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撕扯的剧痛尚未完全消散,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体内反复搅动。林夜重重砸落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浑身骨骼仿佛都错了位,喉咙里涌上的腥甜被他强行咽下。眼前是旋转的黑暗和扭曲的光斑,耳中充斥着尖锐的嗡鸣。
“唔…”他蜷缩着身体,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和内脏深处撕裂般的痛楚。传送通道的罡风不仅撕裂了他的皮肉,更震伤了脏腑,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穿刺。更糟糕的是,左臂那蔓延至锁骨的蜈蚣烙印,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灼烧、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像有无数根冰冷的毒刺从烙印深处扎进骨髓,贪婪地攫取着他残存的生命力,去填补那凶物进化后的恐怖消耗!
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餍足后的慵懒,却依旧如同跗骨之蛆:“弱…空间…伤…麻烦…”
血蜈蚣盘踞在他肩头,暗红的甲壳在微弱的光线下流转着幽深的光泽,背部那几片青黑蛟鳞边缘的鬼面纹路清晰可见,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两对薄如蝉翼的暗红翅膜已然收起,只留下细微的痕迹。它似乎毫发无损,甚至因为穿越空间通道时吞噬了部分逸散的空间乱流能量,气息变得更加内敛而深邃。林夜的重伤,在它眼中,只是影响“血食”质量的麻烦。
林夜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
这里不再是万蛊坟场那令人窒息的紫瘴。眼前是一片更加幽暗深邃的森林。参天的古木虬结盘绕,树皮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黑色,覆盖着厚厚的、湿漉漉的墨绿色苔藓和垂挂的藤蔓。这些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着树干,叶片边缘带着锯齿,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腥气的汁液。光线被浓密得化不开的树冠彻底隔绝,只有一些散发幽绿、惨白或暗蓝磷光的奇异菌类,如同鬼火般点缀在潮湿的地面、腐烂的树根和垂挂的藤蔓上,勉强勾勒出周围扭曲怪诞的轮廓。空气潮湿粘稠,弥漫着浓重的、如同沼泽淤泥混合着腐叶和某种腥甜毒素的味道——黑瘴林。万蛊坟场边缘最臭名昭著的缓冲地带,亦是南疆蛊域最外围的混乱猎场。
脚下的地面是深褐色的腐殖质,松软湿滑,踩上去发出“噗叽”的声响。四周死寂得可怕,只有偶尔从密林深处传来的、不知名毒虫的嘶鸣,尖锐而短促,更添阴森。
林夜靠在一棵布满滑腻苔藓的巨树根部,剧烈地喘息。他迅速检查自身状况:肋下的刀伤在空间乱流的撕扯下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破布;内腑如同移了位,每一次心跳都带来闷痛;左臂的烙印灼痛钻心,纹路已蔓延至锁骨边缘,皮肤下的麻痒感如同万千虫蚁啃噬;更严重的是经脉的损伤,残存的真气运行滞涩无比,如同在凝固的油脂中穿行。
他必须立刻处理伤势!否则不等仇家追来或毒虫袭击,他自己就会先一步崩溃。
他颤抖着掏出怀里那个从黑煞执事身上搜刮来的兽皮干粮袋,取出那个装着淡绿色药膏的竹筒。打开塞子,一股清凉的草木气息逸散出来,稍稍冲淡了林中的腥臭。这是低阶修士常用的“青木续骨膏”,对内腑震荡和皮肉伤有些许效果。
林夜毫不犹豫,将大半药膏涂抹在肋下崩裂的伤口上。清凉的感觉暂时压下了火辣辣的痛楚,但内腑的伤势和经脉的撕裂感依旧强烈。他又看向怀中仅剩的那颗七窍毒心莲子。莲子散发着幽幽紫光,精纯的毒煞本源气息如同致命的诱惑。但他强忍着冲动,没有吞服。莲子虽能压制烙印反噬和提供能量,但其霸道的毒煞之力,对他此刻脆弱如纸的经脉而言,无异于饮鸩止渴,很可能直接导致经脉彻底碎裂。
目光落在背后捆着的十几片毒蛟鳞片上。鳞片边缘锋利,质地坚硬。他咬咬牙,抽出淬毒的匕首,用酒液简单冲洗了一下刃口。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解开肋下被血污浸透的破布,露出那道深可见骨、边缘有些发黑的狰狞伤口。
没有犹豫。林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用匕首的刀尖,配合一片锋利的蛟鳞边缘,如同最冷酷的外科医者,开始剜去伤口周围被空间乱流侵蚀、开始发黑坏死的腐肉!
嗤…嗤…
细微的切割声在死寂的林中显得格外清晰。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神经,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林夜死死咬住一块破布,身体因剧痛而剧烈颤抖,却硬是没发出一声闷哼。暗红色的腐肉混合着紫黑色的污血被一点点剔除,露出下面鲜红、但同样布满细微撕裂的肌理。他快速将剩下的青木续骨膏全部糊在清理后的伤口上,再用相对干净的布条紧紧缠裹。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但伤口的灼痛感确实减轻了,内腑的闷痛似乎也缓和了一丝。
就在他稍松一口气时,怀中紧贴《万蛊源经》的黑煞令牌,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震动!仿佛一枚深埋在冰层下的心脏,开始了缓慢而坚定的搏动!一股阴寒的气息穿透衣物,渗入皮肉!
林夜浑身汗毛倒竖!这震动…这气息…与黑煞门主那隔空传来的威胁如出一辙!令牌在感应!它在感应追兵的方向,或者…追兵在通过某种秘法锁定令牌的位置!
追兵来了!而且速度远超他的预计!
几乎是同时,肩头盘踞的血蜈蚣猛地昂起头!猩红的复眼瞬间锁定左侧幽暗的密林深处,背部的鬼面纹路微微亮起,冰冷的意念带着强烈的警惕和一丝…捕猎前的兴奋:“人…三个…弱…血食!”
林夜的心猛地沉到谷底。内伤外伤未愈,追兵已至,林中还有未知的威胁!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烙印的灼痛,右手紧紧握住了那半截充当拐杖的沉重木棍,左手则悄然按在了腰后别着的、淬着混合剧毒的匕首柄上。
“沙沙…沙沙…”
细微的、踩踏腐殖质的声音从左侧传来,由远及近。三道模糊的身影,借着林中幽暗的磷光,如同鬼魅般从扭曲的树干和垂挂的藤蔓后闪现出来。
来者并非黑煞门追兵。他们穿着破烂的皮甲,外面罩着用各种兽皮、藤蔓甚至毒虫甲壳胡乱拼凑的简陋护具,脸上涂抹着黑绿色的泥浆和怪异的花纹,遮掩了大部分面容,只露出一双双在幽暗中闪烁着贪婪、警惕和凶残光芒的眼睛。每人手中都拿着武器:一人持着锈迹斑斑、刃口崩缺的砍刀;一人握着前端削尖、淬着暗绿色毒液的硬木长矛;最后一人则拎着一张用某种坚韧兽筋和兽骨制成的简陋短弓,箭袋里插着几支骨箭,箭簇同样泛着不祥的幽光。
典型的黑瘴林“猎蛊者”——游荡在坟场边缘,如同鬣狗般捡拾尸体、猎杀落单修士或弱小毒虫的底层亡命徒。
为首的是那个持砍刀的壮汉,他身材魁梧,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狰狞伤疤。他贪婪的目光扫过林夜浑身血污、气息萎靡的狼狈模样,又落在他背后用布条捆着的、隐隐泛着青黑光泽的毒蛟鳞片上,眼中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掠夺欲望。
“啧,运气不错!刚躲过一阵黑煞罡风,就碰到个坟场里爬出来的‘肥羊’!”疤脸壮汉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声音沙哑难听。
他手中的砍刀随意地指向林夜:“小子,把身上值钱的东西,还有你背上那捆鳞片留下,再给哥几个磕三个响头,可以留你条全尸,扔去喂腐尸苔,保证不疼。”
他身后的持矛者和弓手发出低沉的、充满恶意的哄笑,如同夜枭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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