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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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烟渐渐散去,砂地上到处都是烧成黑炭的尸体,伴着刺鼻的焦糊味。

所有人都在凝视一个身影,根本九室郎竟然还活着。他在人群最中央,避开了火焰的直接伤害,现在浑身被烤得一丝不挂,刀也不见了,只剩下了那块兜裆布。

士兵们呐喊着冲过去,把他团团围住,等待着上司的命令。

兜裆布跳着脚,一口一句“八嘎”嚷个不停,看样子像在鄙视我们人多欺负人少。

“何大人,能否将此人交由我处理?”我拱手道。

“哦?不知李公公打算作何处理?”

“下官想同他一对一决斗,望何大人批准。”

“这…”何鉴犹豫着,“似乎也未尝不妥,只是那寇身手了得,公公的安危事大啊。”

“大人请放心,在下从小习武,会有分寸的,更何况还有这些兵士保护。”

何鉴点了头,我卸掉盔甲,换上轻便的布靴,把衣服扎腰束紧,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士兵闪出了一条路,根本九室郎绝望地看着我走来,流着泪向我做出挥刀抹脖的手势。

“自杀别想,你只能死在我们手里!”我指指我,又指指他,“现在,你,我,咱们两个,单挑!”

他看明白了,摆出了防守架势。

我双拳紧握,死死盯着他的双眼。

我们祖上传授给你们文字,教给你们文明,今天你们竟然飘洋过海,来屠戮我们的百姓,摧毁我们的城镇。

他缩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武士刀的倭寇,就像没有了獠牙的狼,威力瞬间减半。

我怒喝一声,使出了擅长的侧踢向他攻去,他侧身一闪躲过,仍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我横扫一脚,他向后撤了两步轻松化解,仍不进攻。

早听说倭寇身手灵活,但没想到反应这么快,这么利索。

我抬起脚准备下劈,脚后跟还没落下,就被对方低身横扫到支撑腿,噗通摔在地上。

不行,他太快了,再用腿功毫无胜算。

于是我改变战术,挥起拳头朝他猛攻。

寂静的海滩上充斥着我的怒吼声。

我累的大口呼吸,暂时不再进攻。

打了大半天,连他的毛都没碰到!

“还就不信了!”我咒骂着,一记重拳刺向他的脸。

他一低身躲过,同时双拳击打在了我的腹部。

早饭吃的灌汤包被我吐了个一干二净。

他瞅准机会绕到后面,双臂锁住了我喉咙。

士兵们见势不妙要上来帮忙,被我抬手制止。

根本九室郎身材虽瘦小,力气却出奇的大,一时我竟无法挣脱。

我拼命用手肘向后击打,他却纹丝不动,粗重喘息一股股喷在我后颈,像是野兽正贪婪的享用大餐。

我咬牙低下头,猛地向后一仰,重重地砸在他鼻梁上。

锁技终于松动了!我趁机抓住他,往前一抡,将他拍在了坚硬的砂地上。

他这下摔的不轻,半天没爬起来。

我抓紧时间喘气,感觉脖子都被勒变形了。不多时,他渐渐站了起来,我朝他飞身扑去,却被他闪电般用双腿再次锁住!

士兵们不知所措,眼看着我俩在地上僵持着。

他两腿夹住我脖子,并死死抓着我的左手。

我只能伸出右拳朝他腿上猛砸,掐他屁股,却被夹得越来越紧。

就在危急关头,我无意中扯到他的纸尿裤,于是灵机一动,把手伸了进去。

我屏气凝神,狠命地往死里一攥,他大叫了一声“哑麦呆!”,捂着慧根大哭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他晃悠着爬了起来,两腿软得跟面条似的。

“你行啊,还能站起来,”我指着他的兜裆布,“裤裆里那玩意没少做过恶吧,这就叫因果报应!”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一手捂着下面,一手攥起拳头,踉跄着与我兜起了圈。

“你害死我们那么多无辜的人,”我活动着肩膀,“今天老子要你血债血偿!”

我咆哮着冲去,一记右勾拳砸在他脸上,他身子一歪,鲜血从口鼻喷出。

“这是为元香爷爷的!”

我又一记左勾拳过去,他一嘴的碎牙飞了出来,鼻梁深深塌陷进去。

“这是为战死的将士们的!”

“还有这个!”我抡一记重拳刺入他的腹部。

“这是为你们杀害的百姓们的!”

他捂着肚子,眼球爆出,“啊啊”地嘶哑着。

“最后这个,是为我自己的!我看见你就恶心!”

我助跑几步跃起,膝盖结结实实地撞在他脸上。死倭寇怪嚎一声,像沙袋般被震飞,当场昏死过去。

周围士兵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声。

根本九室郎被发往了刑场,一同的还有史罕坚,白眉倭寇,冯记茶庄的掌柜。

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四人被当场斩首,被欺压太久的人们敲响了锣鼓,放起了鞭炮。

经此一战,正德年间祸乱江浙的倭寇元气大伤,再也没有组织过大规模的进犯。何鉴在南京六部的威望达到了顶点,而我的表现也改变了当地官员对宦官的印象。

出来这么久,也该回京城了,此次南京之行我与何鉴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他设席与我们践行,依依话别,祝福珍重。

元香同我和宁儿坐一辆车,向着京城进发。

本来打算离开之前,把元香交给何景明收养的。何景明是何鉴之孙,弘治十五年进士,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因不满朝政黑暗辞官回家,此时恰好在南京,见元香聪明伶俐很是喜欢,同意作为家中书童收养。

可元香习惯了和宁儿在一起,又哭又闹,说什么也不让她走,就只能带着一起去北京了。

旅途是枯燥且乏味的,从南京到北京要走很久很久。元香一开始还很乖,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后来开始烦了,老闹着要下车,搞得我们连觉也睡不好。

我沉着脸说道:“本来不让你跟着,非不听,这不自讨苦吃么?”

她委屈地看着我:“我哪知道要去的地方那么远?”

进了河北地界,我们在一处山脚下车,活动活动身子,也让元香下来撒撒欢。清晨的空气很好,西边的村落被朝霞映得宛如油画。

宁儿还在车上睡着,元香四处采着花,我舒展身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干粮还剩多少啊?”

小林子翻了翻行李:“不多了,还能再吃两天。”

我拿出地图来看;“离下个驿站不远了,一会继续赶路,争取今天晚上赶到。元香,上车了元香,元香?”

元香不见了,我和小林子四下寻找起来,“小丫头玩上瘾了吧,跑哪去了?”正念叨着,我看见元香刚刚编好的花散乱在地,旁边还有她的一只鞋。

大事不好!我冲着空旷的四野高喊起来:“元香!元香!”

宁儿和小钟子听到喊声赶忙下车,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喊,却没有一点回应。

宁儿慌了神:“要是自己不小心跑远,听见喊声定会回来的呀!”

“附近怕不会是有野兽吧,”我拿出两支火铳,递给小钟子一支,“小林子你守着宁儿,我俩去附近找!”

我和小钟子沿着山脚转了一大圈,既没发现野兽的脚印,也没找到元香。此地不熟,我们没再浪费时间,驾着马车赶向不远处的村落,寻求那里的居民帮助。

我们分头去挨家挨户的敲门,却没有一家大门打开,整个村子仿佛空无一人,就算早晨去地里干农活,也不应该家家都没人吧?这时我看到有一户房顶正升着炊烟。

房门紧闭,里面隐约有瑟瑟声响,我拍着门喊道:“有人在吗!我是来找人的,请开门说话!”

那股瑟瑟声更明显了,我不停的拍着,没过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只开了一道缝隙,我说道:“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

话音未落,一支长矛“唰”地从门缝里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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