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城砖还沾着露水。
格雷被两名侍卫架着往地牢走,拖沓的脚步在青石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他忽然仰头大笑,浑浊的眼睛扫过围观的人群:你们以为她是救世主?
她才是灾祸的源头!
前排几个妇人吓得后退半步,卖菜的老汉攥紧了菜篮,最边上穿灰布短打的青年猛地攥住腰间的布包——那动作太刻意,艾琳的瞳孔微微收缩。
炼金术之眼自动启动,她装作整理斗篷,余光扫过青年: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指节因用力泛白,连袖口里渗出的汗都带着焦灼的酸气。
把格雷押下去。她对侍卫颔首,指尖轻轻碰了碰袖中微型炼金炉的开关。
等人群开始散去,她故意落后两步,在青年拐进巷口时跟上。
巷子里飘着馊泔水的味道,青年走得越来越快,突然闪进柴房。
艾琳贴着墙根,听见里面传来布料摩擦声,接着是压低的咒骂:该死的,怎么被那女人盯上了......她掀开草帘的瞬间,青年转身就跑,却被她撒出的炼金粉黏住鞋底——那是用树胶和磁石粉调的,沾到鞋底就像踩着湿牛皮。
别喊。她按住青年肩膀,炼金术之眼扫过他衣襟的褶皱。
浅金色的分子结构在视网膜上流动,最后凝聚成一点暗褐色颗粒——是龙涎香混着月桂叶的味道,这种调香法她在教会档案里见过,只有密探才用得起。
说,谁给你的香料?她捏着他手腕,指尖渗出微量麻痹剂。
青年疼得额头冒汗,却咬紧牙关:我不知道...
那这个呢?她扯下他脖子上的银链,坠子是半枚鸢尾花徽章——和奥古斯都胸前的圣徽纹路如出一辙。
青年脸色惨白,突然瘫软下来:菲利普......香料铺的菲利普......
同一时间,领主府议事厅的橡木桌被敲得咚咚响。
雷恩捏着茶盏的手青筋暴起,烛火在他眼底投下冷光:格雷被捕的消息必须封死。
艾伦,你带二十人轮班巡逻,重点查最近三天出入市场的商队。
侍卫队长艾伦单膝点地,铠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属下遵命。
只是......他欲言又止,喉结动了动,前日有辆运盐的商队,本该带三十车粗盐,结果只交了二十车,说是路上遭了劫。
可小的查过车辙,三十辆车的印子都进了城,没出西门。
雷恩的指节叩在桌上,一下比一下重:继续查。他抬眼时,窗外的天光刚好漫进来,将他眉骨的阴影切成冷硬的线,暗影领的每粒盐,都不能喂给敌人。
艾伦退下时,靴跟在地面擦出火星。
艾琳回到实验室时,裙摆还沾着巷子里的泥点。
她把那粒香料碾碎,滴进显微镜下的水晶瓶。
淡绿色的液体开始旋转,分子链像活过来的蛇,最终在瓶壁上析出菲利普三个字母——和她记忆库里的密探档案完全吻合。
好一只藏在香料堆里的老鼠。她扯下实验服,套上褪色的蓝布裙,将微型炼金炉塞进菜篮底层。
市场的喧哗隔着半条街就涌过来,她挤到菲利普的摊位前,故意把篮子磕在木架上:老板,来二两香叶。
菲利普抬头时,左眼皮跳了跳——那是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
艾琳盯着他布满老茧的手,看他弯腰拿香料罐,一截泛黄的羊皮纸从摊位下露出来。
她假装踉跄,手肘撞翻装桂皮的竹篓:哎呀!趁菲利普蹲下收拾,她迅速扫过密信内容:圣光净化计划,夜鸦已就位......
姑娘没事吧?菲利普直起腰,额角挂着汗。
艾琳笑着摇头,指尖悄悄沾了点地上的碎桂皮——里面混着微量的磷粉,是传递信号用的。
傍晚的风卷着铁锈味钻进领主府。
艾琳把密信拍在雷恩面前时,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菲利普是联络人,背后还有夜鸦。她指着信上的字迹,我需要搜查他的住所。
雷恩抽剑割断信绳的动作利落如电:我亲自带队。
菲利普的住所藏在城西破庙后巷。
木门被雷恩的剑挑开时,灰尘扑了满脸。
屋里只有一张破床,桌上摆着半块冷掉的黑面包,和一封用蜡封好的信。
艾琳撕开蜡封,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你们抓不到我,夜鸦就在你们身边。
该死的!雷恩的剑刃砍在门框上,木屑飞溅。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平民丽莎撞开院门,围裙都歪了半边:艾琳小姐!
雷恩大人!她膝盖一弯跪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青石板上,我错了......昨晚有个穿黑斗篷的人,他说领主大人被邪术控制,让我去集市散布领主已死的流言......我、我鬼迷心窍就信了......
艾琳蹲下身,指尖轻轻抬起丽莎的下巴。
炼金术之眼自动扫描她瞳孔的震颤频率——是真话。他长什么样?她声音轻得像羽毛。
个子不高......脸藏在斗篷里......丽莎抽噎着,但他手上有个疤,像条蜈蚣......对了!
他身上有股怪味,像烧糊的艾草!
艾琳的手指在袖中收紧。
烧糊的艾草,那是掩盖炼金术药剂气味的常用手段。
她抬头看向雷恩,对方眼中的冷光已经凝成实质——真正的敌人,比他们想象的更近。
夜风掀起窗纸,漏进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艾琳摸向颈间的月长石坠子,那里本该贴着雷恩的体温。
现在,她的掌心多出一点温热的粉末——是刚才从丽莎裙角蹭到的,带着烧艾草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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