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的手指在琴匣边缘微微一顿,指尖的寒意尚未完全消散。方才宁王离去时递来的钥匙带来的触感,此刻依旧清晰地停留在掌心。她深吸一口气,将思绪从那三声意味深长的琴音中拉回现实。
“金蝉……”她喃喃低语,目光落在逐渐熄灭的烛火上。微弱的火光映照出她复杂的心绪,账册虽已焚毁,但其中关键条目早已深深刻入脑海——萧府与南诏使节频繁往来的明细、冷宫枯井中发现的铜扣、白若薇临终前画下的杏花图,以及账册上反复出现的代号“金蝉”。这些线索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的命运缠绕在一起。
碧儿急促的声音自门口传来:“主子,暗卫已经开始搜查了。”
楚瑶抬眸看向碧儿,注意到她左耳垂上的朱砂痣因紧张而愈发显眼。“知道了。”她轻声应道,语气平静却透着深沉的决然。随即,她将琴匣合好,起身走向案几旁的小炉,点燃了一束细长的火折子。
“去准备一套侍女的衣物,今晚我要亲自走一趟金蝉别院。”楚瑶吩咐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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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楚瑶换上素净的侍女装束,在阴影中穿过重重宫墙。冷风拂过脸颊,带来一丝刺骨的凉意。她的手中握着宁王提供的钥匙,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月光洒落在青石小径上,将她的影子拉得修长而模糊。
金蝉别院的铁门紧闭,锈迹斑驳。楚瑶掏出钥匙,插入锁孔时感受到一阵冰凉。伴随着轻微的咔哒声,铁门缓缓开启,发出几不可闻的吱呀声。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息,墙壁上的水渍犹如鬼魅般扭曲缠绕。
楚瑶屏住呼吸,贴着墙根摸索前行。忽然,一道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从前方传来。她迅速停下脚步,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只见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影正蹲在地上翻找什么。那人听见动静猛地转身,手中短刀寒光一闪,直逼楚瑶咽喉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楚瑶侧身躲避,同时将手中的簪子狠狠砸向对方。面具人被击中肩膀,闷哼一声退后几步,但却并未逃走,反而死死盯着楚瑶的脸庞。
“你是谁?”楚瑶厉声质问,右手已摸向腰间暗藏的匕首。
面具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举起左手,掌心摊开,露出一枚沾满泥土的银簪——正是顾清颜临终前交给她的信物之一。
楚瑶愣住了,脑海中闪过无数疑问。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为何会持有如此重要的物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显然,有人正朝这边赶来。
“快走!”面具人沙哑而急促地催促,“这里不能久留!”
楚瑶犹豫一瞬,最终选择信任对方,转身跟随他钻入一条狭窄的地道。身后的喊杀声逐渐逼近,但她已无暇顾及,只能拼命向前奔跑,直到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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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楚瑶终于停下脚步时,那个面具人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地上的一张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一句话:
“七郎前服用了某种药物未死,金蝉居中另有乾坤。”
楚瑶拾起纸条,眉头紧蹙。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开夜色,令她心头震颤不已。她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七郎未死?这怎么可能?若真如此,那么这些年的一切布局、牺牲,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时间紧迫,她必须赶在暗卫找到更多证据之前破解“金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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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纸条小心收入袖中,目光重新投向前方。地道尽头隐约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似乎是出口所在。然而,就在她迈步欲行之时,耳边却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步步逼近。
楚瑶迅速靠墙站定,屏息凝神。来人的步伐稳健,似乎并不急于追赶,而是带着某种试探的意味。片刻之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楚昭仪果然胆识过人,竟敢孤身潜入此地。”
楚瑶瞳孔微缩,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声音……竟是淑妃!
推开地窖厚重的木门时,一阵潮湿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昏黄的烛光映照在墙壁上,水渍蜿蜒如鬼魅般扭曲缠绕,令人毛骨悚然。
地窖深处,一个不起眼的暗格吸引了楚瑶的注意。她蹲下身,用匕首撬开木板,里面赫然摆放着几件婴孩的襁褓和一些干涸的药渣。楚瑶的心猛地一沉,手指颤抖着拾起其中一块布料,上面绣着南诏特有的花纹图案。
“果然如此……”她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出癸酉年冬月的那一段往事。当年萧皇后诞下死胎的同时,浣衣局宫女也产下一子,而这个孩子很可能被秘密送到了这里抚养。
就在她准备继续翻找时,远处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低语。楚瑶迅速熄灭蜡烛,贴着墙根屏息倾听。
“少主登基礼的事已经安排妥当,只等时机成熟便可动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白若薇。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接道:“此事万不可泄露半分,否则全盘皆输。”
楚瑶的心脏狂跳不止,额头渗出冷汗。她握紧手中的匕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而,下一瞬,一道身影突然朝她的方向移动,靴子踩在碎石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千钧一发之际,楚瑶猛地将襁褓塞进怀中,同时将药渣倒入簪子的空心处。她迅速闪身躲进角落的阴影中,屏住呼吸等待命运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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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中,楚瑶的脚步虽快却不凌乱,每一步都像是经过精心计算。然而,她的思绪却早已翻涌成浪。白若薇口中的“少主”究竟是谁?为何会牵扯到登基礼?更重要的是,这一切是否意味着更大的阴谋即将浮出水面?
正当她穿过一片竹林时,前方突然传来巡夜太监的吆喝声。楚瑶停下脚步,低头整理斗篷,假装镇定地迎了上去。
“这位姐姐,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儿?”为首的太监眯着眼睛打量她,语气中带着几分狐疑。
楚瑶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温婉:“回公公的话,我是东六宫的宫女,刚替主子送药回来,不小心迷了路。”
太监盯着她看了片刻,最终挥手示意放行。楚瑶松了一口气,加快脚步离开,却未察觉身后那人嘴角浮现的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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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宫后,楚瑶立刻关上门,将襁褓摊开仔细检查。在其中一角,她发现了一枚绣着鸾鸟纹的丝线,与蒙面人袖口滑落的布料完全一致。
“鸾鸟纹……”她低声重复,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萧氏一族背后还有其他势力支持?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曲调竟与《采莲曲》如出一辙。楚瑶猛然抬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笛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迅速逼近。楚瑶迅速将襁褓藏入柜中,转身点亮烛火,装作正在整理书架的模样。
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闯了进来——是皇帝慕容煜。
“楚昭仪,朕听闻你今日去了金蝉别院?”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目光如刀锋般扫视着房间。
楚瑶强压下心中的波澜,缓缓跪下行礼:“陛下恕罪,臣妾只是听闻那里有些旧物,想为先帝整理遗物罢了。”
慕容煜冷笑一声,大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是吗?那朕倒要看看,你究竟找到了什么。”
他的另一只手伸向楚瑶的袖口,似乎要搜查她的衣物。楚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她依然保持着镇定,目光坚定地迎上皇帝的审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陛下!紧急军情!南诏大军已突破边境防线,正朝京城进发!”
慕容煜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松开楚瑶,转身大步朝外走去。临出门前,他冷冷丢下一句:“此事暂且搁置,但朕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身份。”
楚瑶跪在地上,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才缓缓站起身。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南诏大军压境,金蝉别院的秘密,七郎的生死之谜……这一切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逼近。而她,必须在这场风暴中找到真相,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漆黑的夜色,耳边再次响起那诡异的《采莲曲》。这一次,笛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唤,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楚瑶的心猛地一震——那声音,竟然来自冷宫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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