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和阿尤女他们顺利地进入了美栗的梦境,看到开满梨花的山顶,雪白的梨花林若隐若现的隐没在云霞里。他们飞过去,落在梨花树林里,满树的梨花开得婆娑恣意,梨花树下却寸草不生,地上乳白色的碎石铺满山顶,与树上的梨花相衬在一起,像白茫茫的一片雪的世界。稀稀疏疏的绿叶点缀在其间,淡中有色、浓中有稀,让身临其境的心灵感受到愉悦。他们沿着一棵棵开着白色花朵的梨树往山顶上走,走在花海里,不觉得路远,也没觉得累,山顶就在眼前,一路梨花伴行,脚下有白石子,一直走着,走着。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就这样走着,美栗摘下一朵梨花插在鬓上,还问小山她好不好看;阿尤女则无心赏花,则专心地赶路。
突然,阿尤女惊叫道:“怪事,真是怪事。“
“怎么了?什么怪事?“小山问。
“王,我数了一下,我们走过两百九十棵树,怎么还没有到达山顶呢?别见山顶就在眼前,我们走了很久还没有到达;山顶近在咫尺,却远若天边;真是奇怪得很。”
小山环顾四周,看到一棵树下的灰色碎石子,惊愕地说:“我们还在刚刚停落的地方,原地未动。“他指着身边一棵开着乳白色花的梨树,对阿尤说:”你看,我刚刚特别留意了一下,发现周围只有这棵树下的碎石是纯灰色,我们走了这么久,还在这棵树旁边。“
阿尤女想了想,说:”那我们就直接飞到山顶,飞在空中能避开这梨花墙阵;这样我们就不会迷路,留在原地打转。“
小山点点头表示赞同,他对阿尤女说:”这回我带着美栗飞,空中雾气浓厚,你带着美栗有难度。“
阿尤女询问美栗:”可以吗?“
美栗欣然点头,说:”当然可以,王还没有带着我飞过呢?我比美果要轻得多呢!“
小山揶揄地说:“那你以后多吃点,长壮些。你喜欢坐在树梢看风景,树梢上的风比平地上大,别被风吹跑啰!”
阿尤女格格地笑,也打趣美栗:“一只肥墩墩的,穿着裙子的松鼠,哈哈,可爱,可爱。“
美栗眨巴着眼睛也跟着笑,说:”那该多好,下坡的时候不用跑,直接圆滚滚地滚下去,多省事。“
”多可爱的松鼠姑娘,是我喜欢的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位陌生的姑娘站在他们旁边,也参与到他们的谈话中,大家齐齐看向她,那位姑娘完全不大意大家看她的眼神,悠闲自我地说:“小松鼠妹妹,你喜欢这片梨园吗?“
美栗上下打量着她,见她肤如凝脂,衣裙如云霞,手提竹篮,竹篮里装着满满一篮梨花的花瓣;与阿尤女君站在一起别有一番景致。女君的美是淡雅高贵的那种,而这位姑娘好看如天边的云朵,平常却神秘。
美栗对那姑娘说:“喜欢,很喜欢。”
姑娘又问:“你愿意陪着我吗?”
面对一位初次见面的陌生姑娘问出这样的问题,美栗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她呆呆地看着她。
小山走上前对那位姑娘说:“松鼠精灵叫美栗来自水尤宫,我们来此处只为寻找燃烧石助水尤宫渡五百年大劫。“小山指着阿尤女,对那姑娘说:”这位是水尤宫的女君,叫阿尤女。我,慕容小山。姑娘如此脱俗美丽,想必是这梨花山的主人吧?“
姑娘向他微微颔首示好,将目光从他们身上平移一遍过后就对小山说:”燃烧石,有,就在山顶,你们看得见山顶,但却上不去。“
小山明白了,他们一直上到山顶,一定是这姑娘捣的鬼,但身陷她人地盘,不得硬抢她人之物,便恭恭敬敬地说:”我们初来,不知山中规则,还请姑娘指点。“
姑娘悠闲地拨弄着篮中的花瓣,淡淡地说:“你说对了,我便是这片梨园之主,白一阿朵,本姑娘有一痴好,喜欢用梨花的花瓣酿酒,梨花的花蕊煮茶。但我舍不得采摘满树的梨花,我只捡刚刚掉落在地上的新鲜花瓣和花朵。你看这篮中的花瓣儿,它们刚刚落下,就被捡起。你们再看,这片梨花地下无一片花瓣,我时时捡,日日捡,夜夜捡;从春天到夏天,从秋天到冬天,从未停歇。”姑娘将目光移向美栗,细语软软地说:“小松鼠妹妹,你愿意和我一起捡落花吗?一起酿美酒,煮香茗吗?“
美栗不太明白她白一阿朵的话是什么意思,心中一时没有主意,她傻傻憨憨地看一眼阿尤女,又看一眼小山;向他俩求助。小山便问白一阿朵:“梨园之主,白一阿朵姑娘,请问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姑娘微笑着,慢条斯理地说:“我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话面意思。我邀请这位松鼠妹妹留下来给我做伴,陪我捡落花,一起细数这山中的流年岁月。如果她愿意,我就打开通往燃烧石的道路;不然,你们永远也找不到燃烧石在哪里;这是条件,也是筹码。“
阿尤女说:”白一阿朵园主说话干脆明了,我阿尤女很是欣赏。但美栗是我水尤宫的精灵,不会给谁做奴婢,她有独立的灵魂和自由的思想;作为她的女君,我会心疼她做一个只会捡落花的女仆;请恕我不能同意。“
白一阿朵对阿尤女的话一点不恼怒,语气平和流畅地说:”那你们不想要燃烧石了?“
“燃烧石自然是要的,但不是拿我水尤宫的精灵作为交换。“
“赤墨子不是自愿用自己作为交换的筹码换了一只鼎吗?现在怎么又骨头硬了,不愿意了呢?“
赤墨子?这白一阿朵是什么来路,她怎么知道赤墨子?还知道七色缕光鼎。阿尤女也不示弱,强硬的说:“一码归一码;想要我水尤宫的精灵,是绝对不行;还请梨园之主另提条件。“
白一阿朵面露鄙夷之色,不以为然地笑了,她不接阿尤女的话茬儿,看向美栗,说:“美栗,好听的名字。我白一阿朵从来不需要侍女,更别说奴婢,你的这位女君姑娘把我提的条件想到别处去了。“
阿尤女已经动了气,小山第一次见阿尤女生气,心想这就是不相伯仲的两个人儿相见,要一较高下的那股劲力。阿尤女的美与白一阿朵的美不相上下,阿尤女是女君,白一阿朵是这茫茫青山梨园之主,两人论长相与地位,都是极好的。这股较劲的暗流像冰雪融化的春水,浩浩荡荡地在心田流淌着。
白一阿朵的平静与全不在乎,显得阿尤女是计较和心意难平的小器,这是白一阿朵的高明之处。白一阿朵还是那样平和悠闲,不紧不慢地说:”你也许不能体会平等的灵魂相处起来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情,所以你才会对我的话生出主仆之解。我的意思是若美栗能留下来与我一起捡落花,酿美酒,煮香茗,那便是幸事一桩。独饮独酌,实在无趣得很,偌大的梨花林,只有我一个,太过形单影只,冷清得很。美栗,你若愿意留下与我姐妹相称,你便是这里的另一个梨园之主,白一美栗。“
白一阿朵用姐妹二字敌对阿尤女的尊卑之嫌,更显她白一阿朵的度。在这言语的较量中,谁动了气,谁就输了。情绪能让宽广的思想变得狭隘,在此情况下,有时候无情绪波动的争辩能力会更胜一筹。
小山知道阿尤女不是白一阿朵暗讽的那种有等级之分的狭隘女君,为了维护阿尤女,也为了事情能得到和平的解决,他说:“这个要看美栗她自己的意愿,作为她的女君,阿尤女自然是要维护的。“
阿尤女正想再据理力争时,站在一旁的美栗却说话了,她说:“女君,王,我知道您们是为我好,但请您们不要为美栗的事情再起争执;我有话要问白一阿朵梨园主。”美栗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欣喜,那受宠若惊的小表情都看在阿尤女和小山的眼里,当然也逃不过白一阿朵的眼睛;她怯懦地问白一阿朵:”为什么是我?“
白一阿朵笑了,那笑声爽朗,听不出半分杂质,她看着美栗,说:”因为喜欢。“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如果原因太过复杂,我反倒不敢与你姐妹相称,初见便许下这托主之约,不理解的旁观者会觉得我过于轻率,有失慎重和诚意。“
美栗抿了抿嘴唇,还是有些怯生生的样子;她向白一阿朵面前挪了一小步,憨憨地说:“愿意,很愿意,愿意得很;但是我有原因,一是为了燃烧石,二是我真的喜欢这里,三是有如此美丽的姐姐作为日后的生命向导,让我对余生充满憧憬。我有这么多的原因,你还愿意与我姐妹相称吗?“
白一阿朵微笑着冲她点头,美栗眨巴着眼睛,说:”我以后会努力做个好妹妹。“
白一阿朵语气轻柔地说:”不用太刻意,做你自己就可以。“
美栗转过身对阿尤女行了君臣礼,说:”女君,承蒙您的照顾,让美栗一直是美栗。谢谢!“随后又对小山说:”王,你的到来,就如夏日里的一缕清风,给了我不一样的美好与期待。但…“美栗停顿了一下,后来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再会了。“
美栗已经走到白一阿朵的身旁,已经与她站在一起,对面站的是小山和阿尤女,从站的阵容来看,他们已经俩俩分组了。美栗对小山和阿尤女说:”就此告别啦!你们也许会觉得我的决定很轻率,但若你们站在我的位置上思考一下,我想你们肯定会理解我。“
阿尤女和小山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去细想,因为比起水尤宫的安危,他们更期待的是得到燃烧石。既然美栗决定留在自己的梦里,未必是件坏事,毕竟这里就是她美栗的梦境。
小山释然,对美栗说:”美栗,祝福你!愿你以后的生活日日如三春花,永远迎着阳光灿漫。“
阿尤女不再作无谓的争辩,平静地对美栗说:”我尊重你的决定,愿你过得好!“
美果怯怯的,只简单地回了一句:“谢谢!”
这时候白一阿朵挥一挥手,一条雪白的大道展现在他们面前,白一阿朵望着大道对小山他们说:“去吧,山顶就在路的尽头,你们要的燃烧石在那里。”
分别在即,小山走到美栗身边,说:“美栗,来,我带着你飞一次,就算是我们离别的饯行。”
美栗向后退了一步,摇着手说:“不,不用,我怕太好就舍不得离开。你转身,背对着我,向前走,就这样,离开吧!我会永远记得你的背影。”
小山心绪凝重,说:“我会记在心里,欠你一次飞翔。“
美栗说:”帮我带个话给妹妹美果,告诉她一定要忘记我;我不是位理想的好姐姐,但她却是个好妹妹。“
”好!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她。“
”再见啦!“
白一阿朵善意地提醒小山和阿尤女:”你们取燃烧石后,燃烧石的主人会拿走你最宝贵的东西作为交换,最宝贵东西是什么,燃烧石的主人不会说,他只会悄无声息地拿走。另外,燃烧石有自己的生命,想让它燃烧散发出能量,就必须喂它吃最珍贵的食物,食物是什么,只有想要驱使它的人才知道。前路平坦又波澜,祝你们好运!“
阿尤女早已放下刚才的嘴角争执引起的不悦,心平气和地对白一阿朵说:“谢谢你的指点。”她瞥了一眼美栗,就转身和小山踏上那条平坦宽大的道路,向山顶走去。
小山拿出竹笛,边走边吹,笛声响彻梨园,让离别更添忧愁。梨花雪白,石路漫漫,别了,美栗;别了,这浪漫又清幽的梨花园。
望着越走越远的背影,美栗大声喊道:“一定要记得,记得今生欠我一次飞翔。以后的日子,我们都要快乐呀!“
笛声嘎然而止,小山和阿尤女的背影被密匝匝的梨树和雪白的花朵遮挡住,美栗讷讷地站在那里,被无数的花朵包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