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人之诗
剧情道具
稀有度:唯一
记载了某位困于囚笼的人,为了自由而反抗,而奋歌的故事』
囚人之诗,好一首囚人之诗。
凌安酒抬头看了一眼,天已经蒙蒙亮了,不知看了几遍。
她合上日记,吐出一口浊气。
最后一页笔墨未干,她很确定那是金善治出门之前刚刚落笔。
随后被金善治装进包袱,准备离开。随后被迫交出日记,一直到这本日记到凌安酒手里。
金善治此去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
真任性啊……这小子恐怕要效仿康纳,一路杀到天网大楼。
得赶紧让青衣他们知道这件事,误会只会越来越深。
801还在基站充电,凌安酒选择性的跳过了他。
当凌安酒找到青衣的时候,青衣盘坐在地上,腿上有一张漆黑的硬弓,弓臂上如那杆长枪一般盘绕着一条银龙,气派非常。
她正攥着长枪,按着枪尖在刀石上打磨。
凌安酒把自己的猜想和金善治要去做的事都说了一遍,但青衣不为所动,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凌安酒一眼。
凌安酒见青衣如此冷漠,愤愤一跺脚,转身就朝着谷继齐老头子的房间走去。
谷老头子在自己的房间里,堆着笑脸哄小春玩。
见凌安酒带着这种表情来,谷老头子把谷小春推进屋子里,关上了门。
还不等凌安酒开口,谷老头子倒是先开了口:“那本日记,你看完了吧?”
“……”
只一句话,就把凌安酒想说的全都噎了回去。
转念一想,自己的推测也许有谬误,说不定这老头子早看过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执着于让金善治留下这本日记。
可谷老头子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紧接着说:“虽然我还没看,但是也能大概猜得到内容……”
“那小犊子要去送死,对不对?”
凌安酒如遭雷击,呼吸急促:“既然你们知道,为什么不去阻止他!”
谷老头子的神色哀伤:“我们不能阻止他……”
“因为我们需要第二个「康纳」……”
不知道什么时候,青衣也来了,她也一样的悲伤,左手持弓右手持枪,背上的箭篓规整,似乎随时要去大战一场。
她接上了谷老头子的话,并且接着往下说。
“五年前,康纳对天网大楼发动自杀式的袭击,为人类赢得一场华丽的精神胜利。”
“无数人被这火炬点燃,投身反抗的事业中,于是,在三年前,谷家琦带领我们一举击溃了保守党附庸党,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撕开囚笼。”
“但是我们就此自由了吗?”
“答案是让人无比失望的否定,外面还是要命的辐射和尘烟,这次浩大的胜利,并没有赢得自由。”
“谷家琦不接受,他是一个绝顶自由的灵魂,在他意识到这点时,他竟然没有一丝失望,而是兴起了挑战那真正囚笼的念头,并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绝顶自由的人,是关不住的。他虽然写的是「囚人之诗」,但绝对不是说他是那个囚人。”
“「囚人之诗」,是为了其他所有囚人写的。”
“热血没办法永远燃烧,象征反抗的火炬逐渐黯淡,反抗军失去了它的光辉,天网的囚笼又重现这片土地。”
“越来越多的人兴起了离开的念头。”
“金善治那小子只是管后勤的洗衣工,却是距离那团失望灰烬最近的人。”
“他必须亲手把属于那些想要离开的人们的东西交还,再亲眼见证这些人重新回到天网的囚笼——我们拼尽全力逃出来的囚笼。”
“反抗军,需要第二个「康纳」。”
“说来惭愧,金善治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先意识到这一点。”
“这几乎是我们所有人默许的事实。”
“我们需要等待一把「炬火」。”
“而现在,是金善治燃烧的时候了。”
青衣越说越多,眸底的愁苦也慢慢加深。
谷老爷子叹了口气,未作辩驳。
……
“说是「默许」也太过好听了吧……换个说法,不如叫懦弱怎么样?”
凌安酒沉默两秒,面无表情的开口,语气有淡淡的讥讽。
她的心里当然也不平静,肌肉紧绷,时刻提防青衣出手教训自己的出言不逊。
出人意料的是,青衣对此没有反应,只是眼神黯淡,叹了口气,等待凌安酒继续说下去。
在她心里,竟也认同凌安酒的说法。
“我以为你们不够了解金善治,没想到你们和金善治都是同一类蠢人。”
“你们知道801还有多长时间可活吗?”凌安酒话锋一转,却是不打算等二人回答,自顾自的说下去。
“待在基站上,两个月,离开基站,两个小时。”
“而与它同样型号的其他T-800呢?”
“可以在外面待上两三年,再统一回去维修。”
“是你们这样一群懦夫,在消磨他的生命。”
“他的时间没有用在和天网斗争上,而时间所剩无几的时候,只能在这种偏僻的地方静待自己的消逝……”
凌安酒真情流露,她似乎那湛紫色的漂亮眸子染上难言的忧伤:“对801而言,一场盛大的死亡远比这种形式的存活有意义的多。”
谷老头子生生把自己的眼神别开,他有些不敢看凌安酒的眼睛。
他曾经计划过用801打开局面,甚至这个计划已经实施了一半——在801身上装载了一个过载干扰器——但他犹豫了,这个元件时至今日还在801身上,它也是直接导致801寿命大打折扣的原因。
“现在,你们把金善治视作第二个康纳,你们仍旧认同康纳带领你们走在正确的路上,是这样吗?”
凌安酒眼神锐利,语气虽然疑问却是不容置疑。
“我没有否认康纳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康纳带你们走过的路,你们如此走了一遍,但你们失败了。”
“正如同金善治在日记里写的,在康纳和谷家琦的带领下,你们学会了为自由而战,却不懂得如何为自由而生。”
“金善治就这样走了,我相信你们不会考虑他怎样接近,怎样潜入,也不会关心他怎样遭遇,怎样刺杀……”
“你们只关心,他死的华丽与否。”
凌安酒胸膛起伏,深吸一口气。
“但容我反驳,你们这样的行为,于他二人而言,于上城的人们而言,与背叛没有区别。”
“一把相似的火焰,能否再次激起人们反抗的意志?”
“你们也在赌。”
“即使你们这样拙劣的「表演」,有九成以上的可能失败。”
“人们可能冷眼,可能躲避,甚至嘲弄……但是唯独不会再次与你们站在一起。”
“原因很简单。”
“再次凌驾在他们头顶的,正是你们反抗军的高层。”
“你们口中一切以反抗为噱头的战斗,不过是一场改朝换代的权力游戏。”
“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另一个「金星贤」站出来。”
“一切自由的泡影都是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的臆想罢了……”
青衣怒目而视,枪杆顿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额间凶蝴蝶青筋暴涨:“绝不是这样!”
谷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他很清楚凌安酒说的是对的,但他别无他法。
民众的眼睛从来都不雪亮。
没有理会青衣的辩驳,凌安酒自顾自的继续说:“当没有人愿意跟在你们后面,没有人愿意声援你们,当你们需要独自挥舞反抗大旗的时候,你们还会坚信自己的路吗?人们还愿意坚信你们的路吗?”
“人们会麻木,会不再热切。”
“为什么要试图重新点燃这盏旧火?”
“那个属于康纳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即使它呈现出短暂的美好一面,但它终究是过去了。”
凌安酒脑中突然闪回一个人影,那人一身长衫,手持一只烟斗……
那人,正曾是独自挥动反抗大旗,把人们从愚昧和麻木中拯救出来的人。
凌安酒接着说:“有一份热,发一份光,即使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夜中发一点光。不必等待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们便是唯一的光。”
“只有金善治一人无意义的牺牲,是绝对没有重量的。”
“如要撼动天网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权威,就要倾尽我们所有的力量。”
“我不知道你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组织反抗,但,我们需要这样一次飞蛾扑火。”
“反抗军,是烧除腐肉的尖刀。即使独行,没有人们的支持,我们也必须要做。我们必须踏进牢笼,亲手击溃天网的霸权独揽,而不是仅仅满足于干掉保守派和附庸派。”
凌安酒眼神坚定,她似乎已经遗忘了自己「更正者」的身份,把自己当成了反抗军众的一员。
青衣怔怔的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轮太阳。温暖,光亮,但并不刺眼。
这轮「太阳」缓缓开口,两只手搭在青衣的肩上,她的声音铿锵有力。
“加入这次反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