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股风暴,在同一夜席卷了整个和联胜。
一股是看得见的。叔父辈吹鸡重伤昏迷,生死不知。这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让整个社团的水面之下暗流汹涌,人人自危。
另一股是看不见的。阿乐手下的小头目“喇叭”,连同几个心腹,在探望完吹鸡后,离奇地人间蒸发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件小事,在吹鸡重伤的大新闻面前,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但在某些嗅觉敏锐的人耳中,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血腥味,让本就紧张的局势,更添了几分诡谲的寒意。
社团不能一日无主。
在德高望重的社团元老邓伯的召集下,一场决定和联胜未来走向的叔父辈紧急大会,在位于佐敦的总堂内召开。
厚重的红木大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堂内,一张能坐下三十人的巨大长桌旁,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长桌两侧,泾渭分明。
左边,是留着一撇斯文胡子,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更像大学教授的阿乐。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但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不时闪过一丝毒蛇般的阴冷。
右边,则是满脸横肉,脖子上的金链子比手指还粗的大D。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嚣张与野心,双脚翘在桌上,用一把小刀慢悠悠地剔着指甲,仿佛在座的所有人,都不配入他的眼。
作为吹鸡唯一的亲弟弟,陆昊也被允许列席。
只不过,他的位置,是在长桌最末端,一个几乎要被阴影吞没的角落。他的存在,就像是这幅权力争斗画卷上一个毫不起眼的背景板,无人问津。
“邓伯,各位叔父。”阿乐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扶了扶眼镜,笑呵呵地开口,“现在鸡哥昏迷不醒,社团群龙无首,外面的字头都盯着我们。我看,为了稳定军心,应该先选一个代理话事人出来,主持大局。”
“我赞成!”大D将小刀“当”地一声插在桌上,粗声粗气地吼道,“选什么选?吹鸡那个扑街就是不肯撑我,才搞成现在这样!要我说,就该我大D来坐这个位置!谁不服?”
阿乐冷笑一声,语气温和却字字诛心:“大D,这里是叔父大会,不是你的菜市场。选话事人,要看人脉,看头脑,看能不能带兄弟们赚钱。你除了能打,还会做什么?难道带着兄弟们去收保护费收到铜锣湾去吗?”
“你他妈说谁没脑子!”大D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阿乐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小白脸,整天就知道算计自己人!吹鸡是不是你找人做的,谁他妈知道!”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阿乐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下去,“谁都知道,鸡哥出事那天,就跟你的人马发生过冲突。你这么急着上位,是想杀人灭口吗?”
“我灭你老母!”
双方人马“呼啦”一下全都站了起来,拔枪的拔枪,抄家伙的抄家伙。大D手下的一个心腹更是直接将一把黑星手枪拍在桌上,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剑拔弩张,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一场血腥的内部火并,一触即发。
陆昊坐在角落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看着阿乐的伪善,看着大D的狂暴,看着那些叔父辈们各怀鬼胎、闪烁不定的眼神。他就好像一个置身事外的幽灵,清晰地洞察着牌桌上每一个玩家的底牌和欲望。
被无视,被轻蔑。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但却让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在这个世界,没有实力,你连成为别人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你所有的喜怒哀乐,在真正的强者眼中,都只是一个无聊的笑话。
“够了!”
就在局势即将失控的瞬间,一直闭目养神的邓伯,猛地一拍桌子。
他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那一声闷响,却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原本喧嚣的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邓伯缓缓睁开浑浊但精光四射的双眼,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当着关二爷的面,自己人打自己人,和联胜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
阿乐和大D对视一眼,终究还是不敢忤逆这位社团的定海神神,各自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那就按老规矩办!”邓伯环视全场,一字一顿地宣布,“龙头棍,谁能拿回龙头棍,谁就是下一届话事人!”
“龙头棍”三个字一出口,整个会议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变得粗重起来。
那是和联胜传承百年的最高信物,是权力的终极象征。得龙头棍者,得天下。
阿乐镜片后的双眼,爆发出炙热的贪婪。大D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仿佛那根棍子已经握在了他的手中。
新一轮的暗战,甚至是血战,即将围绕这根神秘的信物展开。
陆昊低着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嘴角,在众人看不见的阴影里,勾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所谓的竞赛,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会议很快结束,所有人都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急匆匆地离去,开始部署各自的人马,准备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龙头棍。
很快,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陆昊一个人。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主位旁,手指轻轻拂过邓伯刚刚坐过的椅子扶手。
他知道,那根象征着和联胜最高权力的龙头棍,现在正静静地躺在内地一个偏远山村的祠堂里,等待着它的新主人。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信息差。
想靠常规的手段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他,恰好知道那根针的具体坐标。
这场游戏,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站在了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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