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的咸涩还残留在衣角,上岸的众人却难掩疲惫,脚步虚浮。南宫影轩强打起精神,整了整衣衫,拱手礼让:“大伙一路劳顿,先进岛歇脚吧,侠客岛里头路杂,还请随我来。”声音透着几分歉意,知晓大伙舟车劳累。
书方收了折扇,回礼致谢:“那就有劳南宫少侠引路了。”一行人拖着沉重步伐,踏入那片如梦似幻的桃花林。蜿蜒小木桥在脚下延伸,桥下溪水潺潺流淌,澄澈见底,圆润鹅卵石静静卧于水底,仿若沉睡多年。微风拂过,落英缤纷,粉嫩花瓣悠悠飘向水面,恰似点点繁星随波逐流,脚步拖沓,却难掩众人初见美景的一丝欣然。
裴雨荷深吸一口馥郁花香,眉眼弯弯,难掩兴奋:“这地方,简直仙境呐!无怪乎高人都愿隐于此间,逍遥度日,惬意得紧。”
萧晨目光也被美景勾住,却敏锐捕捉到书方嘴角笑意,轻声问:“书方,你乐啥呢?”
书方折扇一展,悠然摇着,眼中满是惬意:“瞧这景儿,让我想起句诗‘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可不就是眼前这番模样嘛。”
南宫影轩亦步亦趋,笑道:“身处此境,方觉尘世纷扰皆可抛,满心畅快。”
穿过桃林,葱郁树林映入眼帘,雾气消散,暖阳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光影。小径旁野花肆意绽放,幽香暗沁;古木参天,枝叶繁茂,鸟雀穿梭其间,叽叽喳喳;野兔偶尔探头,机警灵动,相较桃林柔美,此处多了几分野趣生机。
南宫影轩眼尖,瞧见前方身影,扬声高呼:“雨燕师妹!”边喊边招手示意。
南宫雨燕闻声转身,手捧一束刚采撷的鲜花,看清来人,眼眸瞬间发亮,快步迎上:“师兄!你可算回来了,离岛这些时日,音信全无,可把大伙急坏了!”言语间满是嗔怪与牵挂。
南宫影轩面露赧然,挠挠头:“是师兄疏忽了,在外诸事缠身,没来得及传讯,让师妹挂心,实在对不住。”
南宫雨燕目光轻移,打量萧晨等人,好奇问道:“师兄,这些是?”
南宫影轩这才郑重介绍:“师妹有所不知,此次离岛,身负重任,幸不辱命——寻到萧剑录后人了!”说罢,指向萧晨,“这位便是萧剑录之子,萧晨萧少侠;这位是裴姑娘,侠肝义胆;还有这位,是书方兄,才学过人。”
书方拱手作揖,微笑道:“幸会,往后还请南宫姑娘多多关照。”
南宫雨燕目光落于萧晨身上,双颊悄然泛红,忙垂眸,轻声道:“萧少侠,里头请,先到大堂暂作歇息。”
萧晨微微皱眉,疑惑望向前路,却未多问,随着众人沿林间小路前行。不多时,一座恢宏大堂现于眼前。大堂后竹林环绕,空地上侠客岛弟子身姿矫健,刀光剑影,正勤练武艺。迈入大堂,雕木座椅分列两侧,古朴厚重;正中墙壁高悬巨幅“侠”字,笔锋苍劲有力,肆意洒脱;下方大木桌、古椅成双成对,门口盆栽错落有致,中央红毯绵软,满室墨香萦绕。
南宫雨燕柔声道:“各位一路辛苦,请就坐。岛主方才去会见清秋长老了,劳烦稍候片刻,我这就去沏茶。”
书方起身致谢:“有劳姑娘费心。”
裴雨荷挨着萧晨坐下,轻声问:“萧晨,累坏了吧?快歇歇。”
萧晨点头,寻了把椅子落座,长舒一口气。片刻,南宫雨燕端茶而来,托盘稳稳,热茶腾腾:“茶来了,岛主即刻便回,请各位稍安勿躁。”说罢,依次斟茶,茶香袅袅升腾,屋内静谧祥和
忽然,内堂深处,一道修长身影缓缓步出。来者一袭月白长袍,白发如雪,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优雅与豪迈并存,仿若携着岁月沉淀的长风,无形威压悄然弥漫。虽相隔数步,萧晨却敏锐察觉那内敛雄浑的内力波动,仿若暗流涌动,令人心生敬畏。老者面容沧桑,皱纹如壑,却掩不住双眸炯炯神采;右手轻抚颌下长须,动作舒缓,尽显从容,端的是一派宗师风范。
南宫啸天立定身形,目光如炬,自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终落于萧晨身上,目光微凝,声若洪钟:“你是……萧剑录后人?”言罢,微微皱眉,似陷入往昔回忆,片刻,转向南宫影轩求证。
南宫影轩赶忙上前,拱手行礼,言辞恭敬:“岛主,正是。晚辈在聚贤庄附近偶得机缘,结识了这位萧晨兄弟,查实他乃萧剑录之子。”
南宫啸天身形一震,细细打量萧晨,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像!当真像极了剑录年轻时模样……”旋即摇头苦笑,“岁月不饶人呐,我竟恍惚了,还当是剑录归来。”
萧晨心潮起伏,强抑激动,起身行礼:“岛主气度不凡,晚辈久仰。”
南宫啸天微微颔首,目光探寻:“阿真呢?那小子往日总和剑录形影不离,怎不见他?”
萧晨眼眶泛红,垂首低语:“真叔他……去了。都怪我,行事莽撞,连累真叔深陷险境。”
南宫啸天长叹一声:“罢了,他既选了那条路,想必早有觉悟。”抬眼,目光锐利如鹰,“阿真临终让你来寻我,我自知他的心意了!”
南宫啸天踱步缓行,手捋长须,陷入悠长回忆:“那是多年前,我游历江湖,途经一山庄。彼时庄内火光冲天,哭喊声不绝于耳,仿若阿鼻地狱。我循声入大堂,见一女子怀抱婴孩,被数名黑衣人围困,虽拼死抵抗,却已身负重伤。我出手击退歹人,可女子伤势过重,回天乏术。临终之际,她将孩子托付于我,道出姓名——萧剑录,求我护他周全、抚养成人。我应下这份重托,自此,剑录便入了我门下。”
萧晨瞪大双眼,满脸惊愕:“竟有这般过往……”
南宫啸天续道:“那时,我与拙荆隐居此岛,创侠客岛门派,广纳门徒,传授武学心得。剑录那孩子,天赋异禀,聪颖过人,寻常弟子数月苦练方能初窥门径的武功,到他手里,不出半月便能挥洒自如。我视如己出,倾囊相授毕生绝学,他亦不负所望,日夜勤修,武艺精进。”提及往昔,岛主目中满是欣慰。
稍作停顿,南宫啸天笑意浮现:“彼时,我有一女,名唤飘雪,与剑录年岁相仿。飘雪生性善良,见剑录练功痴迷,常悄悄备下吃食、打水递巾,关怀备至。二人朝夕相处,情谊渐深,长大后情愫暗生。岛中弟子,倾慕飘雪者众多,阿真亦是其一。”
萧晨心头一动,追问:“真叔他……后来如何?”
南宫啸天爽朗一笑:“阿真与剑录,义结金兰,一同长大。剑录武艺渐成,心向江湖,渴望外出闯荡。可他割舍不下飘雪,二人曾来求我允准离岛,我念及江湖险恶、不舍爱女,严词拒绝。他俩失望而去,未料竟悄悄出走。我盛怒之下,派人四处探寻,扬言寻回便废其武功,以儆效尤。阿真放心不下,也偷离侠客岛,追寻而去,劝他俩莫再回返。”
萧晨恍然轻叹:“难怪真叔带我隐匿多年,从不提回侠客岛之事。”
南宫啸天目光灼灼,凝视萧晨:“后来听闻,剑录闯荡江湖,声名鹊起,败尽各路豪杰,获封‘江南第一剑客’,还与飘雪喜结连理,诞下子嗣。”说到此处,目光陡然柔和,“换言之,你,萧晨,乃我嫡亲外孙呐!”
一语落地,满堂皆惊。萧晨身形一晃,屈膝跪地,眼眶湿润:“外孙不孝,今日才得拜见外公,恳请恕罪!”声音哽咽,伏地叩首,双肩微微颤抖。
南宫啸天疾步上前搀扶:“快起来,孩子!不必多礼。”端详萧晨面容,感慨万千,“眉眼间,确有几分飘雪影子。阿真此举,想必是盼我原谅剑录夫妇,再将绝学传你,助你立足江湖。”
萧晨起身,抹去泪痕,重重点头:“真叔生前,也曾授我些武艺。”
南宫啸天绕着萧晨踱步审视,频频点头:“嗯,观你筋骨奇佳,内力雄浑,底子打得扎实。我若传你毕生绝学,假以时日,超越你爹绝非难事,这也是阿真的遗愿罢。只是这些年,你孤身漂泊,想必历经磨难,吃了不少苦头……”言及此处,语气满是怜惜。
萧晨双拳紧握,指尖泛白,身形微微颤抖,眼眶泛红,急切追问道:“外公,那后来……我爹和娘,到底遭遇了什么?”嗓音沙哑,透着揪心的惶恐与期盼。
南宫啸天缓缓抬手,用衣袖轻拭眼角泪花,长须抖动,神情落寞,良久,才沉沉开口:“你娘产后体弱,染上恶疾,药石无灵……去得匆忙。那阵子,我仿若置身冰窖,满心悲戚,数月缓不过神。彼时,我念及剑录想过安宁日子,便只暗中派人留意,未去叨扰。谁料,噩耗再度传来,剑录似丢了魂,茶饭不思许久,而后……听闻他上了华山,像是追寻上古神器线索。华山之路,艰险重重,江湖人心叵测,他竟遭奸人暗算,惨遭毒手。我心急如焚派人去找,可你们居所早已人去楼空,一寻便是十五年呐,好容易盼来你,阿真却又……”言至此处,声音哽咽,老泪纵横。
萧晨目眦欲裂,额头青筋暴起,怒吼道:“定是天龙门那帮贼子下的手!他们觊觎天命剑已久,定是为夺剑不择手段!”言辞间满是恨意,“真叔带我四处奔逃时,漏过只言片语,我料想,此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南宫啸天目光落于萧晨背负长剑,抬手示意:“你说的天命剑,可是此剑?”
萧晨解下长剑,双手递上,剑身寒光凛冽:“正是,外公。这些年,它引无数觊觎,真叔带我躲躲藏藏,全因它招来杀身之祸。”
南宫啸天接过,轻抚剑身,掌心感受灵力涌动,不禁感叹:“果真是把灵兵!剑蕴灵力,非凡俗之物,怪不得引得江湖纷争。”
萧晨垂首,满脸懊悔,长叹一声:“可我……却控不住它。怒火攻心时,仿若被剑身操控,失了心智,在聚贤庄铸下大错。”
南宫啸天眉心紧蹙,目光锐利:“聚贤庄变故,究竟如何?详述与我听。”
南宫影轩上前一步,拱手禀明:“岛主,天龙门手段狠辣,血洗聚贤庄,满门屠戮,惨不忍睹,江湖震动!”
书方折扇一合,神色凝重,抱拳请示:“岛主,这天龙门如今野心昭彰,肆意屠戮,行径恶劣,您看……是否要出手镇一镇这股邪风?”
南宫啸天踱步沉吟,良久,摇头长叹:“我归隐多年,江湖恩怨、杀伐纷争,本不欲再涉。可叹……”语气满是无奈与挣扎,似忆起往昔侠义时光。
裴雨荷微微屈膝行礼,轻声道:“岛主这份豁达洒脱,小女子由衷钦佩。”
南宫啸天目光移至裴雨荷身上,微微颔首:“姑娘面生,不知是哪家千金?”
萧晨忙引见:“外公,这是裴雨荷,裴行烈之女。裴姑娘侠肝义胆,一路相伴,助我良多。”
南宫啸天目光疑惑:“裴行烈?许久未闻其消息,他应也退隐了吧?倒是稀奇,以他的脾性,怎会允你闯荡江湖?”看向裴雨荷,目光探寻。
裴雨荷垂眸,俏脸微红,轻声解释:“岛主恕罪,小女子向往江湖侠义,瞒着家人溜了出来,实是任性了。”
南宫啸天哑然失笑:“倒有几分当年剑录与飘雪的影子,率性不羁。”言罢,目光慈爱望向萧晨、裴雨荷,笑意浮现,“罢了罢,既来了侠客岛,便安心住下。萧晨,你身负才学、筋骨俱佳,我这身功夫,不能埋没,留几日,我倾囊相授,盼你日后撑起江湖正道,莫负期许。”
说罢,袍袖一挥,转身踱步离去,背影虽沧桑,却透着毅然决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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