻击?

青羽道人捂着伤口爬过来,脸色惨白:那蛟主当年是被正道围剿而死,他的残丹......怕是和这玄铁有关联。他突然剧烈咳嗽,那符文......我好像在古籍里见过,是九界轮回的......

嘘。我按住他的嘴。

江风突然转了方向,吹得玄铁箱上的符文忽明忽暗。

远处传来夜枭的叫声,在峭壁间撞出回音。

林雁秋已经把长枪插回腰间,她拍了拍我的肩:先靠岸。

你伤口得处理,玄铁......也得再仔细看看。

船靠上东岸时,月亮已经爬到了头顶。

我蹲在岸边,看着玄铁片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刚才战斗时,它一直贴着我的心口,此刻还带着体温。

更奇怪的是,铁片边缘的纹路似乎变深了,隐约能看出几个扭曲的人形——像被封印的魂魄,又像在挣扎着要出来。

小白凑过来嗅了嗅,突然用脑袋拱我的手。

我低头,看见它爪子边有块碎石,上面竟也有淡淡的蓝光。

抬头望去,岸边的礁石、水里的鹅卵石,甚至林子里的树干,都若隐若现地浮着同样的纹路。

昭弟!林雁秋在船上喊,过来喝口热粥。

我应了一声,把玄铁片重新揣进怀里。

月光下,它贴着我心脏的位置,传来微微的震动——和船底那震动的频率,一模一样。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