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田县离海并不远,这里的天气秋短夏长。
日渐中秋,天气依然炎热,太阳仍像火炉般烤着大地。宴会上尽管搭棚围帐,依然抵不住热浪翻涌。有些丫鬟也耐不住热,撸袖掀衣,制造出一点人工风来。
赵府院落很大,举办宴会的花园即在赵吴功卧房的北面。花园再往北是人力造就的山湖景观。湖面上建有木桥,摇摇摆摆通向湖对面的假山下。此时,荷花多已败落,所结的莲蓬倒多不胜数。
赵吴功本欲携胡红去卧室。走至半路,忽徒生雅兴,想去假山上戏耍一番,心想若是遇到胡兰可同游,岂不更添情趣?
假山周围植满桃杏树,因丫鬟、婆子懒于裁剪,长得十分茂密。二人走在小桥上,反有种曲径通幽的意境。
胡红有些扭捏,不愿去假山上。于是推说怕水,拉着赵吴功仍去卧房。此时赵吴功已有些酒意,兴头上来,哪里肯依?仍执意连拖带拽着胡红到了假山下。
临近山脚下,只听半山传来嘤嘤声,娇喘徐徐。赵吴功心想,不知是哪个小厮和丫鬟得空,也跑到这里寻欢,不如溜过去吓他一吓。
赵吴功丢开胡红,蹑手蹑脚的循声而去。渐近,在半山小亭后面的草稞里,两个光溜溜的身子正滚在一处。赵吴功不见则已,一见怒从心起,恶生胆边。原来,胡兰借口溜出竟是为了与楚若风鬼混。
他二人尚来不及穿衣蔽体,赵吴功紧赶上去,将胡兰踹倒在地,登时肋下红出一个脚印。胡兰看到赵吴功时,心已凉了半截,哪还有躲闪念头,结结实实吃了这一下,疼的眼泪横流,只得跪地求饶。
胡红早料到会有此出,预要拦着赵吴功,替妹妹分辨几句,又不妥。于是转念,走上前捡起衣服,搭在胡兰身上遮体。又宛了楚若风一眼,对着胡兰骂道:“你从小就耳根子软,什么腥的臭的!但凡别人说上两句好话,施舍两个玩意儿,你就软了,从了。赵大爷刚才还念叨想着你!你就背着他干这偷汉子的事?”
一顿话臊的胡兰脸色绯红,兼泪眼婆娑,更显娇媚。赵吴功听了胡红的话,正说在他心坎上,很是受用。再看着胡兰唯唯诺诺娇羞之态,心即刻软了下来;脸上转喜,忙上前扶起,说:“我也是吃醉了酒,一时急起。我看看伤着没有?”胡兰一听此话,更觉委屈,伏在赵吴功身上嘤嘤哭了起来,也不顾身上衣服又滑落,玉指轻掐赵吴功几下,骂他狠心丢下她,数日不去,内心空虚寂寞,才让别人钻了空子。
赵吴功闻说,更怜惜了她。此时,楚若风已穿好衣服,走也不是,说也无可说。赵吴功没理会他,搀着胡兰下了假山,与胡红一同去了假山下的一处小屋里。
楚若风讪讪的回到席位,板凳上似有千百根银针在扎屁股,坐立不安。同席的杨武看到后,对着众人哂笑他:出去这半日,是不是被人肏了屁股啦,还是屁眼长痔疮了,如此扭捏。说着,醉醺醺拾起酒壶,让楚若风补吃一大锺。楚若风略推迟,一饮而尽,仍劝着杨武坐下好生看戏。
又过了一刻钟,楚若风仍心有不安,内心忖思道:赵吴功这家伙为人素日轻狂,最是不愿吃亏的人,今日我在他府中亵玩了他邀的院姐,岂肯罢休?刚才必是因为我在此做客,不好发作,保不齐日后找我麻烦,我得及早想个对策方好。
想到此,忽瞥见前桌上赖白尚在,于是给他丢了个眼色。赖白会意,拿着酒壶挨个人劝了一圈酒,随后拉个板凳坐在楚若风身旁。
楚若风家世一般。他们家世代以屠宰猪、牛、羊、狗、鸡等为生,父亲是湖田县东街巷的狗屠夫,人称楚屠夫。屠夫这个行当并不被时人所喜。尤其唐代以后,佛教东传,受佛学思维影响,民众多认为屠夫杀戮太重,死后必受下油锅的苦报,因此没什么人愿意干这个。这倒成就了楚家人,在湖田县干屠宰的仅此一家,没有别的竞争对手,因此生意反而兴隆。经两代积累后,楚若风家里已有两间狗肉铺、一间杂肉店门面,物质生活上还算富足。
楚若风是楚屠夫的独子,身长八尺有余,阔背熊腰,鹅蛋脸,横剑浓眉,面如敷霜,高鼻梁大眼睛,貌比潘安,是湖田县有名的美男子。
俗语有云:“狗肉上不了正席”。楚若风的出身,按理说是不配和赵吴功这类人玩到一处的。但楚若风天生貌美,又兼为人豪爽,爱好风流,颇合富家子弟习性,出身的事也就没人介怀了。
楚若风与赖白并不相熟,甚至有些瞧不上他。得志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虽说赖白祖上也曾辉煌过,但现在早已破落,三餐难饱。但偏偏赖白靠着自己溜须拍马,勾线搭桥的手段与富公子们混的面熟,每每总是抬举他同桌吃喝,楚若风很有些瞧不上他。
赖白刚坐好,楚若风便拱手谦让,说到:“赖哥哥最近一向可好?听说最近府上尊夫人喜得贵子,可喜可喜啊!何日宴请,一定要告诉弟弟一声,弟弟必要登门叨扰一二的。”赖白闻听,忙回礼,回道:“不敢当,不敢当。蓬门荜户,连个摆宴的地方都没有,现在能有饭吃就不错啦,还捣鼓那劳什子,劳民伤财的,不弄也罢。”
楚若风拿壶斟酒,给赖白倒了一锺,继续说:“赖哥哥何必过谦?府上亦是书香门第,赖伯父年少成名,19岁即中举人,湖田县谁人不知?令郎也定是潜龙在渊,府上再出一位将相之才也是命中注定的事。”几句话哄的赖白满面红光,大有犬子乃明日之星的感觉,随后拿起酒杯,回道:“借你吉言!”。一仰脖饮尽杯中酒。
看看时机成熟。于是,楚若风约下赖白,明日东街巷宾来楼小聚,有事相商。
宴散赵吴功也没有回席,看看日头渐西,赖白、楚若风、杨武等人相继互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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