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医院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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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日,多云转晴

R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刺得周强鼻腔发疼,他盯着电梯里的楼层按键,手指悬在“19“楼——整形外科的数字在荧光灯下泛着冷光。昨晚在港口看见的女人耳坠与母亲照片一致,而她怀里的黑色塑料筐露出的文件,正是这家医院的诊断报告。

“周强,别冲动。“马彬按住他的肩膀,警服下的对讲机传来沙沙声,“小刘他们已经控制了医院后勤科,正在查近三个月的冷链运输记录。“

电梯门在 19楼打开,走廊尽头的护士站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周强看见一个戴蓝色口罩的护士正弯腰收拾碎片,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在灯光下闪过银光——与廖正雄照片上的戒痕一模一样。

“林护士,这是今天的手术安排。“主治医生递过文件夹,抬头时看见周强,眼神骤然警惕,“你们是谁?“

马彬出示证件的瞬间,周强注意到医生白大褂下露出的黑色手套——和软盘里解剖合影中的手套完全相同。他猛地抓住医生手腕,翻出内侧的纹身:一只展翅的鹰爪抓着编号“0604“。

“放开我!“医生剧烈挣扎,护士站的呼叫铃突然响起。周强被推到墙上,却看见刚才的护士正将一个黑色塑料袋塞进清洁车,袋口露出的布料,正是港口集装箱尸体身上的条纹衫。

“马队!“周强挣脱束缚,追着护士冲进安全通道。楼梯间里,护士突然转身,摘下口罩露出左脸的烧伤疤痕——与吴建军的刀疤位置惊人相似。

“你是谁?“周强堵住去路,注意到对方喉结滚动——这是个假扮护士的男人。

假护士突然掏出手术刀,刀刃划过周强手臂的瞬间,马彬的警棍砸在他后颈。男人倒地前,从口袋里掉出一张门禁卡,上面写着“地下三层停尸房权限等级:Z“。

停尸房的不锈钢抽屉在液压杆作用下缓缓打开,腐臭混着福尔马林气味扑面而来。周强数着抽屉上的编号,直到第 17个抽屉的标签让他血液凝固——“周强,男,28岁,待移植肾脏“。

“这是你的个人信息。“马彬接过范法医递来的文件,“半年前有人用你的身份证复印件在医院登记了器官移植,预约时间正是 6月 4日。“

周强盯着文件上的签名,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字迹,却与老周头日记本里的“周氏建筑“落款如出一辙。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市场被踢开的塑料筐,当时觉得沉重的那只,里面装的或许就是等待移植的器官。

“马队,冷链记录查到了!“小刘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近半年有 73次冷冻车出入记录,目的地都是红星冷库,运输物品标注为'医用耗材',但实际...“他吞咽着口水,“是人体器官。“

周强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一条匿名短信跳出来:“想要见你母亲,今晚十点,周氏建筑旧址。“附带的定位显示在城北工业区,正是老周头日记本里提到的廖正雄口音来源地。

周氏建筑旧址的铁门挂着生锈的铜锁,周强刚触碰锁头,门却自行打开。走廊尽头的会议室亮着灯,投影仪正在播放一段监控录像:1995年 7月 15日,廖正雄将一个戴脚链的女人推入火海,女人后颈的胎记与周强完全相同。

“那是你母亲林月如。“黑暗中传来沙哑的女声,戴墨镜的女人走进灯光,怀里抱着的黑色塑料筐里,整齐码着周强从小到大的照片,“我是陈秀英,你母亲的结拜姐妹。“

周强盯着女人摘下墨镜后的左眼——那里装着一只机械义眼,正是老周头日记里“陈姨遭遇车祸“的记录。陈秀英掀开袖口,三条刀疤横贯小臂:“1995年火场,我替月如挡了三刀,她带着你逃到王村,却被廖正雄的眼线追上。“

“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周强注意到女人脚边的纸箱,里面是母亲的遗物:带血的银饰、未寄出的信件,还有一张胎儿 B超单,上面父亲栏写着“周明远“,母亲栏是“林月如“。

“因为廖正雄的哥哥廖正国还活着。“陈秀英按下投影仪遥控,画面切换到今早的港口,廖正雄的“尸体“正在接受整容手术,主刀医生正是 R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整形外科主任,“当年纵火案的主谋是廖正国,现在他是医院董事会主席,也是器官走私的最终买家。“

周强想起软盘里的合影,医生们举杯的背景正是医院顶楼的天台,那里有架私人直升机,机身上印着“周氏建筑“的标志——与他后颈的胎记形状完全一致。

“你后颈的胎记是周氏建筑的初代 logo。“陈秀英指着 B超单上的胎儿影像,“月如怀孕时被注射了某种药物,导致你出生就带有这个标记,而廖正国认为这是周氏血脉的象征,他要建立一个以'胎记'为图腾的犯罪帝国。“

窗外突然响起直升机的轰鸣,探照灯扫过会议室的玻璃。陈秀英将一个 U盘塞进周强手里:“这是廖正国的犯罪证据,包括他杀害月如的视频。现在快走,他们来了——“

子弹打碎玻璃的瞬间,陈秀英扑向周强,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周强抱着陈秀英躲到桌底,看见三个戴黑色手套的男人走进来,领头者的左脸有烧伤疤痕——正是港口集装箱里那具编号“0604“的尸体。

“周强,你逃不掉的。“男人摘下手套,露出与周强相同的胎记,“我是你二叔廖正国,当年没烧死你母亲,是我最大的失误。“

周强盯着男人脚边的黑色塑料筐,里面装着手术工具和一张移植同意书,受赠者姓名栏写着“廖正国“,捐赠者正是“周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分尸案的断肢会出现在市场——那是廖正国为了获取他的器官,故意设下的陷阱。

马彬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廖正国的手下开始撤退。周强趁机抓起 U盘冲向安全通道,却在拐角处撞见 R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对方手里拿着的,正是母亲林月如的死亡证明。

“你母亲临终前托我交给你。“院长摘下眼镜,眼角的泪痣让周强想起老周头日记里的素描——那是母亲最好的朋友,“月如在火场中保住了周氏建筑的核心账本,现在它藏在...“

院长的话被爆炸声打断,周氏建筑旧址的天台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周强透过浓烟看见,廖正国的直升机正在升空,机腹下吊着的集装箱,正是港口西三区发现的那只。

回到警局时,技术科已经破译了 U盘内容。最深处的文件夹里,是一段 1995年的监控录像:廖正国将周明远的尸体推进冷库,老周头趁机救下襁褓中的周强,而林月如带着账本引开追兵,最终葬身火海。

“周强,医院停尸房的 17号抽屉,确实登记了你的器官信息。“马彬将一摞文件推过来,“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廖正国的办公室发现了这个——“

那是本黑色笔记本,第一页贴着周强从小到大的照片,标注着“周氏血脉,6月 4日满 28岁,适合移植“。马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红笔写着:“当年没烧死的男孩,终于自己走进了陷阱。“

凌晨三点,周强独自坐在证物室,盯着母亲的银饰发呆。耳坠的钻石突然折射出奇异的光,在地面投出一个坐标——正是 R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地下三层。他想起陈秀英临终前的话:“月如说,账本的钥匙,在你后颈的胎记里。“

当周强的手指触碰到后颈的斑块时,突然发现那里有处不易察觉的凹陷,形状与灯塔铁皮盒的锁孔完全吻合。他掏出灯塔找到的钥匙,插入凹陷的瞬间,证物室的灯光突然熄灭,黑暗中,他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三轮车铃声——正是 6月 4日凌晨差点撞到他的那辆。

而此刻,R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停尸房里,17号抽屉悄然打开,里面的移植同意书被换成了一张照片:周强站在农贸市场踢开黑色塑料筐的瞬间,背景里,戴墨镜的女人正举着相机拍照,她的袖口露出半截纹身,正是周氏建筑的初代 lo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