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是被掌心刺痛唤醒的。
最先涌入意识的是那股温热——楚娆的手仍紧紧扣着他手腕，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却倔强地传递着温度。
她的指尖微颤，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却依旧不肯松开。
接着是耳膜深处的嗡鸣，像是有无数星子在耳边炸裂成尘，再睁眼时，他正悬浮在一片流转的星河之中。
那些星子不是普通的光点，而是具象化的灵能，赤橙黄绿如丝带般交织飞舞，在眼前织就一幅流动的画卷。
每当它们擦过皮肤，便激起一串细小的电弧，酥麻感沿着脊背直窜后颈，仿佛整个人都成了导体。
楚娆身上的银甲已碎成片片残屑，露出内里染血的素衣，布料紧贴肌肤，透出斑驳的暗红。
她发梢还缠绕着未散的灰雾，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却仍固执地将他护在怀中。
她睫毛轻颤，眼尾的战魂纹路淡得几乎透明，见他醒转，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醒了？”
“你怎么样？”苏辰喉头发紧，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他能感觉到楚娆的灵能波动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指尖抵上她后颈的灵脉，竟被那股虚浮的震颤惊得手抖。
“先看前面。”楚娆偏头。
苏辰顺着她目光望去，呼吸骤然一滞。
正前方悬浮着一颗金色星辰，比月亮大十倍不止，表面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缩。
金芒中隐约浮现脉络状的纹路，宛如活物血管般跳动，每一次收缩，周围的星河便有一大片灵能被吸进去，如同漩涡吞噬星光。
“原来世界本源是具‘活体’。”楚娆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之前在家族古籍里见过记载，说世界本源是天地初开时的残魂，可谁也没见过……”
话音未落，金色星辰“咔”地裂开一道细缝。
黑紫色的雾气从裂缝中涌出，带着腐肉般的腥气，令人作呕。
苏辰的混沌神蛊在识海中发出尖锐的警告，仿佛感知到了某种深沉的威胁。
那雾气凝聚成半透明的人脸，正是之前那道高维生物的意识——它此刻咧着嘴，獠牙上还挂着黏腻的灵能丝：“蠢货，你们以为冲进本源空间就能反制？这颗残魂早被我用契约链绑死了！等它彻底坍缩，我就能带着它的力量……”
“闭嘴！”苏辰瞳孔骤缩。
他早有准备般掐动法诀，眉心的混沌神蛊化作赤金流光窜出，六只晶簇般的触须瞬间绞住那团黑雾。
这只他培育了三个月的蛊虫此刻涨大了三倍，背甲上的符文泛着熔金般的光，正是吞噬了七只高阶蛊后的完全体形态。
楚娆突然握住他另一只手。
她的灵能顺着掌心涌进来，带着战魂体特有的灼热：“它的意识寄生在本源契约里，混沌神蛊破外层，我用战魂体冲内层！”她银牙咬破指尖，血珠滴在两人相扣的手背上，顿时腾起金色火焰——那是楚家秘传的“战魂共鸣术”，能让两人灵能共享。
苏辰只觉识海一震，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检测到世界本源共鸣……叮！解锁新能力【本源契约】！”
他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契约界面，原本缠绕在金色星辰上的黑紫色纹路正在逆向旋转，竟将高维生物的意识碎片往星辰里吸！
那怪物的脸瞬间扭曲，黑雾疯狂挣扎：“你们敢！这是我的进化……”
“你的进化？”楚娆冷笑。
她背后的战魂虚影重新凝聚，虽然只剩半透明的轮廓，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那是柄缠着锁链的战刀，刀身上刻满“护”字，“我楚家世代战魂，护的就是这种‘不自量力’的勇气。”
金色星辰表面的契约纹路突然亮如白昼。
混沌神蛊的触须渗出幽蓝火焰，每绞碎一团黑雾，就有对应的契约纹路由黑转金；楚娆的战魂刀则化作光链，直接刺入星辰裂缝，每一次震荡都让高维意识发出刺耳的尖叫。
“苏辰！看纹路！”楚娆突然拽他凑近。
苏辰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原本代表蛊王契约的赤金纹路正在变透明，像要融进皮肤里。
而金色星辰中心，有团比黑雾更幽深的影子正在成型——那不是实体，是某种规则层面的烙印，像一只无形的眼睛，正透过星辰的坍缩观察着他们。
“观测者烙印！”楚娆的声音拔高，“高维生物只是棋子，真正的幕后是能在维度间观测的存在！它们把本源当培养皿，用契约链收割进化能量！”
苏辰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终于明白之前的逆能量灌流是怎么回事——高维生物根本没打算直接吞噬他们，而是通过楚娆的战魂共鸣，把他们的灵能当肥料，养肥这颗正在坍缩的本源星辰。
等星辰彻底死亡，观测者就能收割它的残魂，获得跨越维度的力量。
“那现在怎么办？”他快速运转灵能，混沌神蛊的触须因过度使用开始崩裂，“本源契约在吸它意识，但烙印还在……”
“用你的血。”楚娆突然捧住他的脸。
她的手很凉，却比任何时候都稳，“混沌神蛊是本源孕育的蛊王，你的精血能激活它的本命能力。我用战魂体和它共鸣，把烙印一起拽进本源核心！”
苏辰没犹豫。
他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涌进嘴里，抬手喷在混沌神蛊上。
赤金蛊虫发出清越的龙吟，背甲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金色虫核——那是它最核心的本源之力。
楚娆的战魂刀“铮”地一声插进虫核，两股完全不同的灵能在虚空中炸开，竟交织成一条首尾相接的金龙。
金色星辰突然震动。
苏辰听见了声音，不是任何语言，而是某种直达灵魂的波动：“你们的选择，将决定人类是否能成为‘观测者’。是继承我的残魂，还是摧毁这方天地……”
楚娆望着他，眼尾的战魂纹路重新泛起淡金。
她笑了，像三个月前樱花树下那样，发间沾着星子，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选能让烤肠加双份辣的那个。”
苏辰也笑了。
他握紧楚娆的手，两人同时将灵能注入那道由蛊虫与战魂交织的金龙。
金色星辰表面的坍缩突然停滞，那些原本被吸进去的星河灵能开始倒流，顺着金龙的纹路涌进他们体内。
在意识即将被过载的灵能淹没前，苏辰看见金色星辰中心的观测者烙印正在碎裂。
而那颗本应死亡的本源核心，表面的金芒越来越亮，亮得几乎要穿透这片星河。
“苏辰……”楚娆的声音裹在灵能里，“它在膨胀。”
苏辰望着逐渐变圆的金色星辰，突然想起三个月前樱花树下的承诺。
那时他说“我拉你”，现在他终于明白——所谓守护，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金色星辰表面的纹路突然泛起刺目的光，仿佛有什么被彻底唤醒。
而在更深处，某个沉睡的意志，缓缓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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