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影一的厉喝，吱呀一声，一个腐朽的木板被推开。
一个浑身沾满尘土和干草屑、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的枯瘦老人，颤颤巍巍、连滚带爬地从下面钻了出来。
他脸上满是惊恐和污泥，浑浊的老眼看到地上同伴的惨状和影一指向他的冰冷刀锋时，瞬间布满绝望。
“别、别杀我！大人！各位大人饶命！”老头的嗓音嘶哑干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我、是被他们掳来当船医的…我…我会熬药！我会一点治疗跌打损伤和止血的土方子！求大人开恩，饶…饶小老儿一命！”
他似乎是察觉到什么，猛然抬头，浑浊的眼睛看到雷恩因剧痛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以及手护胸口的动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大人！大人您是不是受了伤？很重的伤？小老儿闻得到…我能治！我有草药能治！求大人开恩，让我给大人治伤，只要治好，求大人饶我一条贱命！我…我再也不敢待这里了…呜呜呜…”
老头语无伦次，涕泪横流，一边哭求，一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肮脏布片包裹着的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些干瘪发黑的植物根茎和几块形状奇怪但色泽温润的奇怪‘石头’。
雷恩眉头微蹙，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着这个看似毫无威胁的老人——在这种全员恶棍的巢穴里出现一个声称会医术的老人？太诡异了！
他的伤口确实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但这老头竟然在血腥气这么浓郁的地方还能敏锐地捕捉到？
还是真有几分本事！
他冰冷地审视着对方：“你？会医术？怎么证明？”
雷恩难得的动了恻隐之心，一个合格的船医是每个海贼团必备，可以随时应对各种如败血症、刀伤等病症，但这老头出现的过于诡异，在恶人谷里他并不幻想能有好人。
“大人明鉴！小老儿绝不敢撒谎！”老头急忙把那几块温润的石头样的东西挑出来，“这、这是‘沸石’，需要碾成极细的粉末，混上特定的止血草汁液，能拔毒、清疮、生新肉！大人请看我熬制！很快就能见效！如果不见效，大人再杀我不迟！求大人给个机会…求求大人…”
老头眼神中的恐惧是真切的，求生的渴望更是炽烈无比，不像做伪。而且他拿出的‘沸石’，雷恩虽然没见过，但系统知识库隐隐有些模糊的记载，似乎是伟大航路特定岛屿产出的一种特殊矿物药材。
雷恩盯着他看了足足三秒，胸口传来的阵阵闷痛让他做出了决定。他需要一个恢复状态的机会，而眼前这个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的老头，似乎有那么点价值。
“好。”雷恩的声音依旧冰寒，“影一，看着他。”
他指了指营地中央那堆还在燃烧的篝火。
“就在这里，立刻给我熬药。如果你敢耍任何花样…”
“不敢！万万不敢！”老头几乎喜极而泣，连滚爬爬起来，哆嗦着从旁边抄起一个破铁罐，又跑到贝斯摩尸体旁捡起还算干净的砍刀背面当药碾，手法异常熟练而迅速地开始处理那几块‘沸石’和一种黑色的草药根茎。
雷恩走到一块相对干净的破木板旁坐下，解开上衣。
左胸伤口被剧烈运动撕裂开，已经能看到些许坏死的组织边缘和黄白的脓液，狰狞可怖。
之前被贯穿的手掌中央也在不断的渗血，隐约可见任然的手骨。
影牙等人呈警戒姿态分散在雷恩周围，目光如鹰隼般盯着老头的一举一动，手中的武器寒光闪烁。
而那个枯瘦的老头，在生命威胁和求生本能下，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速度与专注力，粗糙的双手动作麻利而精确。
随着黑色的药汁和温润的矿物粉末在简陋的铁罐里混合沸腾，一股奇特的、略带辛辣却又蕴含着温润生机的苦涩药香在血腥弥漫的营地中悄然弥漫开来…
“大...大人，您...您试试，涂抹在伤口...即可。”枯瘦老头速度出奇的快，他颤颤巍巍的将手中的铁罐递上来。
“吃一口。”雷恩面无表情的看着铁罐中黑乎乎的药汁，头也不抬的向老头说道。
“啊...什...什么......”枯瘦老头被眼前年轻人的谨慎惊呆，一时间不知所措。
“喂他吃一口，老头，别耍花样。”雷恩冲影一说道。
“吃！我吃！”枯瘦老头看到旁边影一闪烁着寒光的钢刀，吓破了胆，他赶忙伸手向铁桶中的药汁抓去，说着就要放进嘴里。
而就在老头面色难堪的将那黑乎乎的液体放入嘴边的瞬间，雷恩说道：“行了，拿过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枯瘦老头的动作还停在半空中，他下意识的回答道：“艾...艾伯纳。”随后将手中的铁罐递给影一，他的眼神中，除了惊恐还多了一丝敬畏。
雷恩不再犹豫，他果断拿起药汁，向伤口处涂抹而去。
药效出乎意料地好。
那带着辛辣苦涩气味的温热药液涂抹在雷恩狰狞的伤口上，瞬间带来一阵冰凉刺骨的麻痹感，紧接着是如同火焰灼烧般的剧痛，雷恩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汗珠大颗滚落。
但令人惊奇的是，伤口边缘那些发黄坏死的组织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点燃”，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剥离！
暗沉发黑的污血混合着丝丝缕缕的黄白脓液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挤出，流淌而下。
当那近乎酷刑般的剧痛过去后，一阵难以言喻的清凉舒缓感弥漫开来，新渗出的血液变得鲜红，伤口深处那令人不安的闷痛感竟大大减轻了！
更让雷恩惊讶的是，不仅胸肺中因感染带来的淤塞感也畅通了不少，手掌中央钻心的刺痛也得到缓解！
见效快得惊人！而且效果显著！
老头——艾伯纳，他缩在篝火边缘，浑浊的老眼紧张地盯着雷恩表情的变化，直到看到雷恩眉头舒展，长长吁出一口气，他才像烂泥一样瘫软下去，大口喘着粗气，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的不是雷恩，而是他自己。
“大、大人…感觉如何？”艾伯纳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
雷恩没有立刻回答，他仔细感受着身体内部的变化，那种沉重的负担感确实消失了，一种久违的轻松感回归。他重新穿好衣服，动作都比之前流畅了许多。
这个艾伯纳的医术…有点诡异的好！
“艾伯纳。”雷恩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小、小老儿在！”艾伯纳立刻爬起来，毕恭毕敬地跪好。
“你这药方，不简单。”雷恩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审视着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绝非普通的跌打大夫能配出来的，说说吧。”
艾伯纳身体明显一僵，眼神闪烁，充满了恐惧和纠结。
面前的这位年轻人，远比他想象中要聪明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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