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她？”林沨忽然回想起今天早些时候车驾内的那个女声，虽然隔得有点远，林沨却对那冰冷的语气印象深刻，不过只靠声音，肯定是没有把握说两者就是一个人。
林沨凝神望向那女子，眉眼修长，眸色幽深，看不到一点情绪波动，侧脸线条轮廓分明，英气十足。不过女子的衣着十分朴素，一根素色布带将乌黑的长发高束成马尾，黑色衣料看上去也只是寻常的棉麻质地，与之前那架甚至连车帘都有金线刺绣的车驾完全无法联系到一起。
摇了摇头，林沨还是觉得一个世家姑娘单枪匹马出现在这坊市之中行侠仗义，有点太像话本中的剧情了，毕竟今天他才刚刚领教了那几个护卫的手段，想到此，他又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膝关节。
黑衣女子把那火刀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刀身便像被泼了冷水一般迅速暗淡了下来，随后被嗖地收回刀鞘。转身回去，她开始继续帮那小姑娘一起归置着摊位。
眼见没了乐子，周围的人群，也逐渐地散开了去。几位好心的人上前去提醒她多多小心那王才可能的报复，她也只是礼节性地点头示意。摊位恢复的差不多，黑衣女子又对着小姑娘嘱咐了几句，随后快步朝着城内走去，三两下便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你刚刚所说的那‘聚灵阶’，是对修灵之人的实力的划分吗？”从窗户上下来，林沨问道。
“上次在镇江没有说的很清楚，对于修灵的境界，是有这样一套比较通用的叫法”唐沐拿起桌上的茶壶呷了一口，继续说道，“当修灵之人得以摸得那灵门的位置并且引导灵气，灵气便开始可以从灵门入体内的灵海，再反哺到人身体的各个经络脉门。”
“进入到这个阶段，便能够被唤作是一名灵修了，而根据自身对于灵气的掌握程度，又可以分为炼体、聚灵、通玄三阶，炼体境界，属性灵气开始淬炼体质，就比如那龙少，他的行动速度正是受着雷属性灵气所影响而变得远超常人。而到了聚灵阶，已可达到内视，能够更好地引导灵气的去向，附于兵刃或者招式之上。”
“噢——所以你刚刚看到那黑衣女子将火属性的灵气附于刀身，第一反应是判断她已到了聚灵阶。”林沨若有所思道。
唐沐点了点头，“是的，能够到达聚灵阶，已能够被称得上是高手了，因为再上一层，便已是通玄。通玄之阶，对于灵气在体内流动的掌控是大成，终可突破了这灵气在体内的限制，辅以功法和兵刃进行外放，战斗力在灵师之下已无敌手。”
“灵师？”
“嗯，大部分灵修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到的境界，我也只是略有耳闻，貌似只有真正理解属性的本质含义，完成与灵气本身的共鸣，才能够让灵气变得真正有生命力，而到达这个境界，才能被称得上是灵师。灵师是各大世家一等一的战斗力，以一敌百，已经稀疏平常。”
“那灵师之上？”
“灵师之上？”唐沐挑了挑眉，目光往远方眺去，透露出敬畏与神往，“灵尊之境，已入超凡——执掌天宪，万法归宗，乾坤倒转，与道同寿！”
林沨听得出神，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不过——这些离我们还是太过遥远了，还是先收拾收拾残局，赶紧出发去报名吧。”结束臆想，两人也是从火速刨完那几碟已经有些凉掉的食物，匆匆朝着三江府中心地带去了。
这一次三江府的文武选仕时隔多年再度重启，皇室并没有在明面上说要镇压北境，只说人才青黄不接，需要广纳贤士。但恰逢北方边境动乱，选在这个时间点究竟为何，自然在普通民众心里不言自明。而皇室近年来不动兵戈，偃武修文，尽享河清海晏，此时一反常态，想必北境的动乱，也远不止其看上去那么简单。
报名点设在毗邻三江府衙的一处宅院内，在城内的各个告示牌上都标明了方位，不多时，两人便寻到了此处，报名过程也很简单，简单到只需要向负责登记的书吏报出名字，等候安排即可，那书吏在摞的厚厚的一堆名册上拿下一本，记录上了两人的名字，在一张宽幅的纸张上比比划划了一会，便拿出两张写清了场次、时间的报名单交给二人。
“看那一摞名册，这次的选仕看来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毕竟过了这么多年，皇室终于又舍得把唤灵珠这种宝贝拿出来，实在是难得，就算不是真的想要入仕为皇室做事，能够近距离看看这珠子，也算是能开开眼界了”
“哈哈，连我这个打渔的都来报名了，人能不多吗”林沨打趣道，虽然嘴上故作轻松，他的内心竟然有一丝紧张起来，毕竟，谁对于未知的事物不会抱有一丝期待呢？
“嗨，咱今天就是养足精神，明天去碰碰运气，运气好得一些造化，运气不行，我们就回镇江，我教你个一招半式，咱俩就继续在这帝国四处去游历，岂不快哉！”
“哈哈哈哈，说得对，我就先学你救下我那招！”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说笑笑的找住处去了。
次日午后，三江府衙旁的这处院落外已经挤得水泄不通，虽然分了场次，但是对于那些报了名只是为了一览唤灵珠真容的人来说，区别只是在于近距离看热闹和挤在院墙外看而已。
院落的布局很简单，院门进去，右手边与寻常院落没什么两样，流觞曲水，点缀着两片竹林，后坐落着一栋两层高的小楼，时常有穿着官服的小吏拿着文卷穿行，而左手边，便是一大块青砖铺成的广场，广场中央凸起一方面积不小的亭子，一个三尺高的玉台伫立在亭中，而那玉台之上，一枚拳头大小的几近透明的珠子，正宛如活物般在玉台上缓缓转动，亭子的上方布置着不知道什么材质制成的半圆形穹顶，其上刻画着一些复杂的纹路。
亭子之中，还端坐着三人，中间的那人穿着一身青色官袍，眼神犀利，俨然就是本场文武选仕的主官，坐在他左手边的是一名身穿甲胄、满脸肃杀的武将，而另一边便是三江府的府尹，人员配置足以见得皇室对这次选仕活动的重视程度。
其实，说是文武选仕，这武试才是真正对普通人有意义的，也是真正能选拔出天赋异禀之人的环节，因为有根基的世家子弟们，可能因为家族的修炼法门、各式的天材地宝辅助，能够大大加快修炼的速度，但是天赋却是平等得对待每一个人，修炼的上限往往和天赋有很大的关系，甚至大到后天无论怎么努力都难以弥补。
也正是因为这样，武试才能够在万千的人海中让天才得以现身，各大势力也愿意对这样的人及时辅以手段培养，形成不可或缺的中坚战力。
而这文试，则更多已经沦为了世家和权贵巩固自身地位维护既得利益的一种手段，因为文试的入场券，即是要世家或者颇具名望的大儒来进行保荐，所以普通人只能通过拜于上述势力门下的方式来取得入仕的机会，然而既已寄人篱下，又再难谈站位的纯粹性了。
“第五百五十八号，林沨！”
听到书吏的报号声，林沨从等候区的长凳上站了起来，唐沐对他使了个眼色以鼓励，他便信步朝着广场中心的亭子走去。
“屏息凝神，单手触摸即可”，一旁的书吏指引到。
林沨的手心有些微微冒汗，前面的测试者们，大部分人都只能在触碰唤灵珠时，激起一层薄薄的彩色光晕，甚至很多人连光晕都没有，更无法将光影投射到那穹顶之上，这也意味着，他们体内的灵根资质不足。
但是也有一些人在测试时，唤灵珠内似有幻影跳动，或赤炎阵阵迸出火光，或碧波荡漾映出青色光芒，并在那穹顶之上映出一些特定的点阵图案，由书吏记录呈考官阅示后进行当场的宣读，引来围观人群的阵阵惊呼。在林沨看到的这些测试者中，一名淡青衣衫的世家公子得到的水系乙下等级，仍旧是在场最优秀的成绩。
林沨舒了一口气，将手轻轻放在那唤灵珠之上，手指触及冰凉的珠体，林沨先是感觉一股暖意顺着手指蔓延了上来，显得异常的舒适。
然而，变故骤生，林沨突然感觉眼前的世界开始疯狂的旋转，一股极强的眩晕感席卷而来，他只感觉完全站不住，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没一会儿，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