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沙地上落满晨露，盛宇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中央，鞋跟碾过潮湿的泥土。
他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三十七个身影——有抱着高烧孩子的二牛，有裹着渗血布条的三婶子，还有攥着周瑶围裙角的小丫头。
这些在丧尸堆里捡回命的人，此刻眼睛都盯着他，像盯着最后一根火把。
“盐袋里有三十斤盐。”盛宇扯开嗓子，声音撞在围墙的铁板上嗡嗡回响，“够给所有伤员消毒三次，够腌两缸野菜撑过雨季，够让咱们每个人的菜汤里多出点咸味儿。”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锁骨处淡金色的元素纹路，那是火与土的力量在皮肤下流动的痕迹，“但更金贵的是，这袋盐得让咱们明白——往后基地里的东西，不是谁抢得狠谁拿得多，是按规矩分。”
台下响起细碎的议论。
二牛怀里的娃咳了两声，他喉结滚动，刚要开口，被林羽投来的目光定在原地。
林羽站在木台右侧，食指抵着太阳穴，精神力如蛛网般蔓延——焦虑像黏腻的黑雾缠绕着二牛，绝望在三婶子头顶凝成灰团，最角落的老九眼神却不对，他的情绪里浮着刻意煽动的尖刺。
“规矩第一条：伤员、儿童、孕妇优先。”盛宇从怀里摸出刘敏连夜做的登记册，纸页边角还沾着焊锡，“二牛家娃烧到三十九度，第一个领；三婶子的刀伤化脓，第二个；小丫头长身体，每天半勺。”他翻到第二页，“剩下的盐按人头分，每人每月半两，周瑶管发放，老陈头监督。”
三婶子的柴火棍“当啷”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抬头时眼眶通红：“我家那口子要是还活着...该夸你小子会当领头的。”二牛把娃往怀里拢了拢，喉咙里滚出句闷声闷气的“中”。
人群里有人抽鼻子，有人抹眼睛，连最沉默的几个猎人都直起了腰。
“规矩第二条。”盛宇的声音沉下来，火元素在掌心跃成小团，“敢偷、敢抢、敢挑事儿的——”他猛地攥紧拳头，火焰“噗”地熄灭，“我盛宇的火，不烧丧尸，就烧自家人。”
林羽突然上前半步，精神力探测仪在他掌心震动。
屏幕上原本代表赵峰营地的红点正以异常速度逼近，更棘手的是探测仪边缘那几个暗点——是赵峰新拉拢的变异者，他们的精神波动像带刺的铁丝。
他凑到盛宇耳边：“赵峰带着三十号人，还有三个能操控金属的变异者，半小时到。”
盛宇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望着台下逐渐安静的人群，突然扯开染血的衣领，露出胸口淡金色的元素纹路：“都听见了？狼要上门！”
他抓起登记册拍在木台上，“刘敏带工程队加固西墙，孙磊带猎人队去外围埋绊雷，周瑶把盐袋锁进地窖，老陈头组织妇女儿童进避难所！”
刘敏摘下护目镜，焊枪在腰间撞出清脆的响：“西墙我早备了五块钢板，半小时能焊死！”
孙磊拍了拍腰间的兽皮袋，里面装着削尖的钢筋和自制的汽油弹：“后山那片灌木林，我能给赵峰的腿肚子上扎满窟窿。”
周瑶把小丫头塞进老陈头怀里，抄起切菜刀别在腰后：“地窖钥匙在我这儿，谁要敢趁乱摸过去——”她晃了晃明晃晃的刀刃，“我这刀可认盐不认人。”
盛宇望着众人跑散的背影，突然笑了。
这些曾经为半块饼干红着眼的幸存者，此刻脚步都带着风。
他转头看向林羽，后者正低头调整探测仪，额角渗出细汗：“精神力覆盖范围能撑半小时，赵峰的人到围墙外五百米我就能预警。”
“够了。”盛宇弯腰捡起地上的盐袋，白花花的盐粒从破洞里漏出来，在沙地上画出蜿蜒的线，“等打退了这波，我要在基地中央立块碑。”他把盐袋递给周瑶，“上面刻——三十七条命，一条心。”
远处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
林羽猛地抬头，探测仪屏幕上的红点已经贴到了基地外围。
他握紧盛宇的手腕：“来了。”
盛宇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西边。
尘土像黄色的云团翻涌着逼近，隐约能看见几台改装过的农用三轮车，车斗里站满端着钢管、扛着自制火焰喷射器的人。
为首那辆车上，赵峰穿着皮夹克站得笔直，手里的改装霰弹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把火元素调到最大。”盛宇活动着指节，掌心腾起半尺高的火苗，“让他们知道——这基地的墙，不是血肉堆的，是咱们的命。”
林羽的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出。
他能清晰感知到赵峰眼底的疯狂，能听见改装车链条崩紧的声响，甚至能闻见汽油混合着铁锈的味道。
在这所有混乱里，有个最清晰的念头从盛宇心底升起——
今天，要么他赵峰死，要么这基地活。
而盛宇，从来没打算输。
引擎的轰鸣撕裂晨雾，赵峰的改装三轮车像一群铁壳疯狗撞进灌木林。
孙磊埋的绊雷“砰砰”炸响，最前面的车头被钢筋穿了个对穿，骑手惨叫着摔进荆棘丛。
但后面的车根本不停，直接碾过同伴的身体冲出来——赵峰早让手下用金属板焊死了车轮间隙，普通陷阱根本卡不住。
“土盾！”盛宇大喝一声，右手按在地上。
土元素如活物般翻涌，西墙前瞬间隆起半人高的土墙。
赵峰的火焰喷射器喷出的火舌舔到土墙上，只烧出一片焦黑。
可下一秒，三个金属变异者从车斗里跃出，他们掌心泛着冷光，地上的铁板、断刀、甚至赵峰车头上的防撞钢条“嗡嗡”震颤着飞起，像一群钢铁蜂群扎向土墙。
“哗啦！”最厚实的那段土墙被戳出蜂窝状的窟窿。
盛宇额头青筋暴起，左手又召出一面火墙。
火舌卷住两根飞射的钢筋，将其熔成铁水坠落，却还是漏掉三根——其中一根擦着三婶子的胳膊飞过，在她新换的绷带上划开血口。
“奶奶的！”二牛抄起刚磨好的砍柴刀冲下围墙，刀背重重砸在跃上墙头的喽啰膝盖上。
那喽啰惨叫着跌落，正好撞在孙磊新埋的地钉上，疼得在地上打滚。
可更多人顺着豁口往上爬，有人举着改装过的铁锹劈向刘敏的焊枪，火星子溅在她护目镜上，烫得她倒抽冷气。
林羽靠在瞭望塔的沙袋后，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的精神力如蛛网般覆盖战场：赵峰站在指挥车顶，霰弹枪不断喷吐火舌，眼底的疯狂几乎凝成实质——这个中型基地的首领根本没留后手，所有兵力都压上来了，连后勤的厨子都举着锅铲冲在最前面。
而盛宇这边，伤员队负责递弹药，妇女儿童在避难所里用石块砸墙头的敌人，连小丫头都攥着周瑶给的辣椒面，蹲在墙角等敌人凑近。
“他在赌。”林羽突然抓住盛宇的手腕，精神力探测仪在他掌心发烫，“赵峰知道咱们刚整合完内部，物资和兵力都没恢复到巅峰。他想速战速决，只要冲破西墙，咱们的地窖、盐袋、所有储备都是他的。”
“那他赌输了。”盛宇盯着赵峰所在的指挥车，火元素在指尖凝成红亮的球，“你说他冒进？”
“他的位置太靠前。”林羽的瞳孔微微收缩，“指挥车离围墙只有三百米，连防弹钢板都没加。他以为咱们破不了他的金属变异者防线，所以把自己当活旗立在那儿——”
“立旗的人，就得做好被砍旗的准备。”盛宇突然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他扯下腰间的火油袋甩给林羽，“你带老陈头他们守好缺口，我带猎人队抄后山。赵峰的车是改装农用三轮，底盘高但转向慢，后山那条溪涧能卡主他的轮子。”
“盛宇！”林羽攥紧他的手腕，精神力触到他心底翻涌的火焰——那不是莽撞，是算准了每一步的决绝，“半小时，我给你争取半小时。”
盛宇反手拍了拍他手背，转身冲进人群。
他抄起孙磊的兽皮袋甩在肩上，里面装着熔火弹（刘敏用玻璃瓶装火油，盛宇提前用土元素封了瓶口），又从二牛手里抢过砍柴刀别在腰间。“跟我来的，每人战后多领半两盐！”他吼了一嗓子，原本在围墙上扔石块的猎人眼睛瞬间亮了——有六个小伙子跟着跳下来，其中两个还是昨天刚因为抢野菜被盛宇训过的。
后山的灌木刮得人脸生疼，盛宇带着人猫腰狂奔。
他能听见前方战场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能听见赵峰的霰弹枪“轰”地炸飞半块墙砖，能听见刘敏的焊枪“滋啦”焊死最后一道缺口。
终于，溪涧的水声灌进耳朵——那是条不足两米宽的浅溪，但水底全是拳头大的鹅卵石，改装三轮车的宽胎根本碾不过去。
“准备熔火弹！”盛宇蹲在溪涧边的大石头后，火元素在掌心游走。
他能看见赵峰的指挥车正摇摇晃晃往这边转，金属变异者跟在车后，用控制的钢筋替车开路。
车斗里堆着从别处抢来的物资：半袋面粉、两桶柴油、甚至还有半只没剥完的丧尸犬。
“就是现在！”盛宇猛地跃起，熔火弹划出抛物线砸向指挥车的油箱。
火元素在瓶身碎裂的瞬间被点燃，“轰”地腾起一人高的火墙。
油箱爆炸的气浪掀翻了赵峰的霰弹枪，他踉跄着摔进车斗的物资堆里，脸上沾了白花花的面粉，活像个小丑。
“砍断他的金属链！”盛宇挥刀劈向最近的金属变异者。
那变异者正控制着三根钢筋刺向围墙，冷不防后颈一凉——盛宇的砍柴刀带着火元素劈下来，直接烧断了他与金属的联系。
钢筋“当啷”坠地，变异者惨叫着捂住脖子上的烧伤。
战场瞬间翻转。
林羽在围墙上吹响了铁哨，那是提前约定的总攻信号。
二牛举着染血的砍柴刀跃下墙头，带着伤员队抄起敌人扔下的钢管反冲锋；孙磊的绊雷这次炸在了赵峰部队的退路，农用三轮车被烧得冒黑烟，把逃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周瑶举着切菜刀从地窖冲出来，刀背敲在试图摸向盐袋的喽啰后脑勺上，每敲一下就骂一句：“让你惦记姑奶奶的盐！”
赵峰爬起来时，脸上的面粉已经被血浸透。
他想捡回霰弹枪，却发现盛宇的刀尖已经抵在他喉结上。“你输了。”盛宇的声音像淬了冰，火元素在刀背游走，烫得赵峰脖子发红，“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有元素能力？”赵峰喘着粗气，眼里的疯狂褪成了恐惧。
“因为你从来没把这些人当人。”盛宇用刀尖挑开他的衣领，露出胸口淡金色的元素纹路，“他们是我兄弟，是我家人，是能为彼此挡刀的——”他猛地收刀入鞘，“而你的手下，只会为半袋盐背叛你。”
赵峰的喽啰们扔下武器跪在地上，有个瘦高个甚至哭着喊：“我们不想打！是他拿我们家人威胁！”盛宇没回头，他知道林羽已经让人把这些人集中到训练场——那里现在堆着从赵峰车上搜来的物资，足够基地撑过整个雨季。
夕阳把围墙染成金红色时，刘敏用焊枪在基地正门焊上了新牌子：“磐石基地”。
周瑶端着刚煮的野菜汤挨个儿分发，汤里飘着白花花的盐粒。
二牛的娃烧退了，正揪着小丫头的辫子抢汤碗；三婶子坐在新搭的石凳上，用赵峰车上的面粉揉馒头，香气飘得满基地都是。
“升级了。”林羽走过来，手里拿着刚统计好的物资清单，“三十七个幸存者，现在有一百零三。中型基地的人都愿意投靠，因为赵峰的仓库里还藏着半吨化肥——能种大棚了。”
盛宇望着远处正在加固的围墙，火元素在掌心跃动成小团。
他突然皱起眉，因为风里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那不是血味，是腐烂的内脏混合着某种他从未感知过的元素波动。
“怎么了？”林羽的精神力瞬间蔓延开去，脸色猛地一变，“西北方向...有东西在靠近。不是人类，精神波动像...像沸腾的岩浆，带着碾碎一切的压迫感。”
盛宇握紧了拳头，火元素烧得更旺了。
他望着逐渐沉落的夕阳，轻声说：“看来咱们的麻烦，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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