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抽根烟,放松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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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神色平静地继续说道:“告诉周边四辆车上的同伴,你们已经成功逮到了我。按照你们原本的计划,该带我去哪儿就带我去哪儿。”

话音刚落,我缓缓松开了那紧紧掐住他脖颈的手。

这帮家伙,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棒槌!自从从棋牌室出来之后,我便留意到有五辆面包车停在马路的对面。它们既没有卸货的动作,也没有开动的迹象,几位身着工装、头戴工帽的驾驶员,聚在一块儿悠然地抽着烟,闲聊着天。

起初,我并未对此太过在意。然而,当我和小竹辗转走过几条街道之后,这几辆面包车竟缓缓地从我们身旁驶过,那行驶的速度均匀得仿佛正在进行一场庄重的阅兵仪式。待到了新街口商场的门口,这五辆面包车停车的位置显得格外奇特,它们竟然巧妙地呈半包围的态势,彼此保持着一定的间隔,将商场的门口严严实实地圈了起来。

小竹轻盈地迈进了商场,我则做出一副即将离开的姿态。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这几辆面包车同时打火,做出一副即将猛踩油门启动的架势。

为了更加确切地确认自己的猜测,我干脆在路边悠然地点燃了一根烟,装出一副站在原处耐心等待某人的模样。

未曾料到的是,这几辆车竟然纷纷熄火。

新街口商场的周边,车流如织,人流熙攘,环境嘈杂喧闹。这里有着众多忙碌的装卸工,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辛勤劳作着。像这几辆面包车中人员的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如果不是冲着跟踪我而来,那可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仿佛见了鬼一般。

我并不确定小竹是否察觉到了这一异常情况。

但此次的突发状况,无疑是对小竹最后一项本事的一次绝佳考验。

之所以决定让他们按照原计划行事,原因有三。其一,我迫切地想要弄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给我暗中埋下这颗危险的雷;其二,我满心好奇,想看看小竹从商场出来后,发现我不见踪影时,她会采取何种巧妙的处理办法;其三,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面包车内的这些家伙,于我而言,根本无法构成丝毫的威胁。倘若他们是如同崔先生那般身手不凡、智谋过人的厉害角色,我恐怕早已脚底抹油,迅速溜之大吉了。毕竟,要施展何种应对策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所面对的对手究竟是何种层次。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遭人暗中恶意盯梢了。第一次是面对卞五的时候,当时的我全然没有任何的察觉与反应,如同一只懵懂无知的羔羊。第二次是在金陵大酒店,黄慕华派人妄图收拾我,那一次,只能算作是我凭借些许的直觉提前做出了成功的预判。而这一次,则完完全全是凭借我自身的敏锐洞察力,才得以察觉。不得不感叹,这跟踪的水准竟然一次比一次拙劣。

暴凸眼在听到我要求按原计划进行的话语后,他的神情瞬间变得既懵懂又惶恐,仿佛迷失在迷雾之中找不到方向。半晌过后,他的双手颤抖着拿起了旁边的对讲机,声音颤抖地说道:“大鱼已抓,大家返回。”

紧接着,对讲机里立刻传来了几位充满惊讶与疑惑的声音。

“卧槽!不会吧眼哥,你们到底是怎么逮到的?”

“这小子刚才抽完烟,眨眼间就没了踪影,居然被眼哥给逮到了?!”

“不是听说他身手厉害得很吗,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拿下了?”

“那也得看跟谁比呀,咱眼哥是谁,那可是厉害角色,哈哈哈……”

“……”

我微微示意暴凸眼将对讲机关掉,随后语气坚定地让他启动车子向前行驶。

这暴凸眼颤抖着双手,好不容易才成功发动了车子。或许是因为内心过度的紧张与恐惧,他驾驶着车子的过程中,好几次险些撞上骑电瓶车的路人,引得那些路人在车下愤怒地大骂我们是神经病,开的是什么破烂车子。

通过车内的后视镜,我清晰地看到另外四辆面包车紧紧跟在后面。

车子一路前行,行驶了一段不短的路程。我的目光偶然落在车内一个刻有“四方斋”几个字的平安挂饰上,随后开口问道:“是杜婉萍指使你们来的?”

暴凸眼不敢有丝毫的迟疑,连忙回答道:“不是,是裴哥吩咐我们来的。”

我在心中暗自思索,其实这两者并无本质上的区别。裴星海不过是杜婉萍的得力爪牙,他的一举一动,最终的决策者无疑还是杜婉萍。

我紧接着再次发问:“那你们带我究竟是要去做什么?”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具体情况,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暴凸眼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要去哪里?”我追问道,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西货场。”暴凸眼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在两千年左右的那个时期,快递行业尚未如现今这般发达,没有便捷的送货上门服务,也没有上门取货代寄的贴心举措。倘若有货物从外地运入,或者自己想要运输物品出去,都必须统一前往集中的货场办理相关手续,领取运货单子,或者寻找前往特定目的地的零担车,支付费用委托其送货。金陵的西货场,正是这样一个承担着重要运输枢纽功能的场所。

由于其独特的运营性质,西货场内部人员构成极为复杂。这里有来自外地的长途运输司机,有本地靠着踩三轮车帮忙送货的搬运工人,有经营着小本生意的摊贩,甚至还有从事着诸如低档吃喝嫖赌、坑蒙拐骗等不法勾当的各色人等。总之,这里鱼龙混杂,宛如一个混乱的小社会。

在这样一个人员混乱、治安状况堪忧的地方,各种违法犯罪的行为时有发生。

我微微点头,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烟,微笑着问道:“眼哥,来一根,抽抽烟,放松放松?”

暴凸眼看到我递过来的烟,脸上瞬间露出一副仿佛吃了难以忍受的苦物一般的表情,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说道:“方老板……您还是打晕我,然后您趁机逃跑吧,求您别这样……”

我不禁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心中一阵发笑,挑眉问道:“那我听你的建议?”

暴凸眼听到我的话,整个身子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猛地剧烈颤抖了一下,急忙回答道:“听您的,一切都听您的!”

西货场位于城郊的偏远地带,距离我们当时所在的位置有相当长的一段路程。当我们最终抵达时,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四周一片漆黑。

后座的那两位之前被我打晕的家伙此时也悠悠转醒。然而,他们三个人在车上,却是噤若寒蝉,既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也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的行为。车内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仿佛凝固的空气都充满了紧张与压抑。他们的内心无比清楚,只要他们胆敢有任何不轨的企图,我能够在瞬间让他们陷入绝境,甚至丢掉性命。

西货场的面积广阔无比,尽管已是深夜,仍然有众多忙碌的身影在进行着装货、卸货的工作。

我们所乘坐的面包车在西货场里面不停地绕着圈子。连续转了好几圈之后,我忽然发现后面跟随的四辆面包车不再继续跟随着我们,而是各自分散离开。

我眉头微皱,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暴凸眼吞咽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裴哥交代过,要把您送到一个极为秘密的仓库去……这个仓库的位置,只有我们三个人知晓,其他人一概不知。他们护送我们到这里,任务就算圆满完成,所以就离开了。”

我目光锐利地盯着他,追问道:“裴星海在那个仓库等着我?”

车上的几个人听到我这个问题,顿时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沉默不语,谁也不敢吭声。

我脸色一沉,大声呵斥道:“说话!”

暴凸眼被我的气势吓得浑身一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不是。裴哥说,直接……直接把您给……给弄死,然后将您的尸体放置在仓库的一个集装箱里,跟着货物一起运走。”

“运往何处?”我的声音低沉而冰冷,透露出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个……这个我们真的一无所知……”暴凸眼的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货物是由托工负责运输?”我继续追问,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直视着他。

“是的。”暴凸眼不敢与我的目光对视,低着头小声回答。

这一招可真是阴险狠毒至极!

在此之前曾经提及过,在古董行当之中,托工特指那些势力庞大、从事古玩走私不法勾当的关键人物。

托工所运输的物品,无一不是见不得光的违禁之物。整个运输的过程都是在极度秘密的情况下进行。在货物运输的途中,托工自然有其独特的手段和门路,能够让装载货物的集装箱巧妙地避开沿途的各种检查。将我的尸体藏匿在集装箱之中,便能够有效地避免因为检查而导致尸体被发现。而且,收货人在接收货物之后,鉴于货物来源的不正当性,他们通常会选择将货物搁置一段时间之后再开启。

这种在行业内的做法被形象地称为“挂霜”。

挂霜的时间长短并没有固定的标准,短则几个月,长则可能数年之久。

当挂霜的期限结束,收货人开箱启货的那一刻,便被称作“晒秋”。

或许有人会提出疑问,既然收货人在接收货物的时候连货物都不进行检验,难道他们就不担心托工在运输的过程中私自调包,导致收到的货物与预期不符吗?

实际上,这种情况相对来说是比较罕见的。

上游的货商在将货物装入集装箱的时候,会在集装箱内部的不同角落精心设置独特而复杂的标记。

这些标记所处的位置以及其所代表的具体含义,托工是全然不知的。

当货物成功抵达目的地之后,收货人会向托工提供一个临时的联系方式。托工再将这个临时的联系方式转达给上游的货商,上游的货商便会将标记的详细情况发送至这个临时的联系方式中。收货人在获取到这些信息之后,会对集装箱内的标记进行逐一的验证。如果所有的标记都准确无误,那就证明这批货物在运输的过程中没有被私自开箱或者调包,随后便可以开始进行挂霜的流程。

如此一来,一桩看似神秘而复杂的买卖便顺利地完成了。

在整个交易的过程中,上游的货商和下游的收货人彼此之间都不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所有的沟通与协调工作全部依赖于托工来完成。

托工需要承担起诸多重要的职责,包括但不限于震慑上游的货商确保其不出售假冒伪劣的货物、保障运输过程的安全与顺利不出任何差错、监督收货人按时足额支付款项等等。正因如此,才有了“利润半托工”这样的说法,意味着托工在运输一批货物的过程中,可以获取高达一半的利润,而上游的货商和下游的收货人则只能按照剩下的利润进行对半分配。

若不是具备如同关羽那般英勇无畏、智勇双全的非凡人物,是决然无法胜任托工这一艰巨而危险的角色的。

就如同上次黄门想要运输一批货物,在金陵这座城市,恐怕也只有像马三娘这样在江湖上声名显赫、手段高明的人物,才有能力承接并完成这样艰巨的任务。

当然,若是在外地有拥有强大人脉和雄厚实力的托工,他们同样也可以承接这样的运输业务。如此一来,上游的货商在选择托工的时候,便拥有了相对更为广泛的选择空间。

将我的尸体放置在集装箱内,让托工与货物一同运输,无疑是一种极其隐蔽且有效的杀人灭口的绝佳方案。

这意味着,在不知不觉、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我的尸体就已经被悄然运往了外地。

等到下游的收货人在经过几个月甚至数年之后,选择开箱晒秋的时候,恐怕我的魂魄早已不知去向,或许都已经重新投胎转世了。

想到此处,我不禁感到脊背发凉,一股森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与此同时,内心深处也瞬间腾起了一股浓烈而坚定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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