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望远镜镜头里,猎户座星云正在诡异地扭曲。
深秋的夜风卷着实验室顶楼的枯叶,他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屏幕上的光谱数据突然跳出异常峰值——不是超新星爆发,不是黑洞辐射,那些跳动的曲线像极了某种生物的心电图。
“第73次观测记录...”他刚在笔记本上写下日期,太阳穴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抽屉深处的银色芯片毫无征兆地发烫,那是他三个月前在戈壁滩捡到的东西,表面刻着歪扭的希腊字母“Ω”。
“警告!脑电波异常!”
实验室的AI突然尖啸,陈默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穿白大褂的男人在尖叫,金属义眼在血泊中滚动,还有个小女孩举着发光的星图喊“爸爸”。
他踉跄着扶住操作台,指尖碰到芯片的瞬间,整个人被拽进意识的深渊。
“终于找到合适的容器了。”
沙哑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开,陈默看见自己的手不受控地举起芯片,在桌面上刻下复杂的公式。
那不是他学过的任何天文算法,倒像是某种...时间刻度。
“你是谁?!”
他在意识里怒吼,却看见另一个“自己”在冷笑。
对方穿着破旧的实验服,左眼闪烁着机械光泽——那是凡文逸,那个在星际传说里被称为“黑袍人”的意识寄生者。
三天后。
陈默在实验室的地板上醒来,袖口沾着未干的荧光颜料。
他冲向电脑,却发现最近一周的研究日志全被篡改:原本关于星云演化的论文,变成了《论时间线的生物性本质》。
屏幕深处藏着隐藏文件,点开后是段晃动的监控录像——凌晨三点的实验室,他正用芯片在黑板上绘制时空坐标,嘴角挂着不属于自己的疯狂笑容。
“别慌,这是馈赠。”
凡文逸的声音混在电流声里,陈默的指尖不受控地敲击键盘,调出NASA最新的引力波数据,“看见这些褶皱了吗?时间线不是直线,是条会呼吸的巨蛇,每个宇宙都是它蜕下的鳞片。”
陈默盯着屏幕上扭曲的波形,突然想起前天在图书馆查到的资料:二十年前,某支科考队在火星发现神秘遗迹,墙壁上的浮雕刻着几乎identical的时空公式。
而带队的首席科学家...照片里的男人戴着和凡文逸同款的金丝眼镜。
“你寄生过他?”
陈默捏紧鼠标,掌心全是冷汗。意识深处传来模糊的画面:火星基地的爆炸,男人在火海里把芯片塞进逃生舱。
凡文逸的笑声带着沧桑:“那是我第217个宿主,可惜他太胆小,不敢碰时间线的核心。”
国庆假期。
陈默背着双肩包站在青海冷湖天文台。
海拔4000米的星空格外清晰。
他却盯着脚下的戈壁——根据凡文逸“共享”的记忆,这里埋着宇宙虹吸站的资料残片。
金属探测器突然发出尖锐鸣响,沙砾下露出半截布满青苔的圆柱体,表面刻着和芯片相同的“Ω”符号。
“当年陆沉把虹吸站炸成了碎片,只为掩人耳目,保存一些资料,这是最后的核心。”
凡文逸的声音在颅骨里震动,陈默的手自动掏出随身携带的芯片,两者接触的瞬间,戈壁滩突然升起淡蓝色的能量场。
他看见无数透明的“时间线”在眼前交织,每条线上都闪烁着不同的光点——那是人类历史的关键节点。
“看好了,这就是‘时间锚’的用法。”
凡文逸操控着他的手臂,用虹吸站残片在沙地上画出复杂的阵图,
“每个宇宙的时间线都有‘锚点’,只要抓住它,就能像扯毛线一样撕开时空壁垒。”
陈默的鼻腔涌进铁锈味的血腥——这具身体正在抗拒凡文逸的操控。
他趁机夺回右手的控制权,掏出手机拍下阵图,却在镜头里看见自己的左眼闪过一瞬的机械紫光。
导师办公室。
浓茶味刺得陈默皱眉。
“小陈,你最近的论文...”
王教授推了推老花镜,屏幕上是陈默上周提交的《时间线生物性假说》。
“这些公式推导...像是科幻小说里的设定。”
他突然注意到陈默袖口的伤痕——那是用指甲抓挠留下的螺旋形印记,和黑板上的时空坐标几乎一模一样。
“老师,我申请使用射电望远镜阵列。”
陈默无视对方的警惕,把打印好的观测计划拍在桌上。
“目标是人马座方向,那里有个异常电波......科学界称之为时间线的‘伤口’。”
当天深夜,FAST望远镜的接收阵列转向神秘天区。
陈默盯着实时数据,凡文逸突然在意识里暴起:“你想暴露我的位置?!”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死去,有的被误杀,有的在实验室爆炸中灰飞烟灭,最后定格在某个中年男人的脸——那是三天前他在监控里看见的、被凡文逸附身的自己。
“原来你一直在换宿主,却永远活不过5岁。”
陈默突然笑了,指尖在键盘上输入一串反制代码——那是他连夜根据虹吸站残片破解的意识干扰程序,
“因为时间线在排斥你,对吗?”
凡文逸的怒吼变成刺耳的电流声,陈默的左耳开始流血,但他死死盯着屏幕:人马座方向的时间线正在扭曲,某个光点正在快速靠近——那是搭载着时间锚的量子卫星,他偷偷在上面装了全息观测站。
跨年晚会。
喧闹声从楼下传来,陈默却蹲在实验室的储物间里组装“时间梭”。
所谓的“梭”不过是张改装过的折叠椅,靠背上焊着虹吸站残片,扶手处嵌着从芯片提取的“时间锚”。
凡文逸的意识被干扰程序压制得只剩断断续续的碎语:“你以为...随便拼拼凑凑就能穿越?时间线会把你撕成原子——你最起码要有个氧气舱”
“谢谢建议。可以试试。”
陈默通宵未眠,又改装了一下把宇宙虹吸站的发射舱缩小改造成了微型时间舱。
当正午的阳光直射入研究室的窗户,他给自己戴上脑波头盔,模拟发射,确保起飞过程中可以保证自己的生命供给,看着屏幕上显示着实时解析的时间线结构,他长吁了一口气。
在实验室的地板上铺上了一个简易床铺,他需要短暂的休息。
根据FAST的观测数据,今晚零点,地球将穿过某个时空裂隙,那是三个月前他捡到芯片时就注定的节点。
他决定在这个时间模拟穿越。
指针指向00:00:00的瞬间,实验室的灯全部熄灭。
时间锚突然发出刺眼的白光,折叠椅状的飞行舱周围升起螺旋状的能量场,陈默感觉五脏六腑被无形的手拧绞,视野里的一切开始扭曲——天花板变成星空,地板长出紫色的水晶,远处传来类似鲸鱼的低鸣。
“欢迎来到...M-23宇宙。”
凡文逸的声音突然清晰,陈默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戴着机械义眼,
“这里的时间线比地球快三倍,记得别碰任何活物——它们的时间熵值能把你老化成干尸。”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紫色的天空下,巨型机械恐龙正在啃食发光的晶体,远处的金字塔顶端,悬浮着和地球虹吸站残片identical的能量核心。
而在核心下方的祭坛上,跪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后颈露出和他芯片同款的“Ω”纹身——那是20年后的自己,或者说,凡文逸的下一个宿主。
“别惊讶,这是你的‘未来’。”
凡文逸操控着机械义眼发出紫光,祭坛上的“陈默”突然抬头。
“每个被我寄生的人,最终都会变成时间线的‘英雄’。”
陈默的脚边突然长出藤蔓,叶片上布满时间刻度——这颗星球的植物本身就是时间线的具现化。
他想起凡文逸共享的记忆:三千年里,这个意识体寄生过科学家、政客、甚至外星生物,每次都在宿主体力落后或脑力停滞瓶时被放弃,所以才会不断有新的容器。
“你在害怕。”
陈默突然抓住捂住的机械义眼,“你怕自己永远搞不懂时间线,找不到混沌之力的源头和控制方法。”
凡文逸的意识掀起惊涛骇浪,陈默的脑海里炸开记忆碎片:缂丝机的嗡鸣,小女孩的哭声,还有某个雨夜,白大褂男人在医院走廊疯狂敲击平板电脑——他在破解婴儿的基因缺陷,却不知道自己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一切都是为下一任寄主做嫁衣。
“他们死在时间线的裂隙里,有的留下或研究成果,有的只留下身边人的悲伤。”
凡文逸的声音第一次带着颤音,玻璃一样的墙面,在灯光的照射下变成了紫色的镜子,映出仿佛紫色天空下的扭曲的陈默的脸。
“我试过所有宇宙,所有时间节点,可是始终没有混沌之力的解法。”
返程比想象中顺利。
当陈默带着时间梭回到地球,实验室的日历已经翻到了三天后——在M-23宇宙的两小时,等价于地球的72小时。
他看着办公桌上未拆的快递,突然意识到凡文逸的“时间锚”有个致命漏洞:穿越时携带的物质会产生时间熵差,相当于在时间线上打了个结。
“你想干什么?!”
凡文逸的意识突然暴起,陈默的右手不受控地掐住自己的脖子,
“别碰那个残片!你会引发时空坍缩——”
“所以需要找个更大的锚点。”
陈默用左手掰开右手的手指,打开电脑调出宇宙虹吸站的蓝图——那是他在M-23宇宙的祭坛上偷拍到的。
“当年陆沉炸掉实验室时,把核心数据封进了残片,只要激活它读取数据,说不定可以找到解决方法...”
凌晨三点,陈默站在青藏高原的无人区,脚下是用解析后数据摆成的星图。
他掏出从“未来自己”那里顺来的时间锚,对准黑洞方向——那里藏着凡文逸三千年都没敢碰的东西:宇宙的“原点”。
“你疯了!原点会吞噬一切!”
凡文逸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陈默却看见自己的指尖开始透明化——这是意识即将脱离肉体的前兆。
“就算你能改写自己的时间线,也会害死无数个‘你’!”
“但至少能让科研有所突破。”
陈默轻声说,按下了时间锚的启动键。
不止这里,无数个平行宇宙方向都传来沉闷的震动,天空中浮现出无数个“自己”的虚影,有的穿着黑袍,有的戴着机械义眼,最后定格在那个抱着女儿跑向医院的白大褂男人。
当陈默再次睁开眼,他躺在熟悉的宿舍床上,床头摆着张全家福——妈妈在缂丝机前微笑,爸爸举着星图,旁边的小女孩戴着发光的蝴蝶发夹。
“阿默,该去看流星雨了。”
妈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陈默摸了摸后颈,那里没有“Ω”纹身,只有块淡淡的胎记。
他走到阳台,看见爸爸正在调试望远镜,镜头对准的不是猎户座,而是北斗七星——那个在另一个时空被凡文逸改写的起点。
“爸爸,这次我们能许愿吗?”
小女孩拽着他的衣角,手里拿着和M-23宇宙同款的时间锚玩具。
陈默突然想起实验室抽屉里的芯片,下意识翻开书桌——那里躺着颗普通的鹅卵石,表面刻着歪扭的“Ω”,却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当然可以。”
他抱起妹妹,看着流星划过夜空。
意识深处,凡文逸的声音和自己融二为一,渐渐合拢,最后留下句模糊的“你突破了”。
陈默知道,他确实突破了,他可以控制时间回到过去,而不改变人物状态了,这确实是重大突破。
三个月后。
回来的陈默在天文系的毕业答辩上展示了新发现:地球的时间线是活的,可以带我们回到过去,或去向未来。
台下的导师们交头接耳,只有他知道,那个关于“黑袍人”的传说,现在的主角是他。
五年后,火星基地。
陈默盯着监控屏幕,看着女儿蹲在陨石坑旁研究发光晶体。
她的后颈戴着枚银色项链,吊坠是个扭曲的“Ω”——那是用当年的芯片残片打造的,现在只是普通的装饰品。
“爸爸,这个石头会发光!”
女儿举起晶体,阳光穿过裂缝,在她掌心投下星图的影子。
陈默笑了,想起妈妈临终前说的话:“时间线就像缂丝,每根线都有它该去的地方,强行拉扯只会织出破洞。”
基地的AI突然提示有新邮件,发件人是“宇宙最惨科学家的遗产管理系统”。
陈默点开附件,跳出段加密影像:穿着白大褂的凡文逸站在时间线前,身后跟着无数个不同时空的“宿主”,他们的机械义眼同时亮起,像是共同庆祝这一最新突破。
陈默关掉邮件,抬头望向火星的天空。
远处,地球像颗蓝色的宝石,在星空中静静转动。
晚风卷起火星的细沙,女儿的笑声飘
来。陈默摸了摸口袋里的时间锚——现在它只是块普通的金属,却刻着无数个时空的忆。
星空下,父女俩的影子被拉长,像两道温柔的锚点,稳稳地扎进时间的土壤。
而在无数个平行宇宙里,无数个“陈默”或许正在做出不同的选择,但至少在这个时空,故事迎来了不算完美却足够温暖的结局。
人类暂时又是安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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