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囚室门外,伦珠指示洛桑先在隐蔽处等待,然后他自己先行进入。
他向两名守卫说:“你们先离开一会儿,老爷让我来查看他们。你们暂时没有任务,过一会儿再来也不迟,去喝几杯酒吧。”
这两个守卫是临时调来守囚的,平时这里并无囚犯,要么被变成部落的奴隶,去后山搬石头修路,要么就被处决了。
前天被派来看守,他们看到老爷的婚礼上人们欢快地跳舞喝酒,心里急得不行,但又不敢违抗老爷的命令。
今天上午听说老爷要来处决这些囚犯,他们高兴地想象着终于能喝酒了,没想到旺姆奶奶突然病倒,现在让他们回去休息,他们猜测一定是老爷派伦珠来执行处决的。
两人兴高采烈地夹着木棍,掂量着就回去了。
看着他们走远,伦珠将洛桑从隐蔽处叫出来,然后让她进入囚室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和兄长。
酉长看起来已经老态龙钟。
洛桑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尽管子女众多,但洛桑的聪明才智无人能及,因此他一直将她视若珍宝。
但现在身陷囹圄,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强人所夺,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心中默念下辈子再见。
当刀架在他脖子上时,他甚至看到了神灵的光芒在天空中显现。
它们向他伸出无数双手,想要将他拉上去,他的灵魂缓缓上升,他感到世界离他越来越远。
然而,在迷糊中,他听到了小女儿的哭声,听到了那阵阵哀求。
他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被关在四面石壁的囚室中。
家人还在,他才感到欣慰,自己还没有离开这个纷扰的世界,还没有离开他深爱的小女儿。
至少他现在能见到洛桑。
他老泪纵横,原来上天还是有怜悯之心的,即使死去也无憾。
洛桑看到父母和兄弟们都安然无恙地关在一起,也是喜极而泣。
她早已忘记了自己所受的痛苦,她决心一定要尽自己所能救出他们。
酉长的其他妻子们都在低声哭泣,而几位哥哥则热血沸腾,想要出去拼个你死我活。
但他们身上绑着套马的绳索,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洛桑对他们说:
“放心吧,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老爷也说过了,会放我们走的。以后,我们一家人就过平凡人的生活,与世无争,放羊牧马,安然度过一生,好吗?”
酉长连声叹息:“如果当初神龙玉佩发挥作用,今天囚在这里的,可能就是那个老家伙了。”
洛桑急忙打断父亲的话。
“现在别说这些了,被别人听见,又惹麻烦。”
这么一说,月亮已经偏西,黄黄的光从西山落下,伦珠担心守卫回来,便提醒洛桑该回去了。
于是,伦珠重新锁上门,一家人依依不舍地告别。
洛桑的脸上还挂着泪珠,那场离别就像生离死别一般,但他们哪里知道,这一别就是永别。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那两个守卫,以为伦珠晚上去是受老爷之命处决那些囚犯,也没有再回来。
他们与其他人喝酒喝到醉倒,以至于洛桑在囚室里待到天亮,他们也没有回来。
而杰布老爷一直在旺姆奶奶的房间里等待巫师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直到朝霞从东方升起,他都没有离开。
当太阳升起时,巫师说,旺姆奶奶的灵魂已经去了天国,再也不会回来了。
洛桑忐忑不安地回到房间,她以为老爷早就回来了,已经做好了撒谎的准备,看到房门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不禁心中暗喜。
一夜未眠的杰布,当巫师宣布旺姆奶奶真的已经离世时,他突然感到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了。
旺姆的神情就像去赴一场宴会,安详得没有一点声张,连喜悦和痛苦都没有表现出来。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父母亲当时极不喜欢他,动辄打骂,家法严苛,常常是跪在黄昏的傍晚,直到凌晨。
是旺姆偷偷地为他加件衣服,或递给他食物,大多时候是陪着他一起流泪,等到时辰到了,便将他搂在怀里,拥在被窝中,不停地伤心。
那时,他想等他长大了,一定要给旺姆最好的生活,孝敬她就像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
而现在,她却无声地离去,没有留下任何话语,他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长大,奶奶永远不会老去,但天不遂人愿。
从悲痛中清醒过来的杰布,首先将怒火发泄在巫师身上,他认为巫师的法力有限,既然救不了自己最亲的人,留着他又有什么用?
于是,他立刻下令新任命的屠夫砍去巫师的手脚,将头颅挂在部落的村中央,直到旺姆下葬后才允许其家人取下。
巫师本来也懂一些医术,当他来到旺姆奶奶床前时,摸了摸她的脉象就知道,老人严重中风,恐怕难以保命。
但那时他不敢声张,怕老爷一怒之下,自己的性命难保,只好摆个道场,虚张声势地折腾了一整夜。
然后看着老人的气息渐渐消散,他才说是神要召旺姆的灵魂去天堂享福了。
但这些怎能说服一个悲痛中的人呢?巫师知道自己的死已经难免了,也不喊冤,任由几个屠夫捉去,听天由命。
杰布的另一股怒火转向了囚室中的酉长。
他认为如果早点杀死酉长一家,或许就能换来旺姆的生命,世上不是有一命换一命的说法吗?
只怪自己下手慢了一点,这样想来,他是一定要杀了他们的。
但现在奶奶的尸骨未寒,再说,奶奶也很疼爱洛桑,如果现在去做违背老人家意愿的事,恐怕也对不起天堂的她。
这样一想,他还是决定过段时间再说,既然他们已经是笼中之鸟,何愁他们飞走呢?
各位可能会问,杰布为什么非要杀酉长一家不可呢?况且洛桑已经成为他的第四任妻子,从关系上来说,他应该尊重自己的岳父岳母才对,又怎能如此残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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