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泼翻的墨汁，将城南旧巷浸得透黑。
林昭贴着斑驳的砖墙疾走，靴底碾过几片碎瓦，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能感觉到识海中那枚金色拳印仍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每一次脉动都带着电流般的刺痛——系统刚提示过拳意未稳，建议静修，后颈的寒毛却突然炸开。
来了。他低喘一声，掌心在腰间短刀上按了按。
三天前在青岚郡试剑大会上震碎阴冥宗暗影使的胸膛时，他就该想到，林家那些老东西不会轻易放过这条断了线的废狗。
巷口的风卷着腐叶掠过他的耳际，三道黑影如夜枭般从房顶上压下来。
为首者腰间铁剑嗡鸣出鞘，寒芒直指他后心。
林昭瞳孔骤缩，脚尖在墙根一蹬，整个人如游鱼般滑进岔道——这是他在街头卖艺时摸熟的地形，七拐八绕的死胡同里，藏着二十七个能借力的砖缝、十三处可落脚的窗台，还有
咔。他故意踢飞墙角一枚碎石，脆响在巷中炸开。
左侧的黑衣人果然顿了顿，铁剑在砖墙上擦出火星，转身时靴底碾碎了那枚碎石——这细微的异状让他瞳孔微缩，却已迟了。
林昭贴着另一侧墙根急冲，《游龙步》的步法在狭窄空间里发挥到极致，身影在月光下拉出三道残影。
当他在第三个转角猛然刹住时，面前的砖墙已经到了尽头，而身后三道黑影正呈品字形包抄过来，为首者的铁剑离他后颈只剩三寸。
就现在。他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右手成拳，雷光在指节间噼啪跃动。
为首的黑衣人察觉不对，刚要变招，林昭已转身暴起。
雷霆爆裂拳裹着裂空腿意的余韵轰出，拳风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那黑衣人连哼都没哼出，整个人被震得撞在砖墙上，喉骨碎裂的轻响混着墙砖崩落的声音，格外清晰。
老七！剩下两人惊怒交加，短刀同时刺来。
林昭不退反进，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借反弹之力腾空而起，双腿如两柄开锋的刃，扫过左侧那人咽喉。
鲜血溅在青石板上，绽开两朵暗红的花。
最后一人的短刀擦着他腰侧划过，在衣襟上割出道血口，却被他趁势扣住手腕，反手一折——脆响与惨叫同时响起。
咳...你、你不是淬体八重...最后那黑衣人捂着变形的手腕，惊恐地看着林昭染血的拳头。
林昭抹去嘴角的血，拳头上的雷光仍未消散：林家三长老没告诉你们？他一脚踩碎对方的丹田，我这淬体境，能杀凝罡。
系统提示音适时在识海响起：检测到宿主击杀林家追踪者×3，愤怒值 50，恐惧值 150。
负面值累计：两万三千。
林昭低头看着地上三具尸体，月光从墙缝漏下来，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界。
体内的拳意突然翻涌，那枚金色拳印不再发烫，反而像块温润的玉，每一次脉动都带着让他心颤的力量——这次，是真的稳了。
小友拳法不错，可惜根基不稳。
苍老的声音像片落在水面的枯叶，轻轻荡开夜色。
林昭猛然抬头，墙角阴影里转出个拄拐老者。
灰布短打洗得发白，腰间系着褪色的青布带，皱纹像刀刻般爬满眼眶，唯独有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藏着两把淬过寒潭的剑。
谁？林昭退后半步，手按在短刀上。
老者的拐杖点在青石板上，笃——的一声，回音撞着斑驳的墙皮反弹回来：十年前，城南破庙屋檐下，有个小娃娃蹲在灶前煮野菜粥，粥里没米，他就往锅里扔石头，说石头能熬出甜。
林昭的手猛地收紧，短刀刀柄在掌心压出红印。
十年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暴雨夜，他背着昏迷的母亲躲进破庙，灶里只有半把干柴，锅里只有清水。
他捡了三块鹅卵石丢进去，说等石头煮软了，就能给娘熬甜粥喝...
你...他声音发哽，却被老者抬手打断。
老仆只是路过。老者转身要走，拐杖尖在地上划出道浅痕，不过小友，你这拳意虽猛，却少了三分圆融。
当年...当年有人教过我一套《流云锻体诀》，专补根基。
林昭望着老者的背影，喉结动了动。
夜风卷起他的衣角，露出怀中半枚染血的玉牌——那是阴冥宗暗影使的令牌，也是十年前真相的线头。
老者的脚步声渐远，消失在巷口的阴影里，只留下那句流云锻体诀，像颗种子，在他心里发了芽。
他弯腰扯下黑衣人衣襟，露出下面绣着的林家家徽。
月光照在那团金线绣的麒麟上，像照在淬过毒的刀刃上。
林昭将染血的衣襟攥成一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很快了。他对着夜色低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惊雷，很快，我就会知道，当年父亲是怎么死的，母亲是怎么被震碎经脉的，还有...他摸了摸怀中发烫的玉珏，那是母亲咽气前塞给他的，这玉珏里，到底藏着什么。
巷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了。
林昭拍了拍身上的血渍，转身走进更深的黑暗里。
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笔直的线——那是复仇的路，也是，属于林玄霄之子的，破晓前的最后一段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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