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夜坠入了梦境……
不，与其说是梦境，不如说——这是一场被刻意编织的炼狱。
他站在一片荒芜的山脊上，脚下是黏稠的黑土，混杂着腐烂的血肉。
天空呈现出病态的暗红色，像是被某种巨大的伤口浸染。
云层扭曲成狰狞的鬼脸，无声地俯瞰着大地。
而大地本身，早已不再是人间。
——尸骸。
数不清的尸骸。
人类的、怪物的、扭曲到无法辨认的……层层叠叠，堆积成山。
有些已经腐烂成白骨，有些却还新鲜，血肉模糊的断肢横陈在泥泞中，指尖微微抽搐，仿佛仍在挣扎。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血腥的味道，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一口黏稠的死亡。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声——
“救……救我……”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啊啊啊——！！！”
那些声音凄厉而绝望，像是从地狱最深处挤出来的哀嚎，却又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扭曲，变得支离破碎，如同坏掉的录音带，一遍遍重复着痛苦的回响。
程夜缓缓迈步，踩碎了一颗半腐烂的头颅。
“咔嚓。”
颅骨碎裂的声音清脆得近乎悦耳。
他低头看了看，忽然笑了。
“真吵啊……”
他的声音很轻，却诡异地穿透了那些惨叫，在尸山血海中清晰地回荡。
——然后，他开始说不清楚的兴奋走起来
没错，游走
他的脚步轻盈而优雅，像是一场荒诞的华尔兹，在尸骸间旋转、跳跃。
腐烂的肉块被他踢飞，断肢被他踩碎，鲜血溅在他的裤脚上，他却浑然不觉，甚至哼起了一首不成调的小曲。
“啦啦啦……啦啦……”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天真而愉悦的笑容，仿佛眼前不是人间地狱，而是一场盛大的嘉年华。
远处，一只巨大的畸形怪物缓缓爬过山脊。
它像是由无数人类肢体拼凑而成的肉团，十几张扭曲的人脸镶嵌在躯干上，每一张都在无声地尖叫。
它的腹部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里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婴儿大小的手臂，疯狂地抓挠着空气。
程夜看到了它，歪了歪头。
“你也想跳舞吗？”
怪物没有回答——或者说，它根本无法回答。
它只是蠕动着庞大的身躯，朝程夜爬来，腹部的婴儿手臂疯狂伸长，像是无数条惨白的蛇，朝他抓去！
程夜没有躲。
他任由那些手臂缠上自己的脖子、腰腹、四肢，甚至有几只尖锐的指尖刺入了他的皮肤，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下。
他却笑得更加灿烂。
“真热情啊……”
下一秒，他的手指轻轻一勾——
“噗嗤！”
所有缠住他的手臂齐根断裂，黑色的脓血喷溅而出。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十几张人脸同时扭曲成痛苦的表情。
程夜甩了甩手上的血，叹了口气。
“可惜，你跳得不够好看。”
他抬起脚，轻轻踩在怪物的躯干上——
“砰！”
整只怪物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碾碎，瞬间炸裂成无数肉块，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半边天空。
程夜站在血雨中，仰起头，任由温热的液体淋在脸上。
“下雨了啊……”
他喃喃自语，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的血。
“味道不错。”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程夜。”
那声音很轻，却像是直接钻进了他的大脑，让他猛地僵住。
他缓缓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尸山的顶端，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裙，裙摆却染满了鲜血，黑发如瀑，垂至腰间。她的脸……
没有五官。
光滑的皮肤上，只有一片空白。
程夜盯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你是谁？”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他的身后。
程夜回头——
原本堆积如山的尸骸，不知何时全部站了起来。
它们睁着空洞的眼睛，腐烂的嘴唇一张一合，齐声低语：
“你杀的。”
程夜眨了眨眼，忽然又笑了。
“对啊，我杀的。”
他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整个地狱。
“怎么样？好看吗？”
尸骸们沉默了一瞬，随后——
全部扑了上来！
程夜没有反抗。
他任由那些腐烂的手抓住他的身体，撕扯他的血肉，尖锐的指甲挖进他的眼眶，抠出他的眼球——
鲜血喷涌而出，他却笑得越发癫狂。
“再来！再来啊！”
他的声音逐渐扭曲，变成了非人的嘶吼，四重瞳孔在黑暗中疯狂收缩，像是要吞噬整个世界——
——然后，他醒了。
现实。
程夜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头顶是斑驳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昭队坐在床边，手里把玩着那枚青铜铃铛，见他醒来，挑了挑眉。
“做噩梦了？”
程夜缓缓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脸。
——干的。没有血。
他忽然笑了。
“不，是个美梦。”
昭队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
“疯子。”
程夜没有反驳，只是望向窗外。
夜色深沉，月光惨白。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扭曲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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