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的耳膜被某种高频震动刺得生疼，像是有无数细针在耳道里搅动。
等视野从一片雪白中恢复时，他首先注意到的是楚娆掌心的温度——那是一种紧绷而滚烫的触感，仿佛她正用尽全力抓住现实。
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掐进他手背，战魂虚影在两人身侧若隐若现，女战神的巨斧折射出冷冽的光，在空气中划出道道残影。
“这鬼地方……”楚娆的声音带着被压抑的紧绷，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的战术匕首上，指节因用力而泛青。
苏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喉结猛地滚动——他们站在一片灰蓝色的空间里，地面像是无数生物骨壳拼接而成，每一步落下都发出细碎的脆响，脚下传来坚硬又略带弹性的触感。
空气里漂浮着黏腻的黑暗能量，像浸了腐血的棉花堵在鼻腔里，腥臭中混杂着金属锈味，令人作呕。
更远处悬浮着无数巨大的眼球状建筑，表面覆盖着暗紫色纹路，正缓缓转动着，瞳孔中心泛着幽绿的光，如同无数窥视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叮——检测到高浓度黯影本源，是否开启‘混沌态’防御？”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像是金属碰撞般刺耳，震得苏辰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蛊力在沸腾，赤焰蛊和毒牙蛊在识海深处躁动不安，弑神链化作的龙灵正用龙角轻抵他的意识海，传递着警惕的情绪，那种冰冷却又充满力量的感觉让他心跳加速。
“先不开。”他压下指尖的颤抖，低头看向怀表。
表针走动的声音像鼓点，一下下敲在他发虚的心脏上。
母亲的字迹在表盖内侧泛着暖黄，那三个熟悉的字——“苏小辰”，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眼眶发酸，仿佛指尖也能感受到纸张燃烧般的灼热。
就在这时，楚娆的手指猛地收紧。
“苏辰……”她的声音发颤，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她用这种近乎破碎的声调说话，“你……有没有听见？”
听见了。
是母亲的声音。
“小辰，该回家吃饭了。”带着记忆里特有的温柔尾音，混着厨房飘来的糖醋排骨香，那是童年傍晚最熟悉的味道。
还有父亲的笑声：“这小子又跑哪疯去了？”接着是玻璃器皿碰撞的脆响，是实验室里母亲调配药剂时的动静——和小时候每个普通的傍晚一模一样。
苏辰的呼吸瞬间急促，喉间泛起腥甜，鼻腔里仿佛真的闻到了那些味道，连地板的木质纹理、窗外透进的夕阳都清晰如昨。
他下意识要往前迈，却被楚娆拽得踉跄。
少女的指甲几乎要戳穿他的手腕，战魂虚影的铠甲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会崩塌。
“别听！这是幻觉！”她的瞳孔里映着疯狂翻涌的灵能，“我听见我爸在喊我‘娆娆，该练枪了’，和我十二岁那年被关在训练室的晚上一模一样！”
苏辰的后颈沁出冷汗，皮肤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气在嘴里炸开，母亲的声音果然模糊了一瞬，如同信号中断的收音机。
楚娆已经抽出匕首，战魂巨斧的虚影在她手中凝实，寒光闪烁。
“看那个！”她指向最近的眼球建筑。
苏辰这才发现，那些眼球表面的暗紫纹路正在同步闪烁，节奏和他们听见的“回忆”完全吻合，就像某种共鸣装置。
“破了它！”楚娆暴喝一声，巨斧劈下。
金属撕裂空气的尖啸中，那颗眼球建筑被劈成两半。
粘稠的黑血四溅，其中竟裹着半张苏辰母亲的脸——是实验室里她最后穿的那件白大褂，领口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试剂，散发出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嗷——”
刺耳鸣叫从四面八方涌来，空间开始扭曲。
骨壳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渗出墨绿色的液体，腐蚀得地面滋滋作响，伴随着刺鼻的化学反应气味。
苏辰感觉有冰凉的触须在他后颈游走，慌忙调动蛊力震开，却见楚娆的战魂铠甲上已经爬满暗纹。
“小心！”她突然拽着他往旁扑去。
一道黑影从地底窜出，爪尖擦着苏辰的肩头划过。
剧痛瞬间蔓延，他低头看时，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像有无数细小的黑虫在皮下蠕动，带来一阵阵刺痒与灼烧交织的痛苦。
“叮——检测到‘黯影侵蚀’，是否消耗100能量点净化？”
苏辰咬着牙点头。
识海里的蛊虫突然暴动，赤焰蛊喷出灼热的火焰，毒牙蛊的毒囊破裂，混合着弑神链的龙息，顺着血管冲进伤口。
他闷哼一声，黑色物质被灼烧成青烟，伤口边缘却留下暗红的灼痕，皮肤焦黑如炭。
“菜鸟。”楚娆扯下自己的战术绷带，动作粗鲁地缠住他的肩膀，布料摩擦皮肤的粗糙触感让他皱眉。
她一边打结一边低声说：“刚进来就被阴，你妈要是看见……”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手指在绷带结上多打了两个死结，“算了。”
苏辰盯着她泛红的耳尖，突然笑了。
血沫混着笑声溅在绷带上，带着一丝铁锈味。
“我妈要是看见，大概会说‘小辰真棒，比你爸第一次出任务时强多了’。”他摸了摸怀表，表壳已经被握得温热，金属的冰冷早已被体温驱散。
“走，去那边骨塔。”
骨塔比他们想象中更高，表面的骨壳泛着幽蓝的光，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脊椎，走近时还能听到微弱的脉动声，仿佛这座塔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生命体。
苏辰的指尖刚触到塔壁，就有金色符文从石缝里渗出，组成一行残缺的文字：“封印失败……始祖之心必须回归……警告：原初之域会吞噬……”
“张教授到底想做什么？”楚娆皱眉，指尖划过“始祖之心”四个字，那字迹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她的触碰。
“他说‘欢迎回家’，你和这地方……有关系？”
苏辰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张教授转过来的半张脸，紫黑纹路下是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轮廓——那是他在实验室旧照片里见过的，母亲的导师，张伯。
“先记下来。”他掏出手机拍照，屏幕刚亮起就自动熄灭，“这里屏蔽信号。”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破空声。
苏辰本能地拽着楚娆翻滚，数道黑影从天而降，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砸出深坑。
那是七具披甲战士，铠甲上的纹路和眼球建筑如出一辙，面甲下的双目燃烧着幽蓝火焰，其中为首者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和张教授有三分相似的脸。
“命定之人？”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嘎吱作响，“你们不过是容器罢了。”
七道黑影同时抬手，黑暗能量在掌心凝聚成尖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味，夹杂着死亡的气息。
苏辰的系统提示音疯狂作响，“检测到灵变境中期战力×7，建议立即开启混沌态！”
楚娆的战魂虚影完全凝实，巨斧上跃动着赤色战纹，杀意凛然。
“苏辰，我牵制左边三个，你……”
“等等。”苏辰按住她的手腕，掌心传来的温度带着些许颤抖。
他望着为首战士面甲下的紫黑纹路，突然想起母亲笔记里的一句话：“原初之域的守卫，会记住每一个靠近始祖之心的人。”
“他们知道我们的身份。”他的声音低沉得像闷雷，识海里的蛊虫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体内灵力翻涌，仿佛风暴即将来临。
“张教授……可能早就布下了杀局。”
黑暗风暴席卷而来的瞬间，苏辰的瞳孔变成暗金色。
他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混沌态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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