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只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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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不闻给扶摇喂了食物,就带着扶摇在山间漫步。扶瑶喜欢吹风,当清风拂过,它总会眯着眼睛迎面而上。有时候还会叼来几株鲜花,放在不闻脚边,像是在献殷勤。不闻都会蹲下来同它说:“看到好看的花带我去看就好了,你把它摘下来它就死了,之后可能就见不到了。”

扶瑶似懂非懂。

日上枝头,不闻便会带着扶摇坐在湖边树下。扶摇趴在湖边,静静地看着湖中倒影,偶尔会伸出粉嫩的小爪子去触碰水面,掀起一圈圈微波。不闻看着扶摇,又看着湖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扶摇像是很喜欢日光,有时候还会跳进湖中,浮躺在水面上,晒晒阳光。

夜幕降临,一人一狐就躺在山头上,扶摇会窝在不闻的衣裳里,陪着不闻看向天空中的星辰。

每当此时,不闻都会陷入无穷无尽的思念。

“我曾识得一位仙君,司布星之职,不过五年前他死了,也不是现在是谁在代替他的位置。”不闻轻轻说道,扶摇便在一旁静静地听。

不闻叹了一口气:“天璇山太寂寞了…我太喜欢热闹了。”不闻看向怀中给的扶摇,说道:“好在有你陪我,也不算太过难熬。”

不闻总喜欢自言自语,扶摇每每都会在不闻的轻语声中缓缓睡去。

天璇山灵气充沛,扶摇渐渐修出了人形。起初她只会说话,后来才慢慢化为人形。不闻也不知道从哪来弄来的凡间书籍,一股脑丢给扶摇看,让她读书识字。

不闻还会一点仙术,教了一些给扶摇,给她防身的。

平日里,扶摇都跟不闻在一起,但总会有不闻没看住的时候。

就在扶摇十一岁这年,她跑下山去了。

扶摇下山路上会经过天恒宗,怕被人发现,扶摇就变回原形,躲在草丛中,慢慢地跳下山去。

而在山梯上巡逻的洛天泽听见了后边的草丛有声响,回头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了?”站在洛天泽身边的清河问道。

洛天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扶摇跑出了天恒宗大门,在踏过门槛的那一瞬间,扶摇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它回头看了看那扇门坊,歪歪头。

原来,天恒宗有个结界啊。扶摇心想道。

随即,扶摇便跑走了,在山下的市集走走逛逛,百姓市集的喧嚣声顿时扑面而来。

市集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人们三五成群走在街上,四处摊贩云集,各色商品琳琅满目。

“甜蜜的糖葫芦!酸甜可口!”摊贩们纷纷高声叫卖。

“上好的苏州丝绸,轻柔如云!”卖丝绸的商贩摇着手中的锦缎喊道。

“来自西域的香料,香飘万里!”卖香料的小摊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气,扶摇走过的时候不禁打了个喷嚏。

旁边的陶器摊上,老板一边敲打着精美的瓷器,一边叫道:“上等陶瓷,错过可惜啦!”

声音清脆,扶摇喜欢得很。它看着老板手上的瓷器,心想道:碎掉的声音应该也很好听吧?

山下热闹得很,为何不闻从不带它下山?

“熙辰,糖葫芦吃吗?”不远处,蓝奕拿了两串糖葫芦对着臭着脸的熙辰问道。

“不吃。”熙辰不耐烦道。

“都多久了,今天那两孩子下山了没?”熙辰根本没什么心情吃什么糖葫芦,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十一年了,为什么那两个孩子还没下山?!

“不知道,十一年了,也不知道还能认出来不?”蓝奕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说道。

“你还敢说?!”熙辰的脸眼看就要裂开了。

“就算模样变了,魔气的气息不可能变,我一样认得出来。”熙辰说道。

前方的小扶摇打了个喷嚏。

忽然,扶摇感觉身体一轻,但是胳肢窝特别疼。

它…它…它被人类抱起来了!!!

“哟~我就说下山能逮到好东西!”天恒宗弟子一把把小白狐拎起来了。

“哇塞,是妖狐吗?”那弟子身后跟着的跟班问道。

那领头的弟子看起来就不好惹,歪嘴笑道:“不知道,反正我还没收灵宠,不如,就它吧?”

谁他妈要做你的灵宠啊?!给扶摇逼的第一次骂粗口。

“你确定吗凌霄?你爹爹肯你收一只来路不明的妖狐做灵宠?”跟班问道。

那位叫凌霄的弟子翻了个白眼,说:“都跟你说了别总提我爹,这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那人讪讪闭了嘴。可这事全宗门的人都知道啊…

“管他的呢,我才不要百兽山庄里的那些灵兽,全部被驯得没一点兽性,你看看你看看。”凌霄向身后几个弟子展示白狐在他手中挣扎不甘的样子。

“这样张牙舞爪的才好玩,不然带出去打架都没面子。”凌霄说道。

扶摇挣脱不开,开始大吼大叫了起来,顿时引起四周人群的注意。

熙辰蓝奕二人也看了过来。

“怎么回事?”熙辰问道。

“好像是天恒宗的弟子在抓不知道什么东西。”蓝奕眯了眯眼,希望能将凌霄手中那团白色的东西看清楚。

“怎么?你要管?”蓝奕挑着眉看着熙辰。

熙辰看了一眼,松了肩膀,说:“那几个人没有魔气,走吧。”不是他的妹妹,他不想管。

说完熙辰就转身走了,蓝奕笑着追了上去,说:“人有时候,还是要多管闲事一些比较好。”

“看来这是你的人生宗旨,不然也不会一直管我的闲事。”熙辰腹诽道。

蓝奕瞥嘴,不高兴道:“你怎么那么不识好人心呢!”

而扶摇还在大喊大叫,凌霄身后的弟子连忙和旁人解释:“抓妖狐,抓妖狐。”

那些人听了,也就没管了。

毕竟对方穿的可是天恒宗弟子的衣服,应当不会有错。

扶摇悔极了,难怪从前不闻不让她下山,原来山下这么危险!!!

就这样,扶摇被带回了天恒宗。

凌霄很是得意自己抓到这么一只小白狐,到处拎着,仿佛要拎着扶摇绕山一圈才肯罢休。

正好经过了正在山下洒扫的洛天泽和清河。

“哟,在洒扫呢?”凌霄气势凌人地走上前去,手上的扶摇还在叫唤。

洛天泽没抬头理他,只有清河抬起头来看他了。

不过许是扶摇的叫声太过于刺耳,洛天泽也没忍住抬起头来看。

“哎,跟你们介绍一下,我的灵宠~等我父…等我师父回来了我就叫他给我们结契!”凌霄摇了摇扶摇炫耀道。

清河看了扶摇一眼,问道:“这不是百兽山庄的灵兽吧?”

凌霄挑起一边眉毛,嘴角微微上扬,语气轻浮又不屑:“当然不是~”还特意拖长了尾音。

“百兽山庄的那些我哪看的上眼,这是山下抓的,可凶猛了,你看。”凌霄又拎起扶摇,露出了扶摇恶狠狠的表情。

清河看着那白狐这般模样,有些不忍:“它好像不是很愿意的样子,要不你还是放它回去吧,万一它家里的其他狐…”

凌霄立即警惕了起来,说:“你少来,我抓到了就是我的了!”

“和你们这些没资格收灵宠的人是说不通的,差点就忘了,你们法术不济,还没到能收灵宠的级别呢!”凌霄撂下这话以后就拎着他那条小白狐走了。

“就是来炫耀的!”清河气愤道。

洛天泽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继续手上洒扫的工作。

小白狐的叫声很是尖锐,哪怕凌霄已经走了很远了,还是能听见它还在奋力挣扎。

清河有些于心不忍,走到洛天泽身边压低声音说道:“那小白狐好像有些可怜,真的要让凌霄收它为灵宠吗?“

洛天泽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清河说道:“怎么?你想要救它出来吗?“

清河抿嘴,又说:“我也想...可是我没那个能力啊...凌霄这么喜爱它,一定看得很紧,我灵力又不够高,要怎么把它救出来啊...“清河即苦恼又内疚。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或许,它该有此一劫吧。“洛天泽淡淡道,没什么表情。

“成为灵宠,便就和奴隶没什么两样了。”清河说完这句就回到了自己的区域洒扫了。

所以他才没看见洛天泽眸中神色的变化。

一旦灵兽被仙门弟子收为灵宠,它们就要完全服从主人的命令,甚至连心里想什么都会被窥探得一清二楚。

“只是一只狐狸而已,何必为了它…”洛天泽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转眼间,他就来到了凌霄的住处。

他已经洒扫完了,此时正是用晚膳的时候,所有人此刻应该都会去膳堂,包括凌霄。

“乖乖在这等我回来,我去膳堂给你带好吃的回来。”凌霄留下这句话就将扶摇关进笼子里。

扶摇自然不依,撞向笼子,企图将笼子撞开逃出去,但是很快就被笼子的结界弹回去。

好痛,像是在灼烧着它的肌肤。

“别闹了,这笼子是无上真火炼制的,没有我的钥匙你是出不去的,在这等我回来吧。”凌霄笑了笑,起身开门出去了。

洛天泽躲在暗处,待凌霄离开后才推门进去。

凌霄倒也是一点防备心也没有,许是他觉得在这天恒宗也没人敢忤逆他,所以特别放心,连房门都不锁就出去了。

大门被打开,门外微弱的灯光照了进来,小白狐抬起头,是那个混蛋又回来了吗?它定睛一看,是方才在阶梯上洒扫的弟子?

洛天泽对上了小白狐投来的疑惑目光,低声道:“不要出声,我救你出去。”说着,就伸手拉开笼子的铁条。

但他被烫得收回了手。“嘶…”怎么那么疼?洛天泽捂住手掌上的伤口想道。

小白狐连忙上前,低声叫唤了一声,似是在问他没事吧。

洛天泽咬咬牙,说:“我没事,你等等。”他撕裂衣袖,将手掌心和笼子的铁条隔开,希望可以降低一些温度。

但是作用并不大,可他没有其他选择了。

算了,先把小东西救出去再说。

洛天泽咬着牙,满头流着热汗,忍着手掌上刺入骨髓的疼痛和炙热,一点点把铁条拉出缝隙。

小白狐见缝隙已经足够大了,立即从笼子里跑了出来。

洛天泽见它出来,这才松开了手,但他的手此时已经烫得血红血红,可见红肉了。

小白狐上前去,看着他。

洛天泽气息不稳,实在是疼极了,但还是忍着难受说:“你快跑吧,再不跑他就要回来了。”

小白狐看着他,还不走。

“快走吧,不然你要再被抓,我也救不了你了。”洛天泽说道。

小白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走到大门后就迅速跑走了,很快就没了影子。

洛天泽蹲坐在地,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急忙离开了凌霄的房间。

但是他知道,这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果然,第二天还未到修炼的时辰,他们早早就被叫起来去练武场集合了。

“什么事啊这么早叫我们过来…困死了都。”清河打着哈欠抱怨道。

“对了,你这手怎么包扎了?受什么伤了?”清河注意到了洛天泽手上的包扎。

洛天泽没回他,只见他沉默着将手上的包扎撕开了。

“哎哎哎,好好的怎么撕开了,伤口没这么快好吧?”清河问道。

“人都到齐了?”练武台上,凌霄站在众人中央,仰视着底下的这些弟子问道。

旁的弟子回他:”都到齐了。”

“我昨天带回来的小白狐,不见了,我找了一整夜都没找到,你们有谁见过吗?”凌霄问道。

底下无人应答。

凌霄白了一眼,冷声道:“又或者,我该换另一个问题,你们有谁,放走了我的灵宠吗?”

清河随即了然了,他不敢回头看洛天泽,只好低下头来。

是洛天泽将那小狐狸放走的。

洛天泽也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却又不慎碰到了伤口,疼的洛天泽倒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