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粗陋破烂的草鞋里,白皙清瘦的脚踝若隐若现。
船体在海面上摇摇晃晃,秦樱虚扶着船舱,轻声登上了甲板。
顿时,一阵夹杂着涩味的潮湿海风扑面而来,耀眼的阳光落到因长时间囚禁而苍白的手臂上,有些发烫。
秦樱的眼眶瞬间湿润。
她想起了从前跟爹爹和二哥一起出海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感谢上苍护佑,把陈河带到了我身边,希望爹和二哥也能平安回来……”
秦樱看着无边无际的海面,轻声呢喃。
突然,一阵说笑声从船舱的另一头传过来,似乎提到了封锁之类的事。
秦樱谨慎地侧头,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柳管家您能坐我们的船,那真是上上荣幸!”
“哈哈,少跟我来这套!我在海线那儿就下船了……”
“您在那里下啊……那我跟那些返航的弟兄们说,务必好好把您送回去!”
“呵呵,那就有劳你了,要不是那个陈河又跑了,我也不至于盯着大太阳出来封锁海线……”
“是是是,您……”
闻言,秦樱湿润的杏眸猛地睁大。
吴家人也在船上?!
她悄悄探出头去,只见站着交谈的有五人,三个是商船的人,还有两个穿得低调确奢,个子高的那个像是侍卫,而矮胖佝偻的……
是吴家管家老柳!
秦樱呼吸急促起来,回头看了眼码头,幸好船只是刚刚起锚,就是跳也能跳上岸,否则若在海上,那真是退无可退了。
她毫不犹豫地进了船舱。
船舱说白了是个地下室,光线骤暗,她走得太急,眼睛来不及适应黑暗,没走两步就踩空了。
“啊……”
秦樱轻呼一声,一只宽大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周然清朗的声音响起:
“怎么跑得这么急?”
秦樱一愣,使劲儿攥住周然的手,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
“陈大哥,老柳也在船上!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跑?!”
正在此时,船舱门口的光线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形挡住了阳光,老柳那黏黏糊糊像卡了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河,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刑,你立功的时候到了!”
被唤作小刑的侍卫狞笑一下,像猫堵耗子一般缓缓走下台阶。
他一点也不跑到手的鸭子飞了,因为这条船本就是商船,船舱是用来装货的密闭空间,只不过货没有装满,就物尽其用才拉几个乘客。
整个船舱就像一个瓶子,唯一的出口已经被船主和一干力工堵住了。
眼瞧着已是退无可路。
秦樱从怀里掏出匕首。
就算是死,她也要护着陈大哥跑出去!
而船舱的那些汉子,一个个抱臂坐着,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他们才不想跟吴家为敌。
周然眸中冰寒一片,一边用余光注意步步紧逼的吴家侍卫,一边环视四周寻找突破口。
他倒不是打不过这一船人,只是这里离码头不远,若是动静大了,到时候岸上的吴家人听到动静围上来,那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突然,周然眸光一闪,看到了角落的堆放着的木箱子。
箱子周围散落了一地的黑色粉末,似乎是炸药。
炸药?那就好办了!
周然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抓住秦樱的手臂,缓缓向木箱靠近。
船舱上方,船主贴心提示:
“柳管家,要不要跟岸上的兄弟们说,咱们把这里围住?”
老柳皱眉道:“不许说!老实待着就行。”
若是让别人掺和进来,那他逮住陈河的头功不就被分掉了?
老柳看了一眼船舱,轻哼一声。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陈河今天也逃不了了!
不过这小子老往那个角落里蹭什么?
老柳“嘶”了一声:“哎哎,里面都是死人吗?帮忙堵他一下!”
道显然船舱里的人都不想惹火上身。
老柳见状暗骂一声,补充道:“每人十两银子!”
十两足够他们干半个月的苦力了。
众人眼睛一亮,相互对视一眼后,一拥而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豆微弱的火光亮起,映得周然漆黑的眸子熠熠生辉:
“谁敢过来一步,我就把这里炸了!”
空气沉默了两秒,老柳皱眉探头道:
“陈河,你是不是吓傻了?你举个火柴吓唬谁呢?”
然而真正吓傻了的是船主,他整个人像过了电似的,怪叫一声,把老柳吓了一跳。
“啊——!别点!!!”
船主一脸惊恐的攥住老柳的袖子,唾沫星乱飞:
“我运的是炸药!炸药啊!他要是点了,别说船了,就是岸上的人都得死!!”
老柳愣了一下,反手猛摁船主脑袋,诧异道:
“炸这么广?你特么运了多少炸药?啊?不是说超过半吨就得报备吗?!”
“我……我,报备要多花两成的钱,你也知道我赚的是辛苦钱……”
“艹!就你这样你还想让我给你压价?!”
老柳气得牙痒痒,来不及抽他,慌忙往甲板的方向跑。
船舱的人听到动静,也吓得鬼叫几声狂奔而出,差点把侍卫小刑踩在地上。
周然朗声道:
“都给我挨个站成一排抱头蹲下,把嘴闭严实了!只要岸上有一点风声,我就炸了这片码头!”
老柳等一干人老老实实地抱头蹲下。
船舱内只剩周然和秦樱两人。
“陈大哥,咱们现在上岸吧!”
周然看着甲板上蹲了一地的人,眼睛微眯道:
“就算他们能一声不吭任我们下船,我们也暴露了。”
秦樱点头同意,只要他们一离开船舱,炸药没有引爆的风险,这些人就会立刻反扑,他们一点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那……”
“商船船尾有小门吗?”
秦樱跟着秦彻出海惯了,对船体结构十分熟悉,赶忙点头道:
“有的!应该就是在这些箱子后面。”
“好,我们从水下走。”
……
甲板上,老柳被晒得满头大汗,但一动不敢动。
船主担心道:“好像有挪箱子的声音,他们不会真的炸了船吧?”
“你特么闭嘴!……小刑,你去看看!”
小刑哭丧着脸:“为什么是我?”
“少废话,”老柳指了指船头放着的叉鱼的矛,道:“拿上那个,瞄准机会直接给叉了!放心,我会在掌门那儿给你说好话的!”
命都没了,还要什么好话?
小刑不情不愿地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