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三皇兄邀约,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宫踏青。一大早向父皇和沈贵妃相继请安后,我便急忙收拾打扮起来。
坐上轿辇,掀起一节帘子,眼见那高耸的宫墙越来越小,却见着这天地越来越大,我简直不能抑制心中的喜悦,竟荒唐地觉得就这样驾着马车一直走下去吧,走到哪里都好,只要能离开这宫墙。
摇摇晃晃行了好久的路,终于到了城外。此时正是暮春时节,微微清风拂过柳梢、嫩草,一群群自在的鸟儿叫嚷着飞过。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快乐。
“九公主。”熟悉的声音自耳畔响起,“近来可好。”
“尚好。”我不情愿地答了一声。
三皇兄站在一边,看看他又看看我,随即笑说道:“看来九妹妹生你的气还没有消呢,行墨,你得再想想办法了。”
“那是自然。”徐少将军回答着皇兄,却是看着我说的,“就是不知道九公主是否给我一个机会赔罪呢?”
皇兄心领神会般地说道:“若不然,你教九妹妹放一支纸鸢,若是教得好了就原谅他,怎么样?”
我见这天高地阔,确实是放纸鸢的好时候,便点了点头。
这也是我第一次放纸鸢。并非以前不愿意放纸鸢,只是宫墙太高,而纸鸢就应该属于这么广阔的天地。
“别逆着风,往这边来。”
我听着徐少将军的话,往他那边跑去。可惜我的体力实在是不够用,眼见着纸鸢旋转几圈,又将落下。徐少将军突然站在了我身后,他的手轻轻擦过我的手背,勾住纸鸢的线,明明只是一瞬间的碰触,却比那日光还要灼人。
“把线拿稳了。”他提醒着我差点放开的手,“这只手松些力道。”这说话的气息拂动在我的耳梢,那声音好听得不像话,让我不禁慌了神。我一挣扎,猛地一用力,线被我扯断了,好不容易飞上天空的纸鸢,飘飘然又落了下来。
“九公主?”徐少将军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一时之间,我心乱如麻,简直不敢看向他的眼睛,“我,我不想放了。”
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没事,不想放就不放了,你去营地那边休息去吧。”
“那,你呢?”本想转头就走的,但脚步还是不由的停了下来,我轻声问了一句,带着我不自然的别扭。
“我先把这边收好,待会就过去。”
“喔。”我说了一声,就跑开了。
营地里并非只有皇兄,还有徐少将军的家人,一一认识过后,皇兄又同徐老将军说起话来,说是什么西域来犯,说是什么流民涌,反正竟是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你就是九公主?”我记得这个人,她是徐少将军的二妹妹,徐清。“嗯,果真同画里面画的一模一样。”
“嗯?什么画里?”我疑惑地望着她。
“哈哈,没什么。不过,你是怎么与我哥认识的?”她坐在我身边,好奇地询问着。
我一一回答了她。只不过,她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而且问得奇奇怪怪的,什么你觉得我哥这人怎么样?你和我哥之前是怎么相处的?你说说,这叫我怎么回答?
正值困惑之际,徐少将军终于来了,他看我为难的模样,转而对徐清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了?”徐清一见是他哥来了,便吐了吐舌头,欢快地跑开了。
“没说什么。”我不知道这话该如何问起,“你……”
“嗯?怎么了?”
我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摇了摇脑袋,岔开了话题:“我饿了。”
徐少将军温柔地笑了出来:“是该用午饭了。”
回城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我们一行人随即跑进了一家小酒楼避雨。
大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自屋檐上落下的雨更是不曾间断。我伸出手去,看那一滴滴雨砸进我的手心,凉丝丝的,引起一阵颤栗,我不由地紧了紧衣服。
“九公主可是觉得有些冷了?”徐夫人走过来问我。
我朝她笑了笑:“是有一点。”
“到底还是不比夏日,我让丫鬟去找个毯子,可别着凉了。”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公主你先坐着,我去说个事。”
我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丫鬟带了热茶和毯子,一下子就温暖了不少。我让丫鬟不必服侍,便一个人留在这里间听雨。
我看着窗外的雨,其实并不觉得惆怅,我只希望下得越大越好,大得都回不了宫,一直能留在宫外,即便是粘得满身泥泞都好。
想着想着,听着这沉闷的雨声,我又觉得一个人难免还是有些寂寞了。
直到徐少将军敲了敲门:“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呢?”我的心微微一颤,像一滴雨正中了一株花心。我转过头去,看他一脸笑意站在光里。
过了一会,我才注意到他的身后还藏着一个小人,好像是他最小的妹妹徐涵,她猫在徐少将军的身后,怯生生地唤了一声:“请,请九公主安。”她的声音糯糯的,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我,那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徐少将军带着她走了进来,“这雨恐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为何这样说?”我绞着手指不看他。
他突然坐在我的身边,指着窗外落在地上的雨滴,“你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谚语吗?‘一点一个泡,大雨就会到,一点一个撇,大雨就没得’。听过吗?”
我摇了摇头,觉得有意思极了,“这是什么意思呀?”
徐少将军看着我一副好奇的模样,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忍住笑意,向我解释道:“你看到那个落在地上的雨滴了吗?”
“嗯嗯,看见了。”
“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
“落在地上后,鼓起了一个大泡泡。”
“嗯,这就是一点一个泡。这样下的雨,说明待会儿还有一场大雨呢。跟这个不同的,雨点不能落在地上鼓起大泡泡的,就说明雨不会下太久。”徐少将军仔细温柔地向我讲述着。
听着他的话响起在耳畔,温柔而亲切,让人沉醉,我想我应该是高兴的,却不知道怎么生出了一阵气恼。
“九公主?”他轻声唤了我。
“你对谁都是这样吗?”没来由的,我听见自己这样问出了声。说完,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我立马撇过脸去,“我刚刚是乱说的。”
“公主,你的脸怎么红了?”这时,小徐涵一脸懵懂的看着我,疑惑地询问道。
我紧张地看向徐少将军,发现他已经在认真地看着我了。承受不住这目光,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起,我几乎是跳着站了起来。“我没有脸红。”说完这一句,我便逃离似的去寻皇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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