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苦楚与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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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没成想到了夜里,陆扶清的病忽又直转急下。他先是被冷得醒了过来,封摇月第一时间就叫人拿被添炭。很快炉子里的炭火烧得旺旺的,直把陆扶清不算冷的屋子里边烘得像个暖笼。但就算是这样也不顶用,封摇月探了探他凉丝丝的额头,少爷还止不住的瑟缩。没过一会儿,人更是翻江倒海的犯起恶心。

贵竹知道坏事了,偏院的大夫们大半夜爬了起来,火烧火燎的赶到主院。陆扶清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先天就气血亏损,平时染了风寒更易于流失。开的那些补药不要钱似的灌多半也只能延缓发作,何况量是无法给他下太多的,他难以吸收只会适得其反。

把完脉,大夫皱着眉接连摇头,颤抖着手开了方。尽人事听天命,只能如此,次次如此。与天搏命,就是陆扶清此生注定的事。

只有医者能真切的明白,一个本该夭折的陆扶清能活到现在是多么不易,每过一岁都可谓如履薄冰、苦不堪言。

灌了碗吊命的汤药下去,陆扶清的脸色好转一些,但也仅限于此了。风清院里灯火通明,一众小厮都严阵以待地在外间守着,陆夫人在陆老爷怀里低低的哭出了声。陆修远看着病床上再次陷入昏迷的陆扶清,有种忍不住想要下跪的冲动。为什么苍天不公,要他的清儿承受一个如此羸弱的身躯?!

……

三更已过,月光惨白的照进窗扉打在陆扶清的脸上。陆夫妇回去了,封摇月在床边守着。她睡不着也不敢睡,时刻留意着陆扶清轻浅而微弱的呼吸声,生怕听着听着就没有了。

于是在小榻上打坐,她的体质特殊,虽对内力的掌控炉火纯青早成得令人可怖,但修炼起来尤其艰难,每每过了一个大周天才能感觉到些许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一片寂静中突然响起一声梦呓:“冷…”

封摇月睁开眼睛,少爷紧皱的眉和一张苍白的脸色在微弱的月光下恍若仙境,美得没有一丝人气,全不似凡人。

伸手探去,果然是凉丝丝一片。屋子里的炭火早不知烧了多久,全然没有作用。封摇月想了想,缓缓爬上他的床。

封摇月像个火炉一样,他清凉温润的肌肤陡一接触她就贪婪的汲取温暖,昏迷中的陆扶清下意识往热源靠去。

她没有犹豫,紧紧抱住怀里的陆扶清连同他一双冰冷的足也放在腿窝暖着。封摇月习惯了这样的动作,幼时家中过冬没有什么被褥,她都是这样抱着小弟给他取暖。

只是陆扶清跟常人不同,抱了一会儿他身上的温度没高多少,反而使得封摇月也渐渐的冷下来。他就像个拼命汲取的无底洞,自身的五脏六腑却无法调动起一丁点儿热流。

封摇月觉察到不对劲,想了想便调动起内力运转,自如的在身上流动起来。这个姿势虽不如打坐方便,但也不太妨碍她这种天赋异禀的人。

很快封摇月的身体又热乎起来,结果却遭到陆扶清更为疯狂的吸收。她皱了皱眉,与其这样无底洞似的填,不如干脆往他身子里输点内力试试,没准能让他的脏器运转起来。

她控制着内力如同一股涓涓的溪流汇去,很快就发现自己身体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封摇月的体质特殊,内力流窜的速度是极快的。每当她内力猛然用出就会顿时空乏下去,故而她的内力一直少得可怜。可若只是这样轻微的流失,内力的回复也极快。不会像旁人一样渐渐流失殆尽,而是如同一汪天然的小泉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无疑给了她启示……

就这么过了一夜……

睡梦中的陆扶清感觉自己如坠冰窟,冷得手脚好似全无知觉。他没有意识,只知道身边突然有一个柔软而滚烫的东西贴了上来,他紧紧的抱住……

陆扶清好受了许多,就这么过了一会,那个东西似乎突然生发出一股温暖无比的热流源源不断的汇入他的身体,于是五脏六腑都热乎起来。

他感觉自己浑身泡进了热水里,说不出的畅快。

醒来时,一股女儿家的体香钻入他鼻息,这味道十分熟悉,跟他用的澡豆似乎一模一样。陆扶清缓缓睁开了眼睛,从那起了一层薄汗的颈间和白皙细腻的皮肤里看到了漂亮纤细的锁骨。

他顿时清醒过来,却无意瞥见再往下的一大片春光……在白色的亵衣间若隐若现。

一股子慌乱惹得他赶紧远离了封摇月,被张鹤唳带去见过白花花身子也无动于衷的陆家大少爷,只因这点酥软的触感和稚嫩的春色变得口干舌燥起来。

他猛地惊觉身子动了情……

好在她还未醒过来,陆扶清松了口气,装作无事发生,躺得远远的。只是那股子燥火却怎么也下不去了,陆扶清只好羞恼的偷偷纾解。

封摇月还跟他睡在一张床上,紧张又惊险的陆扶清高高地竖着耳朵,生怕她突然间醒过来。

好在封摇月此时睡得正香甜,因为给他输了一夜的内力,临到天亮才困得睡死过去。陆扶清生平第一次这么狼狈,他好不容易安慰完自己,发现亵裤已经不能穿了。这种情况真是左右为难,她就睡在枕边,该如何叫贵竹进来?

似乎总是她、也只有她,老让他手足无措,陷入羞愤欲死的境地。他恨恨的看了一眼封摇月,却无法对她产生一丁点怒气,反而心里有什么东西开始渐渐萌芽,让他发了疯的想要占有。

在这胡思乱想间,陆父陆母进了风清院。

陆夫人看见二人同寝先是有些惊讶,待发现气血充盈的陆扶清更是差点惊呼出声,他白里透红的脸颊面色红润,一双薄唇艳丽非凡,全然不似一个病中的人。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惊喜。大夫马不停蹄的赶来,封摇月睡得有些沉,一睁眼就看见喜上眉梢的众人围着她。他们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她一一如实的答了,陆夫人激动得紧紧抱住她,滚烫的泪水接二连三的滴下来,一直不停的称谢,高兴的吩咐厨房赶紧做点好吃的给她补补身子。

分别给他二人把了脉,喜悦之余大夫都连连称奇。本以为陆扶清的体质已是极其罕见,没想到封摇月的情况更是闻所未闻。正是因着她内力运转的特别之处以及对此炉火纯青的把控,陆扶清才能够安然无恙的吸收这些源源不断的内力,让先天枯损的身体焕发生机。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祝贺之词频频响起,陆夫妇都翘首以待,“夫人,令公子的天疾有救了!”

此话一出口,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夫妻俩都有些不敢相信——当初难产,胎儿本是保不住的,幸得已故的神医妙手回春将孩子救了回来,但也十分惋惜的下过断言:

先天有疾,寿元恐怕二十而已。

这下子整个陆府都欢天喜地起来,封摇月也很高兴,听到一溜烟的“救命稻草”、“最好的良药”、“救星福星”之类不断的涌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这么热闹了一通,等到封摇月拿来要换的衣服时,陆扶清还有些愣愣的靠坐在床上。

“少爷,大夫说你今日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再过两天就能继续上学了!”

陆扶清淡淡地点了点头,一双眸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对自己释放的盈盈笑意以及转身走去屏风外的俏丽身影。

他性格孤僻从不愿展露自己的身体,哪怕是贵竹都不能给他换贴身的寝衣亵裤。但是现在,他似乎已经可以接受……如果是封摇月的话。他可以活下去了,这听起来是多么诱人的一件事,在此前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脸颊通红的烧了起来,他匆匆换下那条脏了的亵裤,更将新的寝衣穿得一丝不苟。本来已经没什么的,他唤人来把衣服拿下去洗一洗,一切就会神不知鬼不觉。没成想封摇月来给他穿衣袍的时候,不经意的拿起了换下的衣裤递给一旁的小厮。

她动作太快甚至都来不及阻止,陆扶清下一瞬就听见她惊奇的声音:“少爷,这…怎么?”

他赶紧将人都撤下去,一脸认真地对着她道:“这衣服脏了,待会儿你就把它扔掉”

“脏了为什么要扔掉?少爷,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洗干净的”

陆扶清耳垂滴血似的红,原来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我绝不会告诉别人你尿床了”

陆扶清:……

“我没有尿床!”

“好好,少爷,你没有尿床,我什么也没看见!你就放心交给我,保准洗得干干净净!”

还不是因为你才……

“不要!你马上把它扔掉!”

他气得掐了把封摇月的脸,一再严肃的叮嘱——必须扔了!封摇月无奈地挠了挠小脑袋,心想少爷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脸皮真薄。

二人来到膳厅时,陆父陆母正商讨府里的相关事宜,他们要为两个孩子做更为长远的打算……远远看见陆扶清踏着晨曦而来,夫妻俩都有些意外地眼前一亮。他今日穿了件殷红底的金丝团花纹玉绸圆领长袍,一张漂亮的脸庞气血充盈如春晓之花般缓缓盛开,殷红的华服与其相映成彰,更显肌肤胜雪、俊美非凡,只是平添了几分妖冶,过于娇美了。

他以前从不喜如此鲜艳的色彩,待看到他身边的封摇月穿的是一条石榴红缕金粉蝶团花的交领齐腰百迭裙,一切都了然了。

还不是为着年轻小女郎偏爱穿红、黄、粉这些俏丽的颜色嘛……

封摇月不知不觉就长开了。一个月的时间高了许多,从陆扶清胸口处到如今及肩了。一双大圆眼睛十分有神,弯长的眉黑而齐整,好似水墨工笔。鼻骨和眉峰都极高挺,脸庞却十分小巧,显得五官精刻般凌厉,使她多了不少萧萧英气,神采飞扬的样子倒像个稚嫩的少年。

这二人一个男生女相,一个女生男相,站在一块竟意外的和谐。同穿如此鲜艳的色彩,一对壁人都美得光采夺目尊贵非凡,又阴阳互补、体质相合,怪不得算命先生有卦言——天造地设、金玉良缘。

陆夫人越看越满意,待二人请了安就让两个孩子坐下一起用早膳。她专门给封摇月安排了不少好吃的补补身子。

封摇月很高兴,比往常吃得更香,直把一旁从无口欲的陆扶清都看馋了。可惜他大病初愈,大夫叮嘱的忌口多如牛毛。

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烦恼。

……

陆扶清感觉连日的酸软无力都消去了,甚至连从小到大的体寒都好了许多。封摇月眉眼弯弯的带他到院中赏花,昨日的玉兰还是开得这样好,甚至在暖阳中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多了几分圣洁和辉煌。

“少爷,昨日就想同你一起看了,这玉兰开得真好!”

封摇月看起来比陆扶清还要高兴,一双大圆眼笑成了小月牙儿,像只欢悦的雀儿叽叽喳喳的歌唱。

……

“好香呀,少爷,跟你身上的味道一样”

陆扶清的心陡然被撩拨了一下,正色道,“日后……不许对旁人说这么轻浮的话”

封摇月的笑渐渐褪去,闷闷道,“噢、好吧……”

“少爷,这是轻浮的话嘛?”

“自然,不过对我可以说”陆扶清眯了眯眼,似乎得了什么趣儿,不动声色的靠近她一点。

封摇月一下又欢快起来,“少爷,为什么对你可以说?

看着封摇月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眼睛,陆扶清眼神暗了暗,暧昧道:“因为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可以做的事还有很多……“

封摇月有些不解,“什么事?”

陆扶清觉得自己好像引诱小女孩的狼外婆,突然的有些罪恶,但还是故意低下头把气息喷洒在封摇月的耳朵上,徐徐勾引“今晚跟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一股痒意自四肢百骸升起惹得封摇月一阵酥麻,她被这种陌生的感觉吓到,下意识的拉开距离,“唔,少爷,这……可是、我不是你的侍卫吗?”

陆扶清有些不悦,但还是轻轻抚摸她惊恐的小脸,温柔款款“怎么,难道你不想做我的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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