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松平岭上,楚云浩和天贡罗,各自带着一大票人,双方隔着200来步距离,摆开军阵对峙。大军两两相望,皆是磨牙吮血,杀意磅礴,一时间气氛凝重,唯有鹰鹫在低空哀鸣乱飞,大战,一触即发。
天贡罗高坐华丽云台之上,居高临下,面无表情,一直看着对面军阵不语。他没想到,楚云浩这边会不讲武德,直带了五六千人过来,其中,有大概1000人甲胄鲜明,个个骑着高头大马,看那装备和气势,首先就碾压了自己这边的铁甲将士一头。
这1000人,单看甲胄的话,比之大康朝时,天子禁军神策军穿戴的明光铠更为精良,再加所骑又皆是沙罗高头战马,这些人,应该就是楚云浩这镇南大将军带来的兵马无疑了。
所谓盛名之下,未可轻视,这楚云浩跟沙罗人一战,西北大捷,天下扬名。今天一见,单看他麾下兵马之精良,这就很令人刮目相看了!
聒噪,取我弓来。天贡罗看着对面楚云浩军阵,越看越是烦躁,再加一群鹰鹫在低空哀鸣乱飞,这让他更是火大,于是愤而对左右宣道。
是,世子。左右之人答应着,马上就把一张宝弓,一壶雕翎箭,托到了天贡罗面前。
天贡罗起身,拿过弓箭,拉开马步,一时挽弓如满月,咻,咻,咻,接连三箭,只见空中血羽乱飞,一鹰两鹫,就被射得倒栽了下来。刚好,这一鹰两鹫,就射落在了两军对峙的广场空地上。
风,风,风,世子威武。风,风,风,世子威武…。
天贡罗露了这一手神射之术,一时间,天贡罗阵营的军士欢呼雷动,个个声嘶力竭,都在高喊着世子威武,为他们世子喝彩,也在为他们自己打气。
楚云浩看着自己这边军阵,大家皆怒目而视对面,个个沉默不语,气势上被狠狠打压了一头。于是,楚云浩也叫诺雅美拿过弓来,楚云浩站起身,长身玉立,摆开马步,抡圆大弓,咻,咻,咻,也是接连三箭,射下了两鹰一鹫下来。同样,也是落在了广场空地之中。
哈哈哈,姑爷威武,姑爷威武。
风,风,风,大将军威武。风,风,风,大将军威武。
一时间,楚云浩军阵这边,大家欢呼雷动,士气高昂,个个也跟打了鸡血似的,马上就盖过了对方刚才的气焰。
天贡罗眯着眼睛,定定的看着楚云浩,刚才这神射之术,别看大家都是箭无虚发,射中了鹰鹫下来,可若细究,自己却是输了,并且,输的还很难看。
要知道,树上有一群鸟,你要打中一只,那很容易。可是,你要把其他鸟都打中,那就难了。很简单的道理,你打中第一只时,其他鸟就惊乱飞走了啊!
今天这射杀鹰鹫,也是这个道理,当天贡罗射下三只在低空翱翔的鹰鹫,当大军打了鸡血般呼喊之际,那剩下的鹰鹫,不是惊飞走了,就是卷上了高空,楚云浩若要再射,那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楚云浩还能射中,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天贡罗看着楚云浩,脸色阴沉如水,之前的所谓欣赏,所谓英雄相惜,这时早已荡然无存,有的,只是一腔杀意,欲杀之而后快哉。他天贡罗天资聪敏,自幼就熟读诸子百家,并且苦练武艺,弓马娴熟,曾遍游中土风物,所交之流,不论是武林名宿,文坛巨匠,还是才子佳人,他天贡罗皆能淡然处之,谈吐风度,无一不令别人心下折服。可今天,这该死的楚云浩,一手神射箭术就已经让他难堪了,接下来这场约战,他天贡罗还真怕,怕有其他变数。
约战,分五局三胜,最先开始的则是猎头仪式,也就是他们雪藏的传统,两军约战,每方出二十人,这二十人得互相杀死对方,猎取对方人头来祭旗,祭天地,祭祖宗,祭神明。这猎头仪式,听说必须是一方把另一方全部杀死才能作罢,最是血腥残忍。
当一通鼓声雷动,号角呜咽过后,天贡罗那边,很快就走出了一群人。这些人里,有十来个戴着高高尖顶帽子的僧侣,还有二三十个普通军士。只见僧侣们一袭大红袈裟,手中拿着摇铃,铜钹,转轮,皮鼓等法器,齐声吟唱着佛诵走在最前面。还那些普通军士,最前头是十来人扛着一杆虎皮大旗,然后就是驱赶着猪牛羊三牲的,还有怀中抱着雄鸡,大雁,老鹰的。这些人来到场中,先是挖坑竖起虎皮大旗,接着在僧侣们主祭之下,先杀雄鸡,大雁,老鹰,再杀猪牛羊三牲。所杀牲禽,血全抹在旗杆上,还尸体则堆在旗杆下。
这些僧侣和军士,做完这些就回去了。然后,另外一些人又走了出来。这些人粗略一数,正好二十个。只见他们穿着个裤衩,皆光着上半个身子,身上脸上,皆用腥红的朱砂画着一些看不懂的图案。这些人手拿弯刀,迈着奇特的舞步,口中嗬哈有声,他们走到广场空地中间,个个手舞足蹈,开始围着旗杆跳起某种奇特韵味的舞来。
这些人,看来就是参与猎头的死士了。在雪藏,这些参与猎头祭的死士,极受大家敬重,大家都当英雄看待。这些死士家属,都能因此免除赋税徭役,并有优待。可就算是如此,一到两军约战之时,真正心甘情愿参与猎头祭的死士还是不多。这个时候,往往就只能抽签决定,从心不甘情不愿的军士里找些人出来了。
楚云浩正感叹着这血腥野蛮的猎头祭时,忽的,一个人从旁边窜出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楚云浩面前。
诺雅美,我多吉巴姆要为女王而战而死了,这一次,我多吉巴姆怕是劫数难逃了,这柄刀,是我家祖传宝刀,一代代传承下来,由后辈送给未来妻子的。现在,我多吉巴姆把刀送给你,不管我等下还能不能回来,你又会不会接受我,我现在都要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爱你,胜过爱雪藏女神,胜过爱我的女王,胜过爱我的父母,胜过爱我的宝马。诺雅美,我爱你,天地作证,雪藏女神作证,女王大人作证。
我嚓嚓,楚云浩正莫名其妙着,这多吉巴姆手捧一把精致短刀,跪在他面前干啥子时,原来,人家跪的是诺雅美。楚云浩微侧过头,只见诺雅美脸色通红,又羞又恼,显然,这多吉巴姆此举,诺雅美是既不喜欢,还很生气。
诺雅美冷着张脸,目不斜视,根本就不看多吉巴姆,多吉巴姆在那跪着,也是不起来,一时间,两人就这么僵在那里,大家都看好戏一般的看着。
诺雅美,把刀接过来。楚云浩叹了口气说道。
可是,姑爷,我,我根本就不想要他任何东西。诺雅美气极说道。
先把刀接过来再说,就当成全壮士心意,给壮士送行。楚云浩一脸严肃的看着诺雅美,加强语气说道。
是,姑爷。诺雅美答应着,脸上当即流下两行清泪,委屈巴巴的,走上前去,一把拿过多吉巴姆的短刀就退了回来,然后别转身去,根本就不看多吉巴姆。
多吉巴姆苦笑着,很是感激的对楚云浩抱了抱拳,然后,就毅然绝然的退回人群中去了。
不多时候,楚云浩这边也跟对面一样,也是一些僧侣和军士出来,在广场空地一边竖起虎皮大旗旗杆,然后也是杀雄鸡,大雁,老鹰,还有猪牛羊三牲,奉作祭品。
接着,这些人回去后,就是多吉巴姆等二十死士出列,他们拿着弯刀,同样光着上身,身上脸上同样用朱砂画了些看不懂的图案。就这样,一行人跳着奇特的舞步,同样上前围着旗杆,手舞足蹈跳起奇特韵味的舞来。
委屈你啦,心里恨姑爷啦!楚云浩看诺雅美在那耸着肩膀抽泣,于是递过雪肤纸给她说道。
姑爷,我,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他站起来都没我肩膀高,我诺雅美再怎样也不会看上他。姑爷,你,你为什么要我接过他的刀,难道姑爷就这么讨厌诺雅美,要把诺雅美送给这个人吗?诺雅美接过纸巾,边擦眼泪,边戚戚艾艾说道。
谁说我要把你送给他了,你不喜欢就不喜欢,这事还有什么强求的么。我让你接过刀,只是了却多吉巴姆一桩心愿,即使他最后拼杀而死,也没遗憾罢了。楚云浩忙安慰说道。
我就说嘛,姑爷怎么会舍得抛弃诺雅美呢?我诺雅美可是咱们黑水部最强大的女武神,我诺雅美喜欢的男人,至少,至少也要像姑爷这么英雄才行。诺雅美擦干眼泪,眼珠子一转,破涕为笑说道。
好了,好了,你们喜欢谁,那就去跟谁好,跟谁在一起,姑爷才不管你们这些。你们的大好姻缘,姑爷是不会逼迫你们的,只会祝福你们。好了,别哭鼻子了,这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搞得好像是姑爷欺负了你们一样。楚云浩看诺雅美终于劝好了,于是正襟危坐,开始认真打量起场中形势来。
是,姑爷。诺雅美答应着,咬着嘴唇发笑,忙给楚云浩倒起茶来。
场中形势,现在已经变成厮杀了。就在刚才,双方在列好队,互相躬身一礼过后,马上就嗷嗷叫着各自扑向了对方。双方刚一交手,就有人头颅枭飞,或是胸口被扎了个通透,委地就倒了。
啊啊啊…,杀啊,杀啊…。
噗嗤,咔嚓,鲜血飙射的声音,骨头刮刀的声音,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双方都没着甲,这弯刀抡来,只要没有挡住,那就是皮开肉绽,鲜血飙射。还里面很多人,根本就不挡,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你枭飞我头颅,我劈开你身子。看他们这攻击手段,根本就不管什么招式,也不管闪躲身子,个个就是这么的粗暴野蛮,刀刀见血,招招要命,简单直接血腥,都是奔着要对方命去的。
这场打斗,很快就结束了,很不幸的是,打到最后,东女王这边的死士全军覆没,还对面,却还有两三个人活着。那两三人个个带伤流着血,脚步踉跄着,把场上所有死去之人的头颅都砍了下来,然后把这些头颅堆在了他们那边旗杆之下。
他娘的,刚才这一切,血腥,太血腥了,野蛮,太野蛮了,残忍,太残忍了。
楚云浩看着这一切,那心情是久久不能平复。特么的,幸好今天蚩梦没来,这妮子这段时间太过操劳,竟然病倒了,昨晚上要跟她讲故事都不愿意了。蚩梦病倒了,小娥要照顾蚩梦,蔡秀秀胆子小,他就不敢看战争死人流血这些。这三人今天都留在后方营地,没有跟过来,这要来了,看到了这么血腥的一幕,那晚上还不得做恶梦啊!
啊!他死了。诺雅美捂着嘴巴,她实在不敢相信,多吉巴姆临死之前,会回转身看他,还对她笑了一笑。
多吉巴姆武功很高,他一人连杀数人,勇猛无比。可刀剑不长眼,身上又没披甲,在多吉巴姆跟对方两人弯刀较劲时,冷不防对方另一人扑来,当即就把多吉巴姆腰部扎了个通透。这多吉巴姆腰部被扎,劲气一泄,那两跟他较劲两人的弯刀当即飞落,一左一右,砍在了他肩膀之上。然后,这三人对着多吉巴姆又是一顿乱砍,还多吉巴姆临死之前,还是调转头看了一眼他心爱的女人,这才被人一刀枭首,猎去了头。
想哭就哭吧,他至少是爱你的。如果多吉巴姆今天没死,你要不喜欢他,我就在你们女护卫里找一个嫁给他,像他这样的英雄,绝对会有人看上他的。楚云浩说着,叹了口气,又递过纸给诺雅美。诺雅美接过纸来,呜呜咽咽的又哭起来,确实,这个男人是爱她的,她虽然看不上他,但内心也还是有点感动的。如果,不是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像多吉巴姆这样的,好像也不怎么讨厌。诺雅美一边哭着,一边偷偷看着楚云浩,是的,她的心上人就是姑爷,有姑爷在,她是不会再看上其他任何人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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