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冷雾像浸了水的棉絮，裹着基地外围的铁丝网。
盛宇蹲在瞭望塔第二层，靴底压着冻硬的枯草，指节抵着下巴——他能清晰感知到东南方三公里外金属的震颤，是改装卡车的引擎在预热。
“赵峰的人到了。”他转头对身后的林羽说。
月光从林羽镜片上滑过，照出他眼底的青黑。
昨夜两人守了半宿，把基地防御图在沙盘上推演了七遍。
林羽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尾泛起红血丝。
精神力如蛛网般铺开，他捕捉到二十七个活跃的脑波——其中最灼烫的那团，正对着对讲机嘶吼：“都给老子把火箭筒架起来！先轰了他们的围墙！”
“来了！”孙磊的吼声撕裂雾幕。
第一发火箭弹擦着瞭望塔飞过时，盛宇的元素力已经顺着地面的碎石窜了出去。
他猛拍塔壁，半人高的土墙“轰”地拔地而起，在围墙前筑起屏障。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他的衣领，却只在土墙上炸开个浅坑。
“好！”王强举着改装过的霰弹枪欢呼，枪管还冒着青烟。
但下一秒他的笑就僵在脸上——三十多道身影从雾里窜出，端着自动步枪的赵峰手下呈扇形包抄，而他们身后，七八只普通丧尸正摇摇晃晃跟着，喉间发出浑浊的嘶吼。
“丧尸被枪声引来了！”负责外围警戒的张叔扯着嗓子喊。
他的猎枪卡壳了，正手忙脚乱地砸枪托。
盛宇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早料到赵峰会选黎明动手——这个时间丧尸活动最频繁，幸存者警惕性最低。
他掌心按在土墙顶端，土元素顺着指尖疯涨，土墙瞬间拔高两米，同时分出三道土刺，精准刺穿最前面三个黑夹克的小腿。
“嗷！”惨叫声混着子弹打在土墙上的闷响。
赵峰的人明显训练有素，受伤的立刻滚进掩体，没受伤的继续推进，子弹暴雨般泼向土墙。
“土墙撑不住！”刘敏的喊声响自基地内部。
盛宇转头，看见她正蹲在围墙缺口处，焊枪的蓝光在她护目镜上跳动。
刚才那发火箭弹掀飞了半块钢板，她左手攥着焊枪，右手举着备用钢板，火星溅在她工装裤上，烧出几个焦黑的洞。
“先补西边！”盛宇吼完，突然感觉后颈发凉。
他猛地转身——土墙中段被炸开个窟窿，三个黑夹克端着枪冲了进来，其中一个举着喷子的正对准王强的后背！
“元素·金！”盛宇大喝。
他感知到王强腰间挂着的军刺，金属瞬间离鞘，“叮”地钉进喷子枪管。
喷子炸膛的碎片擦着王强耳朵飞过，在他脸上划出血痕。
“谢...谢谢宇哥！”王强抹了把脸，血混着冷汗往下淌，却咧嘴笑了，“老子还没活够呢！”
但危机远未结束。
丧尸群的数量在疯涨——林羽的精神力扫过，至少五十只普通丧尸，三只变异丧尸，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最前面那只变异丧尸眼眶里嵌着半截钢筋，腐肉往下掉，却比普通丧尸快了一倍。
“林羽！”盛宇喊。
林羽已经闭着眼，额头渗着汗。
他能听见赵峰的心跳——110次/分，比平时快了三十次。
那家伙正站在最后面的卡车上，攥着晶核枪的手在抖。“赵峰急了，”他睁开眼，“他怕拖到天亮，怕丧尸群不受控制。”
“那正好。”盛宇扯下腰间的晶核袋，里面的晶核碎片因元素力共鸣发出微光。
他望着被丧尸撞得摇晃的土墙，突然拔高声音：“都给老子挺住！赵峰那孙子撑不住了！”
基地里的骚动顿了顿。
周瑶端着两大桶热粥从食堂跑出来，碗沿撞得叮当响：“大家先垫垫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打！”她的围裙上沾着血——刚才帮张叔处理枪伤时蹭的，可她笑得比平时还灿烂：“我熬了肉粥，宇哥从丧尸堆里抢的野猪后腿！”
几个原本缩在掩体后的幸存者抬头，热粥的香气混着硝烟钻进鼻子。
李婶抹了把眼泪，抄起家里的菜刀：“我儿子还在地下室，我得护着他！”老张头把捡来的铁棍往地上一杵：“老子当年修铁路，砸过更硬的石头！”
盛宇看着人群眼里重新烧起的火，喉咙发紧。
他转向林羽，后者正指着赵峰的卡车：“他的指挥位置太靠后，但晶核枪需要充能，每次射击间隔二十秒。”
“够了。”盛宇的手指在土墙表面划出一道浅沟，土元素顺着沟纹游走。
他望着赵峰卡车的必经之路——那是片堆满废轮胎的空地，昨夜孙磊巡逻时提过，“等他们退的时候...”
“轰！”
土墙终于撑不住，被变异丧尸撞出个一人高的缺口。
腐臭的风灌进来，丧尸的嘶吼近在咫尺。
盛宇深吸一口气，掌心腾起幽绿的光——这次不是土，是火。
他望着缺口处涌进来的丧尸，又瞥向赵峰卡车的方向，嘴角勾起抹冷硬的笑。
“都退到第二道防线！”他的吼声盖过所有嘈杂，“刘敏，十分钟内把钢板补好！孙磊，带几个人去引丧尸！”
林羽拍了拍他后背，精神力再次铺开——这次他捕捉到赵峰的恐慌，像团即将熄灭的火。
而盛宇掌心的热度，正顺着他的指尖，往废轮胎堆的方向蔓延。
土墙缺口处的腐臭尚未散尽，盛宇的指尖已窜起幽蓝火苗。
他能清晰感知到东南方那堆废轮胎的位置——二十七个橡胶圈叠成半人高的小山，正裹着晨雾在三公里外泛着黑灰。
火元素顺着他的经脉游走，像一群被松开锁链的猎犬，“唰”地钻进潮湿的泥土，朝着轮胎堆的方向奔去。
“林羽！”他咬着牙喊，额角青筋跳得生疼。
元素力的消耗比预想中更狠，毕竟要同时压制土墙缺口的丧尸和点燃三公里外的陷阱。
林羽的精神力正像根细针，扎进赵峰混乱的脑波里。
他看见赵峰的瞳孔在收缩——那家伙终于发现，原本该被火箭弹轰垮的围墙，此刻竟在刘敏的焊枪下重新泛出金属的冷光。“卡车在往西北退！”林羽踉跄一步，扶着瞭望塔栏杆，“他们想绕开火焰区！”
“晚了。”盛宇的拇指重重碾过掌心。
废轮胎堆突然腾起一人高的火墙，晨雾被灼得噼啪作响，橡胶燃烧的焦糊味裹着热浪扑来。
赵峰的卡车刚拐过弯道，车头就撞进了火墙——前挡风玻璃瞬间炸裂，司机惨叫着推开车门，身上的衣服已烧得卷曲。
“嗷！”二十多个黑夹克被火舌追上，有人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有人举着枪朝火焰乱射。
最惨的是被赵峰当“活饵”的丧尸群——五十多只普通丧尸本就被枪声吸引，此刻又闻见焦肉味，疯了似的往火墙里撞。
那只眼眶嵌钢筋的变异丧尸冲在最前，腐肉被烧得滋滋冒油，却仍举着爪子往前扑，直到整个上半身陷进火堆，才发出破风箱似的嘶吼，栽倒在火海里。
“好！”王强举着霰弹枪冲上第二道防线，枪管敲得围墙叮当响，“宇哥这把火烤得痛快！老子早看赵峰那孙子不顺眼了！”
张叔的猎枪终于修好了，他端着枪蹦上石堆，连开三枪，把个正往火墙外爬的黑夹克膝盖打穿：“让你轰老子围墙！让你引丧尸！”
基地里的欢呼像炸开的爆米花。
周瑶端着空粥桶从人群里挤出来，围裙上的焦洞还冒着烟，可她笑得比火墙还亮：“刘姐！钢板补好了没？补好了我给你留碗热乎粥！”
刘敏摘下护目镜，脸上沾着焊渣，听见这话立刻加快了动作——焊枪的蓝光在她手底翻飞，缺口处的钢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
盛宇抹了把脸上的汗，刚要松口气，就见周瑶突然皱起眉头。
她蹲在后勤帐篷前，盯着地上三个装压缩饼干的木箱，手指轻轻叩了叩最右边那个——箱底传来空洞的回响。“李婶，您今早领的饼干够吗？”她转身问刚领完物资的老妇人。
李婶攥着半袋饼干，欲言又止：“够...够的。”可周瑶注意到，她怀里的小孙子正扒着布袋口，鼻尖沾着饼干渣，眼睛却还直勾勾盯着箱子。
“小张！”周瑶喊住刚从帐篷里钻出来的年轻幸存者。
那小子裤兜鼓鼓囊囊，见周瑶看过来，脖子立刻缩成乌龟：“我...我帮我妈领的！”
“把饼干掏出来。”周瑶的声音突然冷了。
她记得昨天清点物资时，这三箱饼干明明装得满满当当。
小张僵在原地，额角渗出汗：“就...就多拿了两块，周姐您通融...”
“通融？”周瑶猛地掀开帐篷门帘。
里面的木桌上，负责分配物资的老陈正往自己的帆布包里塞压缩饼干，动作顿在半空，脸色比丧尸的腐肉还白。
盛宇赶到时，周瑶正把老陈的帆布包“咚”地摔在他面前。
饼干“哗啦啦”撒了一地，混着半块巧克力——那是前天从丧尸仓库里翻出的稀有物资，本应归集体所有。
“宇哥，”周瑶的声音发颤，“昨天张婶的女儿发烧，说想吃块糖都没有；可老陈这包里，光巧克力就藏了三块。”她蹲下身，把散在地上的饼干一块块捡进木箱，“大家拼命守基地，不是为了让谁偷偷占便宜的。”
盛宇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方才李婶孙子扒着饼干袋的眼神，想起刘敏焊枪下烧穿的工装裤——那些为基地拼过命的人，不该连口热乎饭都吃不安心。“老陈，”他蹲下来，盯着对方闪躲的眼睛，“你跟了我三年，从丧尸堆里背过我两次。”
老陈的喉结动了动，突然哭出声：“我...我媳妇病了，大夫说要补点糖分...我鬼迷心窍...”
“我让人去南边仓库找葡萄糖。”盛宇打断他，“但物资分配必须公开。“他转头对围过来的幸存者们喊：“从今天起，领物资要登记名字，周瑶负责监督。谁家里有特殊情况，写申请，大家投票决定！”
人群里响起零星的议论。
李婶抹着眼泪举起手：“我家小孙子能少吃两块饼干，让陈嫂子先拿糖。”老张头把铁棍往地上一杵：“对！咱是一家人，有难处明说！”
盛宇望着重新围拢的人群，心里的堵得慌的感觉总算散了些。
他拍了拍周瑶的肩：“辛苦你了。”周瑶吸了吸鼻子，把木箱抱进帐篷：“不辛苦，能让大家吃得安心，比端十桶热粥都强。”
西北方的火光渐弱时，赵峰的卡车终于消失在地平线。
盛宇站在重新加固的围墙上，望着那团越来越小的黑点，听见林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精神波动里全是不甘。”林羽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冷光，“还有...一丝阴狠。”
“预料到了。”盛宇摸出颗晶核在掌心转着，火元素在晶核表面跃动，“但他要是敢再来...”
“报告！”孙磊从东边跑过来，猎刀上还沾着丧尸血，“我在废弃工厂发现三个幸存者，说是被丧尸冲散的。现在在南门等着登记。”
盛宇的动作顿了顿。
他望着渐渐亮起来的天空，突然想起赵峰卡车里那个缩在最后排的身影——那是赵峰最信任的副手，今早明明该在卡车上指挥，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带他们去检查。”他对孙磊说，声音轻得像晨雾，“重点查他们的鞋底——最近下雨，东边工厂的泥是红的。”
林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两人望着南门方向，晨雾里那三个身影正慢慢走近，其中穿蓝外套的那个，走路时右手总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鼓着块形状奇怪的硬物，像...枪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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