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穿过百叶窗,数条光斑泼洒在书桌上,大堆高考真题卷被随意扫落在地,只留下书桌正中巴掌大小的白纸。
“我喜欢你”
暗红字迹凌乱,笔锋如同刀刻般尖锐,隐隐散出近似铁锈的金属味。
血字旁,还贴着一撮食指长短的漆黑毛发。
“又回来了。”
吴冬临坐在桌前,双手抱头:
“究竟是谁……”
高考结束第二天,学校举办过一场毕业典礼。
也是在毕业典礼上,他在校领导讲话时打了个盹,再回过神时,书包里就莫名多出一封“情书”。
看过纸上内容,他转头把信扔进学校厕所的垃圾桶。
喜欢就来当面表白,搞这些变态的玩意儿干嘛。
然而,等他回到家,一开门就见这封“情书”静静躺在餐桌正中,暗红干涸的文字甚是扎眼。
撕碎扔进垃圾桶,揉成团丢给楼下超市的大黄狗,泡软后冲进下水道,火烧掩埋,送进警局并留下做证据……
只要移开视线,甚至是眨一下眼,它就会完好无损地回到身旁。
已经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事了!
“人生中的第一份情书,有必要这么硬核吗?!”
吴冬临抓了抓头发,翻过白纸,纸背上赫然用铅笔画着一只简陋的卡通王八——这是他烧纸前做的标记:
“所以,每次出现的是同一张纸,做的标记只要不在正面就能保存。”
“我居然还在一本正经地分析……”
“……妈的,到底为什么?”
“谁给我的这张纸,到底想干嘛?这玩意儿是不是带什么传递性质的诅咒,必须传给下一个人才会脱身?想不明白,根本想不明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目前没表现出除自我复原和“寻主”外的其他异样。
“为什么会选中我?”
他凝视着桌上情书,试图通过对话换取些许回应。
血字静静贴在纸面,毫无动静。
房间内陷入一段沉默的寂静。
“啊额——”
尖叫鸡铃声忽在耳边炸响,吓得他浑身一哆嗦,赶紧抓来桌旁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备注为“学校著名煞笔”的来电。
看着来电显示,吴冬临不由皱眉。
周自珩,校内著名混混,横行霸道,无视老师,蔑视校规,脚踏无数条船,船上有男有女……能毕业全靠家里的关系。
他和这货干过一架,结果莫名成了对方认可的“兄弟”。
本就不想和这家伙扯上关系,却挡不住对面一次次把脸硬贴上来,现在一毕业就找上门,也不知是在盘算着什么。
吴冬临接通电话:
“有屁快放。”
“嘿兄弟,我女友说明天想和闺蜜一起去磬岩山,你来不来?”
“你自己送你女友去得了,叫我干嘛?”
吴冬临没好气地回复。
如此诡异的情书摆在桌上,他实在没心情干其他乱七八糟的事。
“嘿嘿嘿,主要是她那个闺蜜,长得有点姿色。”
电话中传出周自珩刻意压低的笑声:
“跟你说件有意思的事,我跟我女友打听过,她说那好闺蜜心有所属,偷偷在毕业典礼上给你塞情书,你小子真撞桃花运了!”
“情书?”
吴冬临猛然坐直,看向桌上翻转的白纸:
“确定是你女友的闺蜜给我塞的情书?你哪个女友看到的?”
“啊哈,谈的多上的多是我的本事,不过我可是相当专一的男人。”
电话中的声音带着莫名的自豪:
“当然是我排名第一的正房女友喽,叫倪彤那个,她的好闺蜜叫青茉灵,想着说倪彤如果想带我去,就得再叫一个人,明里暗里都在暗示,嘿嘿嘿,要不要我教你点……”
“明天几点集合。”
吴冬临靠上椅背,翻过情书,注视着纸上血字。
青茉灵,对这名字完全没印象。
听周自珩的描述,她似乎也在尝试与自己接触,明天得当面问她有关诡异情书的事。
“答应的挺爽快嘛,早九点校门口,我爸开车送咱们,我可以帮你带点避孕……”
“不用谢谢,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他揉了揉眉心,在手机浏览器里输入“磬岩山”。
他习惯在外出前简单调查下当地现状。
按下回车,浏览器却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吴冬临再次按下刷新,这下跳出了正常的搜索界面,但搜索栏下什么都没有,只有两行浅灰色的小字。
【为回应符合本地法律要求的通知,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现】
【一些您可能无法访问的结果已被隐去】
“……不对劲。”
不信邪地多次刷新后,他换了四五个浏览器,都未显示结果。
浏览器行不通,他打开地图软件,以学校为中心向外找去,没找到对应“磬岩山”的地名,倒是找到一处可能有关的山区。
50公里外,是横跨五省的纵连山脉,山脉中有许多无名山头。
深吸一口气,吴冬临在搜索栏中输入“纵连山脉”。
这次有了结果。
纵连山脉,一些山脉是对外开放的旅游景点,但大部分山区都属于未开发区和自然保护区,禁止游客入内。
页面大部分都是旅游景点相关内容,他干脆点击按倒序时间排序,一条条往下翻。
翻到第八页时,他的手指停在屏幕上。
是一条12年前的新闻。
《纵连山脉特大山洪一周年》
“纵连山脉以北山脉发生特大山洪,多处村庄被掩埋,成为纵连山脉有记录以来伤亡与失踪人数最多的一次灾害。”
“纵连山脉内村庄及人员迁移工作已完成,事发山区现已封锁。”
“封锁区包含:磬岩山……”
“……”
“卧槽,去哪旅游不好,偏要去被封锁的山区作死?”
吴冬临当即退出浏览器,准备给周自珩反打回去,至少得劝劝他们别拉着自己去作死。
也在此时,一阵怪味钻入鼻腔。
像是铁锈般的金属味,却又带着肉块腐烂的腥臭。
他只觉头皮发麻,脖子如僵硬的齿轮缓缓转向气味来源。
桌上的情书,不知何时竖了起来。
它直挺挺地立在桌面,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我喜欢你”
字迹没变,原本暗红干涸的字迹却仿佛刚写上去般醒目的猩红,似乎随时会滴下血来。
先前贴在血字旁的黑色毛发洒在桌上,正好构成一行字符:
“来,山里,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