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人讲完,汪俊早已泪流满面。
鬼医们沉默不语。
谁也想不到,在他们眼中作恶多端的鬼魅,竟然有一段这么凄惨的经历。
这个世界可怕的从来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李南星斜眼看着王家人,一言不发。
王母辩解道:“不可能,我儿子为人老实忠厚,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草人厉声道:“若不是他们六个玩弄于我,我会伤人无辜?若不是色欲熏心,我会伤人性命?若不是色徒勾连,我会惨死于永乐?”
王妻这时也高声喊道:“你放屁,肯定是你先勾引的老王。”
草人身体剧烈颤抖,若不是银针镇着,恐怕会当场撕烂王妻的嘴。
挣扎一会儿,见无济于事,无奈道:“我已身死百年,又经漫漫岁月,怨念消半,若不然,小小银针能奈我何?若不好,我定复活这群登徒子,当场对质。”
草人说到这里,好像点醒了王母,王母站起身子,挺直了腰板,嘴角含笑,说道:“我儿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你说的也只是一面之词,谁知道中间你有没有说瞎话?”
王妻附和道:“我妈说的对,鬼话鬼话,满嘴瞎话,你说出来谁信啊?”
“我信。”
声音传来,铿锵有力。
众人回头,是汪俊。
汪俊脸上泪痕未干,颤悠悠的走到草人面前。
草人颤声道:“是你,我记得你。”
随即又垂下头来,语气无奈,似有愧疚:“对不起,那日没能救你。”
汪俊回道:“不,跟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如果我是你,也会如你一般做的。”
草人猛的抬头,虽然草人没有五官,但众人看的清楚,草人头部对应人体的眼睛处,艾草的颜色由浅变深,看着一片潮湿。
李南星见王家人还是在耍赖,心中不由又是一阵恼火。
“老王八蛋,你不是说死无对证吗?”
王母对李南星怒目而视:“是又怎么样?”
“好好好,好极了,好的很,今天小爷就让你们王家这群王八蛋们看看小爷的本事到底有多大,你们刚才说出的话,怎么说的,小爷就让你们怎么咽回去。”
李南星被气的笑了起来,打嘴炮自己显然不是面前这群不要脸的人的对手,那就用本事说话吧。
“葛老,调香。”
古时中医不止是会看病寻药,更会制香。
在寻药的过程中,他们发现,想要将草药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不止是用汤去煮沸熬炼精华,以口送服。
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调成熏香。
草药无别,方法却有别。
东方朔在《海内十洲记》中有载:返魂之香,病者闻之即起,死未三日者,薰之即活。
历史上唯一一次用返魂香成功返魂的,只有诗人黄庭坚。
黄庭坚还有一个不被人熟知的名号,香圣。
而返魂香所需材料古籍中并未记载,野史传记里也只是寥寥数笔,记录并不完善。
而崇宁时期,因为政见不合,黄庭坚被贬宜州,称元祐党人,此期间,关于返魂香的记录,也被销毁。
但是,李南星胸有定数,这种东西,葛洪一定知道。
果不其然,葛洪听到返魂香后,神色为之一变,立即醒悟道:“吾愧矣,急中生急,躁中有躁,全然忘记返魂之香。”
当下神采奕奕,似有大显身手之势。
王家人表情复杂,似有不信,又好像带着期待。
毕竟,这种超出理解范围的事,很难让他们相信会是真的,当下抱着怀疑的态度看着葛洪。
葛洪吩咐道:“返魂所需附子,干姜,鹿角霜,麋茸,卷柏,紫菀,螺甲。
李南星赶紧去隔间里翻还未打翻的药柜,找了好几个隔间,终于把所需材料凑齐。
“制香如配药,讲究君臣佐使,所需材料需先打碎。”
葛洪一边吩咐,一边说道。
“欲求善果,先成齑粉。”
“香与药等同,上感于天,下感于地,聚天地之气而生,与万物感应。”
李南星拿出石臼,一边放药,一面用石杵将药捣碎。
葛洪又道:“螺甲需先烹制。”
李南星又拿出酒精灯和一个小锅,放上水开始等待凉水沸腾。
“螺甲本臭,水火煎熬,才能成香,返魂之香,螺甲必不可少。”
水沸腾后,李南星将螺甲放入,煮了一会儿,拿出剪刀,剪下了一小片,然后放入石臼中捣碎。
等所有药物都被捣碎之后,李南星将它们倒入药碗之中,兑上蜂蜜,开始揉搓起来。
不一会儿,几个指甲盖大小的药丸搓揉成型。
找来香炉,把药丸放进去,然后点燃。
不一会儿,医馆内堂中,一种异香顺着香炉缝隙钻了出来。
众人都使劲的抽动着鼻子,细细闻着这种异香。
异香扑鼻,让人神迷。
李南星扯开担架上的白布,将香炉放在老王头边。
众人直愣愣的盯着香炉冒出的烟雾,又看看老王,眼皮眨都不眨一下,生怕遗漏细微之处。
良久,见老王毫无反应,王母从失望中醒转过来:“小兔崽子,这下没话说了吧?返魂之香,你返了个笑话。”
刚说完,王妻拉了拉王母的衣袖,并指向老王。
王母疑惑的看着儿媳,然后顺着她的手指,朝老王看去。
王母好像看见老王的手指动了一下,以为自己眼花,使劲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脸上惊诧之情让她张大了嘴巴。
只见老王十指突然紧握,又公开,如此反复,来回十多次,然后猛的坐起。
“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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