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靓坤横死街头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
瞬间传遍了港岛的大街小巷。
每一个茶餐厅、报摊、码头,甚至阴暗的后巷。
都成了这爆炸性新闻的发酵场。
街头巷尾,人们交头接耳。
脸上混杂着惊骇、好奇。
能够造成这么大的轰动。
除了靓坤是洪兴堂主外。
也跟他的死法有很大关系。
人们见过被仇家杀死的矮骡子。
也见过火并被人砍死的矮骡子。
唯独大晚上被货车撞死的很少见。
铜锣湾。
一家喧闹的KTV里。
舞池里人影晃动,喧嚣鼎沸。
大佬B独自霸占着角落一个相对安静的卡座。
面前摆着半杯琥珀色的威士忌。
他背靠着油腻的皮质沙发。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近乎狰狞的畅快笑意。
“哈哈,扑街!死得好!”
大佬B猛地抓起酒杯,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如同火线般灼烧着喉咙,带来一阵痛快的灼热感。
他用力一拍面前的矮桌,震得杯碟叮当作响。
残留的酒液溅出。
引来周围几桌马仔敬畏又好奇的目光。
他环视一圈,仿佛要让所有人都听见他的宣言。
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大仇得报的酣畅淋漓:
“靓坤这个王八蛋,死得好!”
“天不收他,老子迟早也要收他!这种专害自己人、吃里扒外的杂碎,活着就是浪费空气!”
坐在他对面的陈浩南,背脊挺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酒杯边缘。
他的眉头微蹙,带着一丝疑虑。
“B哥。”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背景音。
“听捞仔讲,靓坤死的时候…只穿着睡衣睡袍,赤着脚。”
“嗯?大晚上穿睡衣在外面淋雨玩?”
大佬B饮了口酒。
哈哈大笑起来。
“这王八蛋,撞邪了吧?”
陈浩南没有跟着笑。
而是点点头。
“他别墅里的菲佣吓得魂不附体,说出事前靓坤在屋里大喊大叫,状若疯癫,好像……撞鬼一样。”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眼神紧盯着大佬B。
“还真撞鬼啊?”
大佬B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
他嗤笑一声,满脸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他猛地放下酒杯,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强烈的训诫意味,如同在教训不开窍的后生仔:
“痴线!这世界哪来的鬼?啊?都是那些扑街仔编出来吓唬胆小鬼的!”
“靓坤那王八蛋坏事做绝,坑蒙拐骗,连自己社团兄弟都不放过!”
说到这里,他道。
“他就是亏心事做多了,晚上睡不安稳,自己吓自己,神经错乱,慌不择路冲出马路被车撞死,活该!这就叫报应不爽!老天爷都看不过眼!”
他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大佬B挥舞着手臂,彻底将“鬼怪”之说定性为无稽之谈。
同一时间。
太平山顶。
蒋家别墅。
巨大的落地窗外,海天一色,邮轮如梭,透着繁华下的静谧。
室内却弥漫着一种与窗外景致格格不入的沉凝气氛。
陈耀端坐在蒋天生对面的单人沙发里。
姿态十分恭敬。
“蒋先生。”
陈耀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审慎,声音也压得很低。
“我亲自找过阿坤的老母,仔仔细细问过。他老母哭天抢地,赌咒发誓,说坤仔从小身体健壮,头脑清醒,绝对没有任何精神病史,连医生都没看过几次。”
他顿了顿,眉头拧得更紧,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而且,出事前他别墅里的动静…菲佣讲得非常详细,吓得不轻,阿坤好像真的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屋里又叫又跳,对着空气挥打,最后狂性大发冲出街…。”
陈耀抬眼,观察着蒋天生的反应。
发现蒋天生面容不变。
只是微微蹙眉后。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近耳语:
“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绘声绘色,矛头…直指东星那位幽冥虎。”
“幽冥虎?”
蒋天生皱起眉头。
“就是他跟阿坤起了冲突?”
陈耀点头。
蒋天生指间夹着的雪茄烟雾袅袅上升。
在他保养得宜、看不出太多情绪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阴霾。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白色的烟雾在晨光中扭曲、变幻,如同难以捉摸的谜团。
“阿坤。”
蒋天生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毕竟是我们洪兴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袅袅升腾的烟雾上。
“不明不白地死了,社团面上不好看。下面兄弟看着,外面其他社团也看着。”
“查,还是要查一查的。给下面人一个交代。”
“也……给他家里人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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