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距离武林大会还有时日,但元宵节倒是还有三天就到了。
京云城人潮庞大,早就已经有节日的气氛了。到了晚上,街上的灯笼都点亮着,像网一样铺盖在街巷上空,十足能感受到京云城繁盛的景象。
林松王子正是在体会京云城的繁华景象,逛了一路的街市东西也买了不少。不远处看到一个面具摊,这不,又凑上去了。
这家种类还挺多,好看的也不少,林松挑了三个,但是又不想要这么多,他向旁边的一位白衣男子问:“左兄,你帮我看看这三个我选哪个好?”
听言,白衣男子走向前一步替他挑选起来。正好这一步将白衣男子的轮廓清晰的照映在明亮的灯火下。
好一副英俊的面容,眉眼诚如月的折射,皎洁明亮,温润如玉,又有一丝睿智。朗朗的气质自眉心贯入全身。只是不见他怎么笑,像是舒朗中藏着难解的沉暗一样。
听着林松叫着他“左兄”,早前听闻左青羽受西王之请去了西国,在王宫住下了两月之久。林松虽也是王族出身,却不如各王宫兄弟那样善妒骄纵,反倒和善易处,侠义。。看来这英俊的白衣男子是“白羽轻人”左青羽没错了。
他拿起藏青色的面具道:“这个比较适合林兄。”
林松欢喜地接过面具,满意的说:“我也觉得这个比较适合我,”然后拿起其中一个红色的面具递给他“我看这个适合你,拿着。”
左青羽拒绝道:“这面具太喜庆。”
林松将面具塞到左青羽手上道:“就是喜庆才好,可以帮左兄多挡挡不开心的事,说不定还能让左兄遇上些开心事,增加些笑容。”
左青羽皱着眉,但明白林松的好意还是收下了。拱手道:“多谢林兄。”
林松道:“客气了。”
两人不断的在街市人群里穿梭,左青羽望着满街的灯笼,三年没来了,热闹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林松看着他的眼神,感觉像是看着故地一般。林松笑着问:“青羽兄似乎对京云城很熟悉?”
左青羽平视前方,缓缓说:“林兄说笑了,我一直居于北翠山,虽下山游历也未曾来得及到京云城,只有五年前那次匆匆的路过而已。”
林松试探的再问:“是吗?”
左青羽转头,眼神看向他道:“相比第一次来京云城的你,我倒是算熟悉些。”
左青羽说时,眼里十分平静,好像刚刚的怀旧全然敛去了。林松也收去了疑虑,点头道:“确实如此。”
林松是第一次来到京云城,一个异国他乡的王子没有国事特召就进到皇城跟前,还带了一行随身侍卫,情况说特殊也很特殊。不过在于皇帝对武侠之士多有敬佩之情,林松在武林中也是名号响亮的人,故而在武林大会的上下两个月期间得到皇帝许可在京云城暂住玩乐。武林这次也因为林松即将的到来,相比以往来说,更是一个难得的盛会。
林松道:“京云城不愧是天下第一城,真是一片安乐繁荣之地。”
左青羽见林松兴致勃勃,怕是还要继续多走几条街。他恍眼看了看前方某个地方,闪躲似的低头停下了脚步,对林松道:“林兄第一次来京云城,就玩得尽兴些。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话出突然,林松一时愣了下,反应过来后道:“既然左兄累了,我也不强拉着你逛了。我让侍卫送你回去。”
左青羽道:“林兄是怕青羽走丢吗?”
林松笑道:“哈哈,倒是我多虑了,你记性这么好,京云城高手虽多,但能及得上你的却寥寥无几。那我就不送左兄了,一会玉霞客栈见。”
左青羽独自一人往回走去了。林松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在他身体里犹如背负着什么一样,自从到了京云城后,这份背负感就愈发的明显。虽然林松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份沉重的背负一旦爆发,他左青羽一定不会还是像现在的这个模样。虽然两人相识只有半年,但林松却是真心待左青羽这个朋友,只盼他能早日解去心里的郁结。
护卫看林松仍有担忧之色,便说:“王子,不如我前去护送?”
林松摇头说:“他自是再怎么不露情绪,我也是看得出他在隐瞒对京云城的那份熟悉。看是事事无心,说不定早就被憋得难以喘息了。就让他自己去吧,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不会这么苛刻自己。”
林松顺着左青羽之前的目光看去,隐隐灯火下一座与街市隔着一段距离的宅子,在人群身后气派的屹立着。他缓缓走近,房子的墙面看来有些年头却很结实,并且是侧门的出口,门扁上有力的刻着两个字――徐府……
忆棠一路上买了很多东西,两个人大大小小的玩意儿拿了一手。
古畅说道:“忆棠,别买了,东西够多了,都要拿不下了。而且我们也逛了很久了,回客栈吧!明天还要去前潭寺给明逸长老送元宵礼呢!”
忆棠有些不舍,却只能点头道:“我们是逛了很久了……那,再逛一条街我们就回去吧!”
京云城是最繁华的地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这里什么都日新月异,除了热闹以外,什么都是它的匆匆过客。左青羽一袭白衣被满天的灯笼映得发红,这热闹想将他拉进来融合,他仿佛不自然的在逃离,不知不觉中,他在一条桥头交汇处停下了。
桥的桅杆上摆着样子很特别的花灯,五颜六色的。桥下清澈的溪水潺潺流动。大概是样子和气氛都太美妙了,引来了许多情人。自是左青羽都没想到,他心里竟然被引动了思绪。他低头苦笑自己,撇过眼不再看那座桥,眼里略有些苦涩。对某些往事,大概他只是不爱笑了,却做不到淡泊无情。他毅然掠过桥头,往事尽管同周围一起喧嚣,他也能强忍着走开。
“这个好漂亮!”身后不知哪里传过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左青羽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仿佛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一样克制着情绪的翻涌,迟迟没有回头。
“古畅,你快来,这个花灯好漂亮!”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左青羽缓缓转了半边的头,直到最后眼睛寻上声音的主人时,面上却已然全失了先前那毫无波澜起伏的样子。
忆棠走到桥的桅杆旁,细细端详着上面的花灯:“原来这京云城这么小气,逛了这么多条街,花灯就只有这里的最好看,可是没有一家卖出来。”
古畅道:“你要是喜欢,我就去找人买。”
忆棠看着古畅,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急忙忙的掉头跑了。忆棠无奈的叹气道:“这桥上的灯怎么会卖呢?”不过古畅已经不见了,忆棠也追不上,只好待在桥上等他回来,逛久了,正好在这里也歇歇脚。
忆棠轻轻靠着桥杆,刚才被花灯吸引了没怎么注意周围的情况,这一回头满眼尽是“桃花烂漫”之景,看得她一脸尴尬。欢闹的场景总会惹人生出许多奇怪的想法,忆棠看着桥上的情侣,都是一脸的甜蜜,内心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莫名的忧伤。而这座桥恍若前世记忆的场景,忆棠越看越有种熟悉的感觉。她想:以前到京云城时路过这里,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但这熟悉的感觉却也还是头一次。
忆棠一边想着一边下了桥走到了溪边。溪水在初春的夜晚格外清凉和净澈,映出了岸上的灯火阑珊。那溪边站着一个白衣的男子,好像从之前就站在那里了。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他看着文质彬彬的气质却戴了一个极其喜庆的面具。此人身姿挺拔,虽然故意托着袖子假装文人,但是他的站姿一看就是练武之人。忆棠突然生出鬼主意来,待着也是待着,不如找个人解解闷,顺便问问他那好看的面具在哪儿买的。
忆棠向他走去,那人正对着她,似乎是看着她走来的一样。忆棠略有些疑惑,难不成这人知道自己是来找他的?
忆棠站到那人面前问:“红脸人,你独自一人立于这桥边甚久了,可是寻什么?”
左青羽看着她不说话。忆棠又叫了几声,还对他晃了晃手,他仿佛隔了一世久久才道:“你若是想要那灯,何不自行拿走一个?”
话音刚落,忆棠有些愣神,这人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而这熟悉感,令她猛的坠入一种时空静止的状态,极度致命的引诱着她在脑海中寻找拥有这个声音的人的模样。
愣神着,忆棠突然清醒过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桥上的花灯?难不成你一直在听着我们说话?还是你一直在跟踪我们?”
左青羽对她的话不做回答。忆棠觉得这人十分可疑,他高出忆棠两个头,虽然看不见脸,但声音听着很熟悉,可是忆棠却始终想不出来这声音是谁的,看他样子又不像个不良人士。
忆棠看他老是没什么反应,朝他走近了,踮起脚,快速伸出一只手绕到他脑后解开了面具的绳子,另一只手从前面拿住了他的面具。而这中间他一动不动。
忆棠踮着脚看着他,眼神有些迷离,大概她从来没这么靠近过一个男人,面具下没遮住的下颚硬朗而分明,头发也束得整齐仔细,又在这个时候不闪不躲,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忆棠忽然不安的心跳加快起来,两个人连问好都没有,仅凭她的猜测就拿了人家的面具,这种时候他又是一派正士的姿态,落得她这么做很是唐突。
忆棠拿着还撑在他脸上的面具问道:“你为什么不躲,不怕我把你的面具摘下来吗?”
左青羽隔着面具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会拿……”可我赌你不敢。后半句话左青羽默默从心里说了。
虽然看不见脸,但是忆棠却开始紧张,这人的一言一行让她愈是不敢轻举妄动。她有些害怕,不过不是怕这人会出手伤她,她是害怕揭开面具后见到他的脸,她害怕认识他。忆棠想着想着,开始后悔解了他面具的绳子,现在不看也不好,看也不好。
左青羽看着忆棠,灯火照不进面具里,他所有的情绪连他自己都看不清。只是他看着镇定自若,那背着的另一只手早就在身后把衣服和衣袖捏出了深深的褶皱。
忽然,面具被拿下来了,左青羽那张俊毅的脸一览无余。他始料未及,无处安放的眼神只好瞥向另一边。
忆棠叨叨的说:“我就是吓吓你,拿你面具玩的,不是想看你的脸”然后把面具塞到他胸前,说:“你自己拿好了,别再跟着我了。”
原来忆棠从一开始拿下面具时就一直死死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左青羽接着面具,嘴角上扬,眼里带着不明笑意,可,朗如清风明月般好看。赌对了她不敢看,却没料到她还是摘了面具。
没过几秒他又沉下脸,声音虽故作强硬可不知为何出口却带着几分柔和,道:“我并没有跟着你。”
“没跟着就算了,那你走吧!”说是让左青羽走,可她说完,转头就先一溜烟跑掉了。
左青羽看着她跑走的方向,之前眼里似乎亮起的光都沉了下来,又恢复到平常一样的冷淡中,只有眼里未曾拭去的苦涩与他微小的声音喃喃对语着:“她是真忘了,奈何我这三年,竟是从没真信过……”
之后忆棠在路上找到了古畅,一同回到了玉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