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伸手不见五指，血腥味混着泥土的腥气直往鼻子里钻。叶辰摸黑往前走，脚底时不时踩到些硬邦邦的东西，踩碎了就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不用想也知道是些骨头。他握紧鬼老最后塞给他的那片龙鳞，金属的冰凉贴着掌心，稍微让人安心点。
嗒。
一滴水从头顶滴下来，正好落在后颈。叶辰猛地缩了缩脖子，像被蛇咬了一口。这通道比他想象的要长，走了快一柱香的时间，前面还是黑漆漆一片，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突然，右手边的岩壁传来微弱的反光。叶辰摸过去，手指摸到些刻痕，粗粝的感觉有点熟悉。他凑近了用鼻子闻，闻到点淡淡的松烟墨味。
这是...剑痕？
叶辰皱起眉。这些刻痕看着乱，其实每一道都有讲究，跟村长爷爷教他刻木剑时的手法有点像。他越摸越觉得不对劲，这些痕迹排列的方式，居然跟青石板村祠堂里那些梁柱上的印子差不多。
沙沙
前面突然传来声音，很轻，像有人在用指甲刮石头。叶辰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他把灵力提到最大限度，可灵脉里还是空空荡荡的，只有那该死的噬魂禁术在体内蠢蠢欲动，好像闻到血腥味的野兽。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还带着点黏糊糊的响动。叶辰往后退了两步，后背贴到冰凉的岩壁。他看见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动，细细长长的，像蛇一样在地上游。
谁在那？叶辰低吼一声，声音在通道里撞出回音。
没有回应。只有那沙沙声越来越密集，四面八方都有。叶辰感觉头皮发麻，他掏出火折子吹亮，昏黄的光线下，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满地都是白森森的骨头，有手骨脚骨，甚至还有半个骷髅头卡在石缝里。而那些沙沙作响的东西，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暗红色藤蔓，藤蔓上还挂着黏糊糊的东西，看着就像干涸的血。
操。叶辰低骂一声，转身就想跑。
可已经晚了。那些藤蔓突然加快速度，像鞭子一样抽过来。叶辰往旁边一躲，藤蔓擦着胳膊掠过，带出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胳膊上出现一道血痕，伤口处火辣辣的，好像被硫酸泼过一样。
他妈的！
更多的藤蔓涌了过来，从上面的石缝里垂下来，从脚下的骨堆里钻出来，把路堵得死死的。叶辰被逼到墙角，手里的火折子抖得厉害，火苗晃来晃去，把影子扯得奇形怪状。
一根最粗的藤蔓猛地砸过来，叶辰用胳膊去挡。藤蔓缠住他的手腕，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往前拉。叶辰死死抓住旁边一根石笋，手指扣进石缝里，指甲都快掀了。
撕拉！
藤蔓突然收紧，叶辰感觉骨头都要被勒断了。他看见藤蔓上冒出细小的尖刺，刺破皮肤往肉里钻。一股温热的感觉顺着胳膊往上爬，不是血流出来，而是藤蔓在吸他的血！
啊！
剧痛让叶辰眼前发黑。就在这时，体内的噬魂禁术突然醒了。一股黑色的雾气从胸口冒出来，顺着血液流到被藤蔓缠住的地方。藤蔓碰到黑雾，立刻像被烫到一样剧烈扭动，发出滋滋的声响，很快就枯萎变黑，像烧过的绳子一样掉在地上。
叶辰喘着粗气，看着自己胳膊上的鬼脉纹在皮肤下游走，像一条条小蛇。那股熟悉的杀戮欲望又涌上来了，脑子里全是血，全是喊叫声，好像有无数人在他耳边哭嚎。
滚开...叶辰咬牙，舌尖尝到血腥味。他不能再用这禁术了，再用下去，真的要变成怪物了。
可那些藤蔓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刚才的黑雾好像激怒了它们，更多更粗的藤蔓从深处涌出来，整个通道都在震动，石渣子哗啦啦往下掉。
叶辰靠在岩壁上，握紧鬼老给的龙鳞。鳞片突然热起来，烫得他手心发红。一个声音在脑子里响起来，不是幻觉，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指引。
往西...左边第三个岔路...
叶辰一愣，哪来的岔路？他用火折子四处照，果然看见左边石壁上有个不起眼的裂口，刚才被藤蔓挡住了。
没时间想那么多了。叶辰深吸一口气，主动让噬魂禁术释放出一点黑雾，笼罩住全身。藤蔓碰到黑雾就像碰到烙铁一样躲开，给他让出一条路。
就是现在！
叶辰像箭一样冲出去，顺着龙鳞指引的方向钻进那个岔路。身后传来藤蔓撞击石壁的巨响，碎石子溅了他一后背。岔路比主通道窄得多，只能容一个人侧着身走。叶辰一路磕磕碰碰，肩膀撞在石壁上，疼得龇牙咧嘴。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微光。叶辰精神一振，加快脚步钻出去，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圆形石室里。
石室中央有个石台，上面放着一卷黑色的玉简。四周散落着一些腐烂的木头架子，地上全是破碎的书页，被水泡得发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叶辰走到石台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卷玉简。触手冰凉，质地很奇怪，不像玉石也不像木头。玉简表面刻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号，用手一摸，那些符号居然微微发热。
这是什么？
正琢磨着，脚下踢到了什么硬东西。叶辰弯腰捡起，发现是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石字，边缘都磨圆了。看到这个字，叶辰心里突然一阵抽痛。
青石板村的人，好像大部分都姓石。
他拿着令牌，感觉脑子里像炸开一样，无数画面涌进来。破碎的祠堂，燃烧的房屋，还有一个模糊的背影，坐在月亮底下打磨一块木头，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爹...叶辰喃喃自语，眼眶发热。
这些记忆不是他的。或者说，不全是他的。好像是血脉里藏着的东西，被这块令牌勾出来了。
他蹲下身翻看地上的碎纸片，大部分都烂得不成样子，只能辨认出几个字。叶辰一片一片捡起来，拼凑着看，越看越心惊。
灵脉闭塞...非不能修...以魂为引...\
天地灵气...皆可为用...无需经脉...\
无脉道...第一重...
叶辰的手抖得厉害。无脉道？这难道是给像他这样灵脉闭塞的人修炼的功法？他继续翻找，在一堆烂书底下找到半本相对完整的古籍，书页边缘都烧焦了，显然经历过火灾。
书的封面已经没了，里面的字迹潦草，像是有人仓促间写上去的。叶辰飞快地翻阅，心跳越来越快。
书里记载的，正是关于无脉道的修炼方法。跟修真界的常规功法完全不同，不需要打通经脉，而是直接用灵魂作为引路人，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这样修炼速度很慢，初期会非常痛苦，但越往后威力越大，而且完全不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可是看到最后一页，叶辰的笑容僵住了。那一页上用鲜血写着几行字：
七生七世，不得轮回。\
石氏血脉，灵脉自封。\
天道不公，逆天而行。\
若遇玄尘，死而后生。
叶辰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坐倒在地。石氏血脉？灵脉自封？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青石板村的人天生灵脉闭塞，不是因为天赋不行，而是血脉诅咒？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就在这时，整个石室突然震动起来。墙壁上渗出暗红色的粘液，像是血管一样流动。那些之前被叶辰甩开的幽冥血藤从通道里涌出来，在石室中央聚集，慢慢形成两个人形。
藤条扭动着，慢慢变得清晰。一个穿着粗布衣服，脸上有几道皱纹，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缝。另一个梳着简单的发髻，手里好像还拿着针线，手指上缠着绷带。
叶辰手里的古籍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爹...娘...
他浑身都在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是他们！真的是他们！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
辰儿...那个女人开口了，声音温柔得像水，过来，让娘看看你。
叶辰脚步发沉，一步步往前走。他知道这可能是幻觉，可能是那些血藤搞的鬼。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三年了，他每天晚上都梦到爹娘，梦到他们被青铜面具人杀死的样子。现在就算是假的，他也想再抱抱他们。
辰儿，我的辰儿长大了。男人伸出手，想要摸他的脸。
叶辰闭上眼睛，等待着那温暖的触感。可就在指尖快要碰到脸颊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三年前那个晚上，爹娘把他塞进地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充满了不舍，充满了痛苦。但他们说了一句话。
活下去，辰儿。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报仇。
对！活下去！
叶辰猛地睁开眼睛，眼神变得清明。眼前的父母影像还在对他笑，可那笑容在他看来变得无比诡异。他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你们不是我爹娘。
影像的笑容僵住了，脸色慢慢变得狰狞。为什么不过来？辰儿，难道你不想我们吗？
想。叶辰握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但我爹娘已经死了。被青铜面具人杀了。被那些披着正道外衣的畜生杀了！
过来！到娘这里来！影像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刺耳，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温柔。他们的身体开始扭曲，藤蔓纠结扭动，露出底下狰狞的真面目。
叶辰深吸一口气，擦了把眼泪。他捡起地上的古籍，紧紧抱在怀里。
爹，娘，谢谢你们。叶辰对着影像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让我知道，无论多苦多累，都要活下去。
说完，他猛地转身，右手凝聚起灵力。虽然还是很微弱，但足够了。叶辰把所有灵力集中在手掌，对着石台狠狠拍了下去。
破！
一声巨响，石台上的黑色玉简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那些血藤幻影发出凄厉的尖叫，被光芒照到的地方迅速枯萎蒸发。整个石室都在摇晃，墙壁上的裂缝越来越大。
光芒中，一个身影缓缓浮现。穿着青色道袍，须发皆白，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像个慈祥的老爷爷。
叶辰瞳孔骤缩。这个身影他永远忘不了。青云宗山门口的画像上，修真界人人敬仰的正道魁首，玄尘老祖！
小家伙，终于见到你了。玄尘老祖的影像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叶辰耳朵里。
是你！叶辰握紧拳头，全身的血都在沸腾，是你杀了青石板村的人！是你派龙鳞卫屠了我们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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