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岳展程出门就小跑着来到了村南头。
“杨叔,在家吗?”
岳展程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进来。”
苍老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岳展程走进院子,入眼可见的全都是各种已经晾干的草药。
刚进门,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儿便扑鼻而来。
像这种中药房,尤其是存药极多的地方,药味儿都很重的。
墙角,一名有些瘦小的老者正坐在那里,一只手推着药碾子,另一只手则是拿着有些泛黄的古书,看老人家那目不转睛的样子,显然极为入神。
“杨叔。”
岳展程拱手道:“我娘病了,还请杨叔给开服药。”
杨金和也没抬头,甚至连眼珠都没转一下,张口便问道:
“症状如何。”
岳展程顿了一下,说:“头部发热,无汗无咳,畏寒。”
“嗯。”
杨金和点头回应道:“麻黄一两八钱,单包。”
“桂枝、杏仁各取一两二钱,灸甘草六钱。”
“药袋都挂在墙上,你也识字,便自己取吧。”
看老人家那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岳展程苦笑一声,走到了药袋边上,拿起了杆秤,开始抓药。
“我说杨叔,您老人家还没消气呢?”岳展程说道。
“哼!”
闻言,杨金和瞥了岳展程一眼,说道:“老头子才懒得和你这毛头小子置气。”
“是是是,您老人家宽宏大量。”岳展程像是哄小孩儿似的说道。
这老头儿,年纪见长,脾气反倒是越来越像个小孩儿了。
片刻后,杨金和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说,你小子当真不跟我学医?”
岳展程摇摇头,说:“我爹娘不会同意的,我也不想放弃科举。”
前身虽然读了十几年书,但实际上学过的,也只有三本家传书籍。
因为没钱,所以也没上过私塾,平时都是靠着一人苦读钻研,俗称脑补。
考过三次县试,都落榜了。
如今已经十六岁了,却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
不过好在的是,在这穷乡僻壤里,哪怕是眼瞅着就要年逾花甲、却仍在苦读奋战的白头翁比比皆是,倒是让岳展程少了不少的负担。
“死脑筋!”
杨金和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怒视着岳展程,说道:
“就你小子天天在那闭门造车的样子,哪里能过得了县试?”
“可除了科举,我等寒门哪里还有翻身之机?”
岳展程一边包药,一边说道:“我安国以文治天下,想要翻身入仕,唯有科举!”
“可你小子显然不是那块儿料。”
杨金和摇头说道:“还不如跟老头子我学学医术,日后无论到哪里都能够混口饭吃。”
“老头子保证,不出五年,就能将你调教成咱们三和县首屈一指的名医!”
“便是进了州城,你也能闯上一闯!”
老头子说得斩钉截铁,不似作伪,但是岳展程是不信的,因为在前身的记忆里,这老头儿平日没少跟他吹牛,就是为了收他做徒弟,想传个衣钵下去。
久而久之的,岳展程就是听都听会了一些东西,不过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您啊,就别吹牛了。”
岳展程笑道:“您老人家要是真那么厉害,咋还能流落到咱们这穷乡僻壤来了呢?”
“还不因为那群狗……”
“哼!”
杨金和张口便要怒骂,旋即又收住了口风,冷哼一声不再说下去。
“不跟你说,说了你小子也不懂。”杨金和小声哔哔着。
“是是是,您老人家是大人物,办得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可不是我这种文弱书生能参与的。”
岳展程说着,心中却不以为意。
刚开始穿越的时候,他确实是有些优越感的,觉得自己作为穿越者,就算是没有系统,肯定也得是个天命主角之类的吧?
结果第三天,上山打柴的岳展程发现了一只野兔,本想着找个办法捉住尝尝鲜,却没想到突然跳出来一只脏兮兮的饿狼,一口咬死了那只野兔。
那凶狠的眼神,淋漓的鲜血,第一次让岳展程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
好在,岳展程虽然是个空架子,但是身高足够唬人,而那野狼寻到了猎物,并没有对他发动进攻,这才躲过一劫。
打那之后,岳展程就明白了,自己还是个普通人,会害怕、也会死。
老头儿自称绝世大佬带自己飞?别扯淡了。
他能流落到这里,要么是医术不精,要么是身有恩怨,退隐山林的可能性也有,但是……
哪个退隐山林的大佬会不选那些山清水秀、气候宜人之所,非要跑到他们这毛都没有的穷乡僻壤来?
纯纯有病嘛不是!
片刻后,岳展程将药打包好,接着从钱袋子里取出了药钱,放在了桌子上。
“杨叔,我先走了。”岳展程招呼道。
“滚滚滚,看你就烦。”
老头儿气鼓鼓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岳展程,不想看他。
岳展程无奈的耸耸肩膀,转身离去了。
“我回来……了。”
岳展程拎着药进门,却看见一容貌精致的女子正坐在外屋的灶台边上添柴,锅中正冒着腾腾热气。
“你是……君颜?”
看着眼前的天仙儿,岳展程有些不敢认了都。
“嗯。”
看着岳展程那愣住的模样,傅君颜笑了,好似轻云出月、花开当时,让人沉醉不已。
“娘那边儿总觉得冷,我想着给娘烧点儿热水,喝一些也能暖暖身子。”
“然后就顺手洗了把脸,总不能总让娘看着我脏兮兮的,这不好。”
傅君颜说道。
“辛苦你了。”
岳展程轻声道:“你去歇着吧,我来煎药。”
“我来吧。”
“不,我来!”
岳展程眼神坚定的说。
看着岳展程将药包打开,接着在锅中取水,准备用铁锅煎药的样子,傅君颜本想说些什么,但是环视一圈之后,便放弃了。
穷苦人家,只能如此,哪来的那些讲究。
但是这么闲着,傅君颜的心里总是觉得不安。
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忽然天降了一个知冷知热的夫君,大起大落的经历,让傅君颜的心里有些患得患失的。
“不行,还是要做点儿什么。”
想着,傅君颜看见了院子里的那些尚未处理的干柴,心中顿时便有了计较。
灶台前,正在盯着火煎药的岳展程,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咔”的一声,忍不住扭头望去。
院子里,傅君颜手里拎着一把斧子,身前是一根木柴。
手起斧落之间,那木柴被精准的劈成了两段。
似乎是注意到了岳展程在看自己,傅君颜抬头,腼腆的笑了笑。
“嘿嘿!”
嘿嘿你个大头鬼啊!
岳展程心中忍不住吐槽。
不是,武将家庭出来的都这么剽悍吗?
他心里忍不住开始思考,就自己这脆弱的身子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还能活着出来吗?
想到这里,他脑子里不自禁的出现了一副画面。
傅君颜穿着一袭大红喜服,坐在自己的腰上,狰狞一笑:
“夫君,你我夫妻,今晚就共赴黄泉!”
接着“咔”的一声,两条大长腿就夹断了自己的老腰……
岳展程顿时就打了个寒颤。
不行,找机会必须要练起来!
不然自己这怕是要夫纲不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