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应过我的……他答应过我的啊……”
沈清璃破碎的泣音如同濒死天鹅的哀鸣,在充斥着绝望与混乱的矿区上空回荡,瞬间击穿了所有人的心防。她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身体软倒下去,被福伯和那名同名的技术员死死架住。泪水混着烟灰,在她惨白的脸上冲刷出狼狈的痕迹,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的、被巨大恐惧和绝望吞噬后的死寂。
矿井深处,那如同地狱巨兽咀嚼般的垮塌声仍在持续,沉闷而恐怖,每一声都像是砸在沈清璃的心尖上,碾得粉碎。
“大小姐!您振作!”福伯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心痛,他用力支撑着沈清璃,对着通讯器嘶吼:“影卫!影卫小队!目标新竖井旧通风巷!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打通!把人给我带出来!活着带出来!!!”
“收到!突击组就位!强攻组准备!”通讯器里传来“影卫”队长冰冷而决绝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
几乎在命令下达的瞬间,几道幽灵般的身影已经从不同的方向,无视翻腾的烈焰和滚烫的气浪,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那被浓烟和火焰封锁的、通往旧通风巷的入口!他们装备着最先进的隔热防火服,背负着强力破拆工具和生命探测仪,动作迅捷、精准、无畏!他们是沈家最锋利的暗刃,此刻只为一人出鞘!
**火海深处:磐石的坚守**
矿井深处,旧通风巷道。
时间仿佛被高温和浓烟拉长、扭曲。空气灼热得如同烙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痛楚。能见度几乎为零,只有应急头灯微弱的光柱在翻滚的浓烟中艰难地切割出方寸之地。
陈默背靠着滚烫、不断剥落的岩壁,沉重的呼吸声在面罩里如同风箱般粗重。他右臂的石膏早已被高温炙烤得发烫、开裂,左臂在刚才撬开通道口时被飞溅的滚烫金属烫伤,此刻正传来钻心的疼痛。防火服多处被刮破,灼热的气流舔舐着皮肤。
他身边,蜷缩着五个惊魂未定、剧烈咳嗽的矿工。他们是他循着记忆中的旧矿图,拼死从火海边缘的作业面找到并带过来的。此刻,这条狭窄、废弃多年的旧通风巷成了他们唯一的庇护所,但刚才那场剧烈的二次坍塌,几乎彻底堵死了他们唯一的退路——来时那个被他撬开的通道口,此刻已被巨大的、燃烧着的钢梁和崩塌的岩石彻底封死!
更糟糕的是,空气!氧气瓶的余量指示灯在浓烟中闪烁着刺眼的红光,发出低沉的警报!五个矿工的简易呼吸器早已耗尽!
“陈工……咳咳……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一个年轻的矿工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像要把肺咳出来。
陈默咬紧牙关,强行压下身体的剧痛和眩晕感。他不能倒下!他答应过要带他们出去!他答应过……她!
他猛地抬头,用头灯照射着头顶的岩壁和通风管道。突然,他眼神一凝!在布满烟尘和焦痕的岩壁上,他看到了几道极其细微的、新的裂缝!那是刚才二次坍塌的冲击波造成的!
“有戏!”陈默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他强忍着左臂的剧痛,抓起沉重的破拆锤,对着裂缝周围相对薄弱的岩层,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了下去!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碎石簌簌落下。每一次挥锤,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汗水瞬间浸透了防火服的内衬。但他不敢停!这是他唯一能争取到的生机!
“大家……咳咳……帮忙!清理……我砸下来的……石头!”陈默嘶哑地喊道。
求生的本能让矿工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们不顾烟熏火燎,用手、用能找到的任何工具,拼命清理着陈默砸落的碎石,试图扩大那个裂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氧气警报声越来越急促,如同死神的倒计时。浓烟更加刺鼻,高温炙烤着每一寸空间。矿工们的动作越来越慢,咳嗽声越来越微弱。
陈默的意识也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重叠。他仿佛又看到了“磐石之心”典藏馆里,沈清璃在铁陨石前脆弱的身影;看到了她递来保温桶时沉静的眼眸;感受到了唇上那微凉柔软的触感……
“清璃……”他无意识地呢喃出声,手中的破拆锤再次重重落下!
**暗刃破障:绝望中的曙光**
就在陈默即将力竭,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
轰隆!!!
一声沉闷却远比之前更近、更清晰的爆炸声,从他们努力挖掘的裂缝方向传来!不是垮塌!是定向爆破!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带着新鲜空气的气流猛地从裂缝处冲了进来!虽然依旧灼热,却瞬间稀释了令人窒息的浓烟!
“通了!有风!”一个矿工发出嘶哑的狂喜叫喊!
裂缝被炸开了一个仅容一人爬过的洞口!刺眼的强光手电光柱瞬间射入,驱散了浓重的黑暗!
“陈工!陈默!听到回答!”一个冰冷而急切的、带着金属质感的陌生声音从洞口外传来!
是“影卫”!
陈默精神猛地一振!求生的意志再次压倒了身体的极限!他对着洞口嘶声回应:“这里!五个人!需要氧气!快!”
洞口迅速被扩大。两名全副武装的“影卫”如同猎豹般敏捷地钻了进来,动作利落地给矿工们戴上备用呼吸面罩,然后将虚弱的他们一个个快速拖拽出去。
当最后一名矿工被拖出洞口,陈默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疲惫和伤痛瞬间将他吞噬。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陈工!”一名“影卫”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即将瘫软的身体。
**烈焰之外:冰封之泪与滚烫的怀抱**
矿井外,临时指挥所。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沈清璃被福伯和医护人员强行按在椅子上,注射了镇静剂,但她的身体仍在无法控制地颤抖,目光死死盯着矿井入口那翻滚的浓烟,仿佛要将那里烧穿。
垮塌声停了。
但死寂更让人绝望。
突然!
矿井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出来了!有人出来了!”
只见几名“影卫”架着、背着虚弱的矿工,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勇士,踉跄却坚定地冲出了浓烟!人群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哭喊和欢呼!
沈清璃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人群中疯狂扫视!不是他!没有他!
心脏再次沉入深渊!
就在她几乎要再次崩溃时——
最后两名“影卫”的身影出现在浓烟边缘!其中一人背上,赫然伏着一个穿着破损防火服、戴着呼吸面罩、右臂石膏碎裂、左臂血肉模糊、昏迷不醒的身影!
是陈默!
“陈默——!!!”沈清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身边人的搀扶,像一道离弦的箭,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她的高跟鞋陷进泥泞,摔倒了,又立刻爬起来,洁白的西装套裙沾满了污泥,头发散乱,脸上泪痕交错,狼狈不堪。但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她的眼里,只有那个伏在别人背上、生死不知的身影!
“影卫”小心地将陈默放上担架。医护人员立刻围了上来,剪开他烧焦的防火服,处理伤口,检查生命体征。
沈清璃扑到担架旁,颤抖的手死死抓住担架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看着陈默那张被烟熏得漆黑、毫无血色的脸,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手臂,看着他碎裂的石膏……巨大的后怕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他怎么样?!说话!他怎么样?!”她抬起头,对着医护人员嘶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急切而完全变调,眼中是近乎疯狂的赤红!
“沈总!陈工生命体征暂时稳定!昏迷是缺氧和力竭!手臂烧伤严重,需要立刻手术!快!送医院!”医生快速检查后,急促地说道。
担架被迅速抬起,冲向救护车。
沈清璃踉跄着跟在后面,目光一秒也不敢离开陈默的脸。就在担架即将被抬上救护车的那一刻——
她猛地扑了上去!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不顾一切地、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担架上昏迷的陈默!
她的拥抱是那样的用力,那样的紧,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真实的存在,才能驱散那几乎将她吞噬的冰冷恐惧!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滚烫地滴落在陈默满是烟灰的脖颈和破碎的防火服上。她将脸深深埋在他的颈窝,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从她紧咬的唇齿间溢出:
“混蛋……你吓死我了……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要陪着我的……”
那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沈家家主,而是一个在生死边缘找回挚爱的、脆弱而真实的女人。冰冷的复仇之路上,磐石般坚韧的守护,终于换来了冰封之心的彻底融化与毫无保留的滚烫拥抱。
福伯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老眼含泪,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欣慰。医护人员默默等待,无人上前打扰这劫后余生的拥抱。
月光穿透翻滚的烟尘,洒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烈焰仍在远处燃烧,映照着沈清璃颤抖的肩头和那无声滑落的、滚烫的泪珠。而昏迷中的陈默,似乎感受到了那炽热的拥抱和滚烫的泪水,紧蹙的眉头,在无人察觉的瞬间,微微舒展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