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在饶有兴致地猜测，这些人下一步会是什么反应？是无能的狂怒？还是抱团取暖，商量着如何对付自己这个“大反派”？
无论是什么，都很有趣。
然而，就在这时，方源那平静而淡漠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类似于我派‘春秋蝉’……”
嗯？张勇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这个比喻，有点意思。
“……逆转因果，篡改过去……”
张勇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
“……在世界形成之初就种下自己的‘道’……”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当“域外的‘天魔’”这个词响起时，张勇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而当最后那两个字——“炼蛊”——轻飘飘地落下时，他心中，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那副伪装得天衣无缝的、神明般悲悯的表情，在这一刻，差点没绷住！
春秋蝉！
篡改过去！
天魔！
玩弄世界！
炼蛊！
这家伙……
张勇的内心，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震惊。
这种震惊，甚至超过了之前盘点中，看到那些强者们毁天灭地的力量。
因为那些力量，虽然强大，但还在他的理解范畴之内。
而这个叫方源的男人，他所说的每一个词，都像一把精准无比的手术刀，狠狠地、准确地剖在了他行为模式最核心的逻辑之上！
猜得也太准了！
虽然细节上有所不同，比如他用的不是什么“仙蛊”，而是来自更高文明的、基于因果律的模因武器。
他也不是什么“天魔”，而是一个厌倦了永恒生命，以“编辑”和“观测”不同文明走向为乐的“高级观测员”。
但……核心逻辑，几乎完全一致！
篡-改世界的基础设定（篡改过去），以观察者的姿态玩弄众生（天魔），将整个过程视为一场有趣的实验（炼蛊）……
这个方源，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仅凭着几个世界的影像，就推演出如此接近真相的结论？！
张勇第一次，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些愤怒的主角身上移开，真正地、认真地，正视起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不起眼的观众。
他看到了方源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愤怒，没有憎恨，没有恐惧，更没有所谓的正义感。
那双眼睛里，只有纯粹的、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利弊分析，和一种对“大道”、对“规则”本身的极致探求。
张勇瞬间就明白了。
这个男人，他不是在“谴责”自己。
他是在“解构”自己。
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值得研究的、无比有趣的“现象”。
他在分析自己的手段，推演自己的目的，甚至可能在思考，如果换成他，该如何做得更好，更有效率。
这一刻，张-勇的心中，竟然产生了一种无比荒谬，却又无比真实的感觉。
高山流水遇知音。
在这个充满了“正义伙伴”和“热血笨蛋”的观影空间里，他第一次，看到了一个和自己站在相似思维层面上的“同类”。
一个真正的“魔”。
不是那种烧杀抢掠的低级魔头，而是那种视天地为棋盘，视众生为棋子，以实现自身“大道”为唯一目的的、纯粹的求道者。
张勇嘴角的弧度，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之前的微笑，是属于“神明”的、俯瞰众生的微笑。
而现在的微笑，则多了一丝玩味的、棋逢对手般的兴趣。
他看着方源，方源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凝视，缓缓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无形的空间中，第一次发生了碰撞。
没有火花，没有杀意。
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属于同类之间的审视与了然。
“有意思。
”张勇在心中，无声地笑了。
“这个‘观众’，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
第八十六章：规则的铁壁
就在方源与张勇的目光于无形之中交汇，一种诡异的、属于同类之间的默契悄然流淌的瞬间，整个观影空间的气氛，陡然一变。
一股冰冷、生硬、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志，如同从九天之上降下的绝对法则，毫无征兆地笼罩了全场。
这股意志，与之前单纯的禁锢和威压有所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威压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让人喘不过气，那么此刻降临的，则更像是一把悬在每个人灵魂之上的、锋利无比的铡刀。
它冰冷，它无情，它散发出的气息，不是为了镇压，而是为了“审判”和“清除”。
空间内的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几分，被一种无形的灰色所浸染。
空气停止了流动，声音彻底消失，就连每个人自己的心跳声，似乎都被这股意志强行压制，变得微弱而迟缓。
紧接着，那个机械的、不含一丝一毫情感波动的系统声音，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它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的严厉。
“警告！”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两柄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禁止对未知存在进行超出信息范围的揣测！”
系统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每一个字节都仿佛被灌注了法则的力量，清晰地烙印在众人的脑海深处。
它的话语，直接指向了方源刚才那一番惊世骇俗的“天魔”之论。
“禁止散播可能引起恐慌的言论！”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那股无形的威压陡然增强了数倍。
叶凡只觉得自己的圣体金血都仿佛要凝固了一般，一股源自生命层次的战栗感，让他浑身的肌肉都不自觉地绷紧。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萧炎体内的异火，在这股威压之下，也失去了往日的灵动与爆裂，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只能勉强维持着不灭的火种。
他能感觉到，这股力量，并非是单纯的能量压制，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针对“存在”本身的规则性抹杀。
韩立更是第一时间封闭了所有感官，心神沉入灵台最深处，将自己所有的念头都用秘法层层包裹起来，生怕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违规”想法泄露出去。
他那敏锐无比的灵觉，此刻正疯狂地向他报警，告诉他，眼前的这股力量，是绝对的、不可抗衡的。
任何反抗的念头，都只会招致毁灭性的后果。
“最后一次警告！”
系统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判决，不带丝毫转圜的余地。
“违者，将直接抹除部分记忆作为惩罚！”
“抹除记忆！”
这四个字，比任何死亡威胁都更加令人感到恐惧。
对于在场的强者而言，记忆，不仅仅是过往的经历。
记忆，是他们的道心，是他们的功法，是他们对天地法则的感悟，是他们与亲人、朋友、爱人之间最宝贵的羁绊。
抹除一部分记忆，就等于是在他们的灵魂上，硬生生地挖去一块。
可能会让他们功法残缺，道心不稳，甚至可能会让他们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为何而战。
这是一种比死亡更加残忍的惩罚。
那股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向着全场最核心的“违规者”——方源，汇聚而去。
方源在那股威压临身的瞬间，身下的座椅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他周围的空间，都出现了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扭曲。
然而，他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
只是，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之中，第一次，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并非是恐惧，而是一种被打扰了兴致的、淡淡的不悦。
他能感觉到，这股力量的本质，与他曾经对抗过的“天意”，有着几分相似，但却更加霸道，更加不讲道理，更加的……人为化。
它就像一个被人设定好程序的冰冷机器，严格地执行着某条绝对的指令。
而自己刚才的猜测，显然是触碰到了这条指令最核心的禁区。
“天魔……”
方源在心中，无声地咀嚼着这个词。
系统的反应，如此激烈，如此不惜暴露自己的“底牌”（抹除记忆），也要强行终止这个话题。
这本身，就是一种变相的承认。
它在害怕。
或者说，是它背后的那个存在——张勇，在害怕这个秘密被揭露，被深入探讨。
有趣。
方源的嘴角，在那股足以压碎星辰的威压之下，反而向上微微翘起了一个几乎无法察明-的弧度。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而且，这个猜测的背后，所隐藏的秘密，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巨大，更加……有价值。
第八十七章：被迫的沉默
记忆被抹除的威胁，如同一座无形的冰山，镇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那股冰冷、严厉的威压，在发出了最后的警告之后，并没有立刻散去，而是像无处不在的空气一样，弥漫在整个观影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它时刻提醒着众人，规则的铁壁，就在身边，任何试图触碰和逾越的行为，都将招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没有人敢再开口说话。
之前因为方源的猜测而掀起的惊涛骇浪，被这股更强大的力量，强行压入了心底最深处。
叶凡紧紧地抿着嘴唇，下颌的线条绷得如同一块坚硬的岩石。
他将那句已经涌到喉咙口的“你究竟在害怕什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不敢赌，不敢拿自己关于地球，关于父母，关于庞大，关于所有亲朋好友的记忆去赌。
他只能将那股滔天的怒火与战意，暂时压缩，再压缩，化作一颗沉寂的、却随时可能爆发的种子，埋藏在圣体金血的深处。
萧炎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手心之中，已经满是冷汗。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依旧淡然自若的方源，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的猜测，虽然大胆，却极有可能就是真相。
而系统的反应，则彻底证实了这一点。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思考“天-魔”这个词，而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光幕之上。
他知道，在绝对的规则压制下，任何冲动都是愚蠢的。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观察，等待时机。
韩立更是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他微微垂下眼帘，眼观鼻，鼻观心，如同一尊入定的老僧。
他的心神，早已沉入识海，开始默默地推演和加固自己的精神防御秘术。
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那个系统真的毫无征兆地出手，他至少要能保住自己最核心的记忆和道法感悟。
对于这个神秘而强大的系统，他抱持着最高级别的警惕。
宇智波斑冷哼一声，闭上了眼睛。
他那高傲的自尊，让他对这种被人强行“禁言”的状况感到极度不爽。
但他同样明白，在别人的“领域”里，就必须遵守别人的规则。
他只是将方源所说的“天魔”、“炼蛊”这些词，与自己脑海中关于“六道”、“辉夜”的认知进行对比和分析，试图从中找出更多的线索。
整个大殿，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但这一次的死寂，与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它不再是单纯的震惊，也不是压抑的愤怒。
这一次的死寂之下，是汹涌的、被强行压抑的暗流。
众人不敢再进行任何语言上的讨论，但他们的眼神，却在无声地交流着。
叶凡的目光扫向萧炎，眼神中传递的是一种“你我都明白，此獠绝不可留”的坚定杀意。
萧炎微微点头回应，他的眼神则更加沉稳，似乎在说“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他们的目光，又一同落在了韩立身上。
而韩立，只是眼帘微动，仿佛在告诉他们“敌强我弱，保存实力为上”。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汇聚到了那个引发了这一切的男人——方源的身上。
他们看到，方源并没有因为系统的警告而表现出任何畏惧或退缩。
他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手指在扶手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他的眼神，依旧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光幕，仿佛刚才那足以让神魂俱灭的威压，对他而言，不过是一阵清风拂面。
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态度，让众人对他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同时也更加确信，他刚才的猜测，绝非空穴来风。
于是，一个无声的共识，在众人之间悄然形成。
那个“勇哥”，那个盘点的幕后黑手，他的真实身份，或许真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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