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紫微星黯淡无光之时，王朝的命运将如风中残烛，一切都系于一个平凡少年身上。】
…………
“嘘——”
杜玄的食指狠狠压在唇上，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
三更天的风卷着草屑掠过脖颈，他盯着身后两个缩头缩脑的身影，压低的声线里裹着夏夜独有的燥热：“别说话，家里人不知道我干这个。”
银盘似的月亮斜挂在瓜棚顶，月光透过稀疏的叶隙筛下来，在三人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
老三蹲在齐腰高的草丛里，指尖无意识揪着草茎，露水顺着裤管渗进袜子，凉津津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噤：“玄哥，咱要干嘛啊？”
话音未落就被杜玄反手捂住嘴，掌心的汗渍糊在他嘴唇上，带着股青春期男生特有的皂角味。
为首的少年努了努下巴，喉结在月光下滚动：“瞧见没？那片泛白光的大棚。”
他咧嘴时露出颗小虎牙，嘴角的弧度却透着股野劲，“我长到十八岁，夏天吃西瓜就没花过钱——别吧唧嘴，跟我走。”
草叶在膝盖下发出“沙沙”的碎裂声，三人猫着腰向前挪动，帆布裤腿蹭过带刺的草茎，留下几道浅绿色的汁液痕迹。
“哥啊，我看新闻最近不太平啊，咱们半夜这样是不是有点……”
“啧，废什么话，快点快点！”杜玄的指甲掐进掌心，大棚塑料布在夜风里发出“哗啦”轻响，像谁在暗处抖开了一块湿布。
他推了推身旁的老二：“你把棚角掀开，老三跟我进去摸瓜。”
话音未落，老二已经用折叠刀挑开粘连的胶带，塑料布被掀起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泥土和熟瓜的甜腥气扑面而来。
棚内的黑暗像块浸透墨汁的绒布，杜玄猫腰钻进去时，额头险些撞上横拉的铁丝。
“轻点摸，别碰掉了瓜蒂。”
他压低声音，指尖触到圆滚滚的瓜身时，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
刚抱起两个西瓜，身后突然传来“砰砰”的闷响——老三蹲在瓜堆里，正用指关节敲着西瓜，侧耳听着里面的回声。
“你傻逼啊！”杜玄的低吼卡在喉咙里，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偷瓜跟买瓜能一样吗？你当在菜市场挑瓜呢！”
老三尴尬地笑了笑，随手抱起两个西瓜，鞋底却突然碾到个软乎乎的东西，借着棚外透进来的微光，他看见那是截断开的瓜藤，断口处还在渗出清液。
就在这时，老三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僵在原地，后槽牙咬得发酸，眼睛死死盯着杜玄的身后。
杜玄发现他的不对劲，一脸不耐烦的低声喝道：“发什么呆，快走啊！”
月光从棚顶破洞漏进来，照亮了杜玄后颈的绒毛，却照不透他身后那团浓得化不开的阴影。
“玄哥……”老三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你看你后面……是不是站着个人？”
杜玄猛地回头！
月光下，一截洁白的裙摆正轻轻晃动，布料边缘绣着的银线在夜色中闪着冷光。
那身影的上半身隐在棚架阴影里，只能看见纤长的脖颈和垂落的发丝，可光是那截超出常人比例的小腿，就让杜玄的心脏狠狠砸向胸腔。
“跑！”
他吼出声时，西瓜“咚”地砸在地上，红色的瓜瓤溅上裤脚，像突然炸开的血花。
老三比兔子跑得还快，杜玄拽他胳膊的手刚搭上，就被他甩开袖子挣开。
“卧槽你跑慢点！”
杜玄骂骂咧咧地追出去，钻出棚子时却看见老二僵在原地，手指还勾着塑料布的边缘。
“有人！快跑啊！”
他伸手去拉老二，指尖刚触到对方的肩膀，就听见“砰”的一声闷响——
老二直挺挺倒在地上，后脑磕在田埂上的石块，发出像西瓜熟透开裂的声音。
“老二！”
杜玄跪下去拍他的脸，手掌落下时感到皮肤异常冰冷。
七八个耳光扇下去，老二的眼皮始终没动一下，鼻孔里也没了热气。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指腹的温度低得像块寒冰。
杜玄的脊椎瞬间僵成冰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这本书的作者啊！”
……
“近日，兰田果园发生离奇失踪案。”
电视屏幕上的雪花点簌簌跳动，女主播的声音带着电子音的失真。
“三名涉案少年于午夜潜入西瓜棚后下落不明，而本市近期已连续发生七起类似失踪事件……”
江离瘫在转椅上，脚边散落着写满字的稿纸，最新一页的末尾还沾着咖啡渍，晕开的墨迹像朵枯萎的花。
“下辈子投胎当棵树都比写小说强。”他抓了抓乱得像鸟窝的头发，目光扫过电视屏幕时嗤笑一声。
“失踪？保不齐是被瓜农逮到，绑在电线杆子上拿柳条抽呢。”
客厅里传来窸窣响动，妹妹江茜探出头时，马尾辫扫过门框：“哥你去哪？”
“去大街上表演人体喷泉，一起吗？”江离套上运动鞋，玄关的镜子映出他眼下的青黑。
刚拉开门，六月的阳光就刺得他眯起眼，可眼角余光却瞥见对面楼的天台——
一个穿红裙子的少女站在生锈的护栏旁，风掀起她的裙摆时，露出的脚踝白得像截新砍的藕。她朝这边挥了挥手，指尖的红色指甲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江离没在意，转身就要按电梯，却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般的声响。
他猛地回头，看见那抹红色正从十二楼急速坠落，裙摆像团燃烧的火焰，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扭曲的弧线。
“砰！”
地面绽开的血花比他稿纸上画的任何场景都要鲜艳，骨骼碎裂的脆响惊飞了树梢的麻雀，有几片羽毛落进温热的血泊里，被迅速染红。
这是他十八年来第一次直面死亡。
警察拉起的黄色警戒线在风中摇摆，法医蹲在地上拍照时，相机的闪光灯让江离想起小说里写过的磷火。
几天后路面被高压水枪冲洗得发白，可每当深夜走过那片区域，他总觉得脚下黏糊糊的，像踩在没干透的番茄酱上。
………
“哎你听说了吗？”
同桌的铅笔在练习册上敲出“哒哒”声。
“隔壁班的许燕死了！”
江离正在抄黑板上的数学公式，听到“死”字时，笔尖在纸上拉出道歪斜的墨迹。
他竖起耳朵，听见前桌女生咋舌道：“早知道了，都死好几天了——不过有人说，下晚自习去厕所时看见她了。”
“看见死人？”前桌猛地转过身，马尾辫扫过江离的胳膊，“骗谁呢，许燕不是跳楼死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同桌压低声音，“他们说看见她站在厕所隔间门口，对着人‘嘻嘻’笑，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江离突然想起那天在天台上看见的红裙，少女挥手时，指甲缝里好像卡着点什么深色的东西。
“江离，”同桌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你家不是跟许燕家隔条街吗？知道她咋死的不？”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江离手背上，他盯着自己指甲缝里的泥垢，摇了摇头。
其实他想说，他亲眼看见她从十二楼掉下来，像个破布娃娃似的砸在水泥地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谁会信一个写恐怖小说的人说的话呢？
晚自习的铃声像生锈的锯子，在走廊里拖出漫长的尾音。
江离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才开始收拾书包。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点，窗外的梧桐树影在玻璃上晃悠，像谁在比划着无声的手势。
突然，走廊里响起脚步声，不轻不重，鞋底擦过地面时带着规律的节奏。
“嗒、嗒、嗒”
一直走到教室前门才停下。
江离握着后门把手的手指紧了紧，他没有直接出去。
很奇怪，太安静了。
往常同学忘拿东西，总会咋咋呼呼地推门进来，可门外的人就那么站着，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他想起同桌说的话，许燕在厕所里对人笑的样子，后槽牙不由得咬得发酸。
“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敲在铁皮门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江离浑身一激灵，头顶的灯管“滋滋”响起来，光线忽明忽暗，映得黑板上的粉笔字像在蠕动。
“外面的人绝对有问题，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敲空教室门的！”
当灯光第三次亮起时，他看见门缝里伸进来几根手指，指甲盖泛着青白色，指关节处还沾着点干掉的红色碎屑。
“江离……”
门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玻璃，每个字都带着刺耳的尾音，“江离……”
江离猛地踹向门板！
“砰”的一声闷响后，门缝里传来骨头错位的“咔嚓”声，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尖锐得像要把耳膜刺穿。
可就在下一秒，惨叫声戛然而止，走廊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有人在胸腔里敲鼓。
他贴着门板听了十分钟，直到腿肚子都蹲麻了，才敢拉开条缝隙。
门外空空如也，只有墙角的垃圾桶倒在地上，里面滚出半片沾着血的指甲。
江离拔腿就往楼梯间跑，刚拐过拐角，就看见一抹红色立在阴影里——
许燕穿着那条血红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的血渍已经发黑，凝成一片片硬痂。
她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的牙齿上还挂着肉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江……”
“有鬼啊！！”
江离的尖叫冲破喉咙，他一把抓住许燕的手腕就往楼上跑。
掌心触到的皮肤冰冷僵硬，像握着根冻硬的胡萝卜。
许燕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咧得更大，眼尾的皮肤被扯出细小的裂口
江离边跑边喊，汗水顺着额角滴进眼睛，涩得他直眨眼。
跑到天台时，他一脚踹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夜风瞬间灌进衣领，吹得他打了个寒噤。
他连忙关上天台门，许燕盯着他的后背笑的更加放肆。
天台边缘的护栏缺了半截，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深渊。
“江离……真的有…鬼吗？”
“真的，我刚才在教室……”江离没有回头，声音颤颤巍巍的，却不知身后的许燕正在缓缓靠近……
“砰！”
江离猛的一回头！一脚踹出！！
后者猝不及防，表情惊讶的退后好几步！退到边缘脚步一滑。
许燕的身体像片落叶般飘了出去，八楼的高度在她坠落时被无限拉长。
下一秒
“砰”的闷响传来，像是什么熟透的果实砸在地上。
他探头往下看，只见许燕趴在坑洼里，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脊椎像条断了的蜈蚣，从后背凸出来。
她还在坑洼里不断抽搐，突然诡异的爬起，看了天台一眼，拖着那外露的脊椎向前爬。
“江离！！！你敢耍我！该死的东西！我要撕了你！！”
“物理攻击果然没用啊。”
江离叹了口气，靠在护栏上。
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看见许燕用手肘撑着地面，膝盖骨已经碎成渣，却还在以惊人的速度往楼上爬，每爬一步，就留下道拖长的血痕。
当许燕撞开天台门时，江离正站在护栏缺口旁。她的嘴角咧到了耳根，脸颊肌肉被扯得撕裂，露出里面的牙床。
“江离……”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江离突然笑了，他竖起两根中指，朝着许燕晃了晃。
“在这儿等着啊！”
他深吸一口气，双腿用力，纵身跃出护栏——
风声在耳边呼啸，地面的灯光像模糊的星子，急速向他撞来。
就在身体触地的前一秒，他脑海里响起个机械的女声：“检测到鬼怪能量……邪神系统激活中……10%…40%…80%…99%……”
“砰！”
鲜血溅上教学楼的墙面，在月光下凝成暗红的花。
许燕爬到天台边缘，看着楼下那团模糊的血色，嘴角的笑容慢慢僵住。
“叮。宿主死亡，激活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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