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海?”赵小洋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雷震,“咩蚀骨海?!讲清楚!”
雷震却仿佛没听见,只是神经质地重复着“蚀骨海…蚀骨海…”,眼神越来越涣散,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蚀骨海。”一个沙哑、冰冷、毫无波澜的声音,如同贴着耳朵响起。
是那个黑袍人!
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向前飘移了数米,距离赵中洋他们不过十步之遥!宽大的黑袍下摆纹丝不动,如同悬浮在地面上。
他再次缓缓抬起那只枯瘦、毫无血色的手。这一次,他摊开了掌心。
掌心里,躺着一小片东西。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仿佛某种生物甲壳的碎片。
碎片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暗蓝色,边缘布满细密的孔洞,像被无数细小的虫子蛀蚀过。碎片表面,刻着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徽记——一只被扭曲锁链缠绕的、滴着黑色粘液的船锚!
这徽记,与当初轮回社蚀骨梭上的标记,如出一辙!但更加古老,更加邪异!
“六百年前,三宝太监的宝船,”黑袍人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冰冷地传入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漠然,“带回来的,不止有香料和朝贡的国书。”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碎裂的龙头香,扫过变形的紫铜香炉,最后定格在赵中洋身上,帽檐下的阴影仿佛咧开了一个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还有…蚀骨海的种子。”
“郑和亲手…埋下的祸根。”
“和联胜的香,烧了六百年,不是为了镇鬼门。”
“是为了…喂养它。”
“如今,香断了。”
黑袍人的手掌缓缓合拢,将那枚暗蓝色的甲壳碎片攥紧。
一股远比深渊更加古老、更加深邃、带着无尽汪洋死寂与蚀骨之痛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年的巨兽缓缓睁开了眼睛,以黑袍人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整个忠义堂,不,是整个油麻地的地下,仿佛都在这股气息下…下沉。
蚀骨海现!郑和的骸骨!
黑袍人枯瘦的手掌缓缓合拢。
那枚暗蓝色的、布满蛀孔般的甲壳碎片,如同被唤醒的活物,在他掌心微微震颤。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弥漫开来——不是深渊的粘稠死寂,而是更古老、更浩瀚、更令人绝望的无垠冰冷!
那是万顷深海在永夜下的沉默,是亿万骸骨在深渊中缓慢溶解的寂灭!是蚀骨之海的叹息!
“蚀骨海…蚀骨海…”跪在地上的雷震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丝魂魄,眼神彻底涣散,只剩下本能的、神经质的重复。
他灰败的脸上,暗紫色的纹路如同退潮后留下的丑陋疤痕,此刻却在黑袍人手中碎片气息的牵引下,如同活蛇般微微蠕动,透出诡异的共鸣。
整个忠义堂,不,是整个油麻地的地下空间,在这股气息笼罩下,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呻吟。
地面不再是轻微的震动,而是如同巨兽翻身般,剧烈地、波浪式地起伏!
坚固的青砖地面拱起、开裂、塌陷!
支撑高耸穹顶的粗大石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穹顶的灰尘、碎石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
“顶!地陷啊!”“鼠”死死架住几乎失去意识的赵中洋,脚下踉跄,几乎无法站稳。
赵小洋和口水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颠簸甩得东倒西歪,死死抓住身边尚未倒塌的石柱。
“嗬…嗬嗬…”雷震在剧烈的地动山摇中,身体如同筛糠,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那些暗紫色的纹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光!
皮肤如同被吹胀的气球,瞬间鼓起无数扭曲的、蠕动的鼓包!
鼓包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疯狂钻动!
“啊——!!!”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和某种诡异满足的尖啸从雷震喉咙里挤出!
噗嗤!噗嗤!噗嗤!
他全身的皮肤如同脆弱的纸袋,瞬间被从内部撕裂!
无数根惨白、湿滑、顶端带着吸盘和细小利齿的、如同章鱼触手般的诡异肉须,带着粘稠的暗紫色浆液,猛地破体而出!
疯狂地挥舞、抽打!每一次抽打,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强烈的腐蚀性能量!
雷震的身体如同一个被撑爆的皮囊,迅速干瘪下去,只剩下一具包裹着破烂衣物的骨架。
而那些破体而出的肉须,却如同找到了新的根基,疯狂地扎入剧烈起伏、龟裂的地面!
像无数条丑陋的树根,贪婪地汲取着从地底深处涌上来的某种冰冷、死寂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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