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昭的指尖还残留着玩偶少女脖颈碎裂的触感，但她的身体却已经支撑不住了。
强行觉醒阎罗判官的力量，终究不是她现在的躯体所能承受的。
漆黑的纹路在她的皮肤上蔓延，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啃噬着她的血肉。
灵力反噬的剧痛从骨髓深处炸开，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畔只剩下血液奔涌的轰鸣。
——但她没有倒下。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程序安悬吊的身体上，仿佛只要她再多看一眼。
他的胸口就会重新起伏，他的手指就会再次颤动。
“程……序……安……”
她的嘴唇微微开合，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别……丢下我……”
话音未落，她的膝盖终于一软，整个人重重摔在血河凝固的地面上。
——可她感觉不到疼。
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溃散，但她的眼睛仍然固执地睁着。
死死盯着那个方向，仿佛只要她不闭眼，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直到黑暗彻底吞噬她的视野。
黑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璀璨的灯火。
程序安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四周人声鼎沸。
彩灯高悬，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糕点香气和烟火燃尽后的淡淡硝烟味。
——是节日
而且，是他从未见过的盛大节日……
人群穿着华贵的服饰，笑语盈盈地穿梭于街市之间，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远处的高楼上悬挂着巨大的灯笼，映得整座城池如同白昼。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竟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墨蓝色长袍。
袖口绣着暗纹，腰间还挂着一枚精致的玉佩。
——这根本不是他的衣服。
“喂，发什么呆？”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程序安猛地转头，瞳孔骤然收缩。
——是夜昭。
但又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夜昭
眼前的少女一袭暗红色绣金线的华服，裙摆层层叠叠如盛开的彼岸花，乌黑的长发挽成精致的发髻，簪着几支鎏金的凤钗。
她的眉眼依旧艳丽，却多了几分骄矜与傲慢。
微微抬着下巴，一副“本公主屈尊降贵陪你逛街”的模样。
“看什么看？”她瞪了他一眼，耳尖却微微泛红，“再敢盯着本公主看，小心挖了你的眼睛！”
程序安愣住了。
——这是……夜昭的过去？
他尚未理清思绪，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公主殿下……”他听见自己笑着说，声音温柔又带着几分调侃，“您若是真舍得挖我的眼睛，又何必特意带我来看灯会？”
夜昭的脸瞬间涨红，猛地扭过头去。
“谁、谁特意带你来了！不过是顺路！顺路而已！”
程序安或者说，梦境中的“他”低笑了一声，忽然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顺路的公主殿下，可否赏脸与我共放一盏天灯？”
夜昭的指尖微微一颤，却没有甩开他。
“……随、随你便。”
灯火映照下，她的侧脸被暖光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骄纵的眉眼间，竟透出一丝罕见的柔软。
程序安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这是夜昭的记忆吗？
——还是说……这是某个“曾经的他”，与“曾经的夜昭”共同经历的过往？
梦境之外，血河地狱中的程序安，紧闭的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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