藿一东转向贺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贺忝并未在事前透露此次聚会的真实目的,只是提到了想认识秦仕安,却未提及鳄鱼恤的股权问题。
这使得藿一东感觉自己被利用了,但他又无法抱怨,毕竟他欠贺忝的哥哥一份大恩,那份恩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重生之德。
“忝叔,秦生是在公开市场上以真金白银购入股票,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他没有借助银行贷款,也没有使用杠杆资金。
现在,他已经成为鳄鱼恤的大股东,难道还要让他退出吗?”
藿一东递过一杯酒,语气平和,却暗含深意。
贺忝闻言,笑眯眯地回答:“在港岛这座城里,入股公司是很常见的事情,你有我的股份,我也有你的股份,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接着说道:
“既然秦生已经成为鳄鱼恤的大股东,我们不会强迫他出售股份。
今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秦生能够听听陈骏博士的看法,仅此而已。至于秦生之后的选择,我们不会干涉。”
秦仕安听罢,立即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原本,我打算以正常手段收购陈骏博士手中的股份。但现在看来,既然陈骏博士想要在众人面前给我难堪,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刘连如面色一沉,冷声道:“秦生,港岛是一个法治社会。你在鳄鱼恤公司内的任何不合法行为,都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刘连如的态度同样强硬,作为大阴帝国在港岛的代理人,她维护的是英资企业的利益。
今晚的行动,并非完全出于对陈骏的关照,而是源于秦仕安近期的举动——他成为了第一个大规模收购英资公司的华人企业家,这触动了许多英资企业的神经。
青州英泥公司,一家有着上百年历史的英资企业,竟然落入了华人的手中。
斯凯恩家族,曾在港岛叱咤风云,如今只能带着微薄的补偿黯然离去。
这让不少英资企业开始担忧,如果港岛回归,他们是否会遭遇同样的命运?
于是,几家大型英资企业和英国家族聚集一堂,决定给秦仕安一个教训,以此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华商,让他们明白港岛的主宰权仍掌握在谁的手中。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刘连如被推向前台。
然而,她的话语却激起了秦仕安的强烈反感。
“刘小姐,你并非鳄鱼恤的董事会成员,无权干涉我的决策。如果陈骏直接与我对话,我或许会考虑他的建议。但你今晚的所作所为,让我感到极其不悦!”
秦仕安的目光锐利,直指刘连如:“请转告陈骏,大股东的地位不容挑战。我将遵循香江《公司法》,在不违反任何法规的前提下,确保他们的出局!”
说完,秦仕安起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宴会厅。
“这个年轻人真是傲慢至极!”
刘连如虽善于隐藏情绪,但对秦仕安的不满依然溢于言表。
她优雅地说道:“我只是传话而已,他何必如此针对我?缺乏这种气度,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帝国的。”
然而,桌上无人回应她的话。
若秦仕安是那种任人摆布的角色,他绝不可能成为首位敢于向英资企业挑战的华人企业家。
贺忝望着秦仕安离去的方向,苦笑着向礼国韦示意,似乎在说:“我就知道,这小子不会轻易屈服。”
在港岛的一次盛大的宴会中,秦仕安并未离开,而是换了一张桌子,被陆鸿璇的召唤所吸引。
他注意到她正与一位约莫五十岁的男子以及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贵妇同坐,那位贵妇容貌与陆鸿璇有几分相似,显然是她的母亲。
陆鸿璇此刻的模样,乖巧得如同一只鹌鹑,秦仕安立刻明白,这是陆英石,英君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港岛新晋的顶级富豪之一。
尽管在未来的岁月里,陆英石的名字并不为人所熟知,但在2020年前后,他的家族在港岛拥有千亿港币级别的财富,只可惜他们的名声更多地与一场家族财产争夺战相关,这场闹剧让整个家族蒙羞。
而陆鸿璇,正是陆英石的小女儿。
“晚上好,伯父。”
秦仕安微笑着走向他们,心中毫无畏惧。
陆英石的财富虽有数亿港币,却不及秦仕安在鳄鱼恤股票的价值。
秦仕安对陆鸿璇的兴趣,并非出于对财富的渴望,他的财富已足以匹敌任何对手。
陆英石的目光在秦仕安与女儿之间来回移动,表面叹息,内心却为女儿点赞。
他曾请来东南亚的大师为全家算命,大师预言小女儿将来富贵无比,命运接近皇后。
起初,陆英石对此半信半疑,现代社会哪有那么多皇位可继承?
然而,现在看来,女儿的运气确实惊人。
在美国求学期间,她竟然与港岛最炙手可热的年轻人产生了联系,且关系密切。
“嗯……你好,秦生。”陆英石礼貌地回应。
尽管他的家族近年来因公司上市跃升为港岛豪门,但在华人商界中,他们仅处于中下层,与那些英资背景或外籍富豪相比,地位并不显赫。
面对这位年轻却能与藿一东、李跑跑、李兆吉等人平起平坐的青年,无论他与女儿的关系如何,陆英石都不敢怠慢。
“伯父,我和鸿璇是朋友,您可以直接叫我秦仕安。”秦仕安微笑道。
陆英石再次看向女儿,她满脸通红,羞涩难掩。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秦仕安。如果不介意,我们聊聊?”
陆英石指了指旁边空着的座位,正好位于陆鸿璇的邻座,与陆英石隔桌相对。
秦仕安欣然落座。
这时,藿一东匆匆赶到,原本坐着的陆英石连忙起身迎接。
藿一东自五十年代便已成名,背后更有伟大祖国的支持,在港岛连政府都难以对其施压。
在港岛,藿先生并非最富有的商人,却是最有影响力的。
无论从年龄、财富还是影响力来看,藿一东都远超陆英石,因此陆英石不敢怠慢。
秦仕安到来时,桌上有人起身,有人仍坐着;而藿一东一到,除秦仕安和低头害羞的陆鸿璇外,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藿生,晚上好。”
“啊,是陆生啊,晚上好。”
藿一东回应陆英石的问候,目光在陆鸿璇与秦仕安之间流转,意味深长地说:
“陆生,你有个好女儿啊……”
陆英石只能尴尬地笑,不知如何回应。
藿一东在秦仕安旁边坐下,笑容满面地示意其他人也坐下,然后对秦仕安语重心长地说:“秦生,我之前说的话是真心的,无论你有何商业举动,我都会支持你。”
说完,老人朝秦仕安眨了眨眼。
秦仕安微微一笑,“放心吧,藿生,我没有生气,我知道您也是身不由己。”
他确实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刘连如的举动有些可笑。
如今已是1978年,内陆即将开启改革开放,港岛华人的崛起势不可挡,英资势力的衰落已成定局。
区区几只苍蝇的嗡嗡声,又怎能阻挡历史的车轮?
“那就好,如果需要帮助,尽管开口。”藿一东豪迈地说。
“不必,好戏即将上演。无论陈骏如何挣扎,鳄鱼恤终将属于我。”秦仕安自信满满。
成为鳄鱼恤董事会首脑一个月以来,秦仕安看似无所作为,仅安插了财务经理和人事主管,但实际上,他对鳄鱼恤的渗透从未停止。
表面上,由于秦仕安的低调,一些原本紧张的鳄鱼恤高管开始重新向陈骏和陈家示好,这确实是事实,但世界从不乏聪明人。
在鳄鱼恤的股权结构中,秦仕安独占55.2%,无论怎样,陈骏都无法改变这一局面。
秦仕安的策略并非无为,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布局。
在这个风云变幻的商界夜晚之后,秦仕安的雷霆一击,毫不留情。
上市公司财务舞弊的新闻,向来是舆论的焦点,不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一旦曝光,都会引发全民的热议与谴责。
“这是无端的诬蔑!我必将誓死捍卫陈家及鳄鱼恤原董事会的名誉!”
新闻发布的当天,鳄鱼恤前任总经理陈炳云立即召开了一场紧急记者会。
他言辞激烈,竭力澄清所谓的“谣言”,企图平息舆论风暴,然而,这一切努力似乎都付诸东流。
受此消息影响,鳄鱼恤的股价在短短一天内,暴跌了九个百分点。
隔日,秦仕安也召开了一次新闻发布会。为了保护鳄鱼恤全体股东的利益,尤其是作为最大股东的自身权益,他宣布将聘请安永会计师事务所,对鳄鱼恤1975年至1978年的财务报表中的特定项目进行专项审计。
审计范围涵盖了现金余额、应收账款、其他应付账款以及流动资产等,以此证明董事会的“清白”。
而巧合的是,陈骏之子陈炳云担任鳄鱼恤总经理的时期,正好与这三年时间相吻合。
“清白”?
绝无此事!审计的结果必然与之前的财务报告大相径庭!
陈炳云不仅涉嫌财务作假,多年来,鳄鱼恤的每一次增发股份或资金运作,陈氏家族都暗中侵吞了巨额资金。
一位曾效忠于秦仕安的鳄鱼恤原财务高管,向秦仕安提供了一份涉及鳄鱼恤的机密文件。
这份文件揭露了陈氏家族如何侵占公司资金的内情,这是许多上市公司老板惯用的手段。
他们为何绞尽脑汁推动公司上市?圈钱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一次圈走数亿乃至数十亿港币。
虽然他们向股东公开了资金用途,但在实际操作中,挪用资金的现象屡见不鲜。
陈氏家族掌控鳄鱼恤董事会多年,自认为一切行踪隐蔽,却未料到背叛者的存在。
如果财务高管愿意成为污点证人,这桩丑闻足以将陈炳云送入铁窗,陈骏也无法幸免于难。
自此,陈骏在商界的声望将一落千丈,颜面扫地。
当夜,陈炳云带着沉重的心情返回陈家的豪宅。
与他同行的,还有陈骏的秘书以及鳄鱼恤原副总经理方文生,二人同样是鳄鱼恤原董事会的成员。
就在前两天,方文生还担任着副总经理的职务,但随着事态的发展,秦仕安对公司的原有管理层进行了彻底的清洗。
那些在秦仕安上任后,表里不一或是继续向陈家效忠的高管,均被无情解雇。
而那些明智地投靠秦仕安的原高管,则得以留任并获得加薪。
与此同时,经过一个多月的考察,秦仕安从林国栋推荐的中高层管理人员中挑选了数十人,填补了那些被清除高管留下的空缺。
林国栋更是直接晋升为鳄鱼恤的总经理。
秦仕安行事果断,一方面对陈家施以致命一击,另一方面迅速清理了鳄鱼恤上下陈家的残余势力。
方文生与陈骏的秘书,此前还是鳄鱼恤的高层管理者,即使陈骏已退出,但他们与其他忠于陈家的人一样,如今都被辞退。
会议地点设在书房内。
陈骏虽已近花甲之年,却依旧精神饱满。
尽管他已将公司的日常管理交予儿子,但仍保持着董事会领袖的地位。
“父亲,我确信这是秦仕安的阴谋!”
陈炳云揉了揉疲惫的额头,昨晚的失眠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他这是企图打压我们陈家,同时压低鳄鱼恤的股价,以便低价收购我们和其他股东手中的股份!”
“他披露的财务信息从何而来?”陈骏缓缓问道。
“我们有一位财务经理被他收买,至于他掌握了多少内部文件,我也一无所知。”陈炳云显得颇为烦恼。
“父亲,我一直不解,他怎能如此确定我们在财务上动了手脚,而且收买的财务经理恰恰是个贪婪的懦夫?”
这便是拥有先见之明的优势所在。
“别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陈骏轻叹一声,脸上交织着愤怒与无奈。
一个月前,当秦仕安初入鳄鱼恤时,陈骏曾问过儿子,公司是否有留下任何尾巴。
陈炳云当时回答说没有,于是他便未再深究。
未曾想到,儿子不仅在公司留下了尾巴,而且这个漏洞大得令陈骏也感到头晕目眩。
然而正如他所说,此刻并非追究陈炳云失职之时。
追究又有什么意义?
证据已然落入他人之手。
陈骏甚至不知道,将来该如何面对那些曾经支持他的英资背景人士,以及刘连如。
他们睁大双眼,想要找出秦仕安在鳄鱼恤的经营中是否存在任何不当行为。
然而,他们尚未发现秦仕安的不当之处,陈家自己却先自爆其短。
此时此刻,讨论其他问题又有何益?
陈骏仅有一子陈炳云,其余皆为女儿。他不可能让陈炳云承担法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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