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董,您请坐,我这就为您沏壶茶,稍候片刻就好。“说着,李达康一边取过茶具,一边脑中快速盘算接下去的应对之策。
“李市长,不必费心了,我对茶并不太感冒,就爱喝点儿咖啡。“
“咖啡?那可真不好意思,我家没备这玩意儿。“李达康微笑着回应。
“刘董,这么晚登门拜访,应该是有要事相商吧?是否考虑在京都加大投资,设厂办企业?“
“李市长说笑了,坦白讲,京都当前的投资环境存在明显问题,若不尽快改进,别说新投资,恐怕我还得考虑撤资呢。“刘生回道。
“这话怎讲?“
“关于山水集团的五亿贷款,想必李市长心知肚明,那可是白纸黑字签的合同。
京都市委此举,不尊重合约精神,强行索回款项,不正好说明了营商环境的恶劣吗?“
“原来是指这事?“李达康故作惊讶状。
“这事儿我必须给刘董一个解释,山水集团的贷款虽有合约,但其资金来源涉及严重违规,京都市委依据法律行事,并无不妥。“
“依法办事固然没错,可山水集团却是无辜的。
强取这笔款项,将严重扰乱其正常运营,造成的巨大损失,该由谁来补偿?市委会赔偿,还是市政府?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刘生反咬一口,语气强硬,这让李达康心中颇为不悦。
他勉强按捺住怒意,试图以平和的口吻回复:
“刘董,老实说,我对山水集团的运作模式还算熟悉。
近年来,你们的经营策略过于激进,常游离于法规边缘,拿地获利,已颇为丰厚,岂能贪得无厌?这次,你们确实越过了底线,京都市委才不得不采取措施。
我希望你们能见好就收,莫要过分了。”
刘生对此番言辞颇感意外。据他掌握的信息,李达康对待下级刻薄严厉,对上却唯唯诺诺,是个典型的势利小人。
只要透露出自己叔父的身份,李达康定会巴结奉承,即便问题不能解决,也该竭力帮忙。
然而,李达康的反应大大超乎预料,竟敢与自己针锋相对。
想到这里,刘生决定放手一搏,最后一搏。
“李市长,实不相瞒,为此事我已见过汉东省委钟正国书记,是他让我来找你协商的。”
李达康眉头微皱,眼前的刘生这副德行,其叔父只怕也好不到哪去。
难道钟正国与他们之间有何交易?
念头一闪而过,李达康旋即否认了这种猜测。
钟正国绝非此等人,毕竟自己在京都已工作一年多,从未见他为山水集团打招呼、开绿灯。
再者,即使钟正国真有问题,以其政治智慧和稳重作风,又怎会轻易卷入此等事务?
显然,刘生不过是在狐假虎威。
确认了这一点,李达康心中愈发坚定。
“刘董,你或许不知,钟书记早对我有所交代,要求我务必尊重并严格执行京都市委的决策。
李市长,你的意思是,此事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刘生追问。
“也不是全无转机,除非你能说服市委书记祁同伟重新召开常委会,商讨改决议。”
李达康巧妙地推卸了责任。
刘生自然不会去找祁同伟,祁同伟背后站着的是更加强大的靠山,不可能买他的账。
抱着一丝侥幸,他提出:
“李市长,若你能助山水集团度过难关,我会尽一切所能,助您短期内晋升省委常委。“
李达康沉吟片刻,终是摇头拒绝。
“抱歉,京都市长不做任何与商人的交易。“
……
一番忙碌后,刘生终认清现实,无人愿淌这浑水。
他只能认栽,设法筹齐五亿,以避免更大的麻烦。
他也清楚,即使求助于叔父,亦无济于事。
然而,刘生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在京都,无人可以逍遥法外,更无人能一手遮天。
他一踏入京都便已处在严密监控之下,一举一动,祁同伟皆了如指掌。
祁同伟借此情报稍加推敲,即能洞悉一切。
显然,刘生先是吃了某省委领导的闭门羹,继而又在李达康家中碰壁。
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只剩变卖资产筹集资金。
但这正是祁同伟不愿看到的,因为刘生是另一个赵瑞龙,是打破汉东现状的关键人物。
只有让刘生心存希望,继续折腾,才能露出更多马脚。
于是,当山水集团开始出售资产之际,祁同伟借视察名义,前往其总部……
此刻,尽管刘生尚在京都,却选择避而不现,将接待重任全权交给了张丹。
张丹听闻祁同伟来访,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忧虑害怕,也抱有一丝期待。
多年前,她曾代表上一家公司两次与祁同伟周旋,企图争取工程项目。
一次未得见人,另一次虽见面却遭无视,结果均告失败。
然而,上一家公司竟仍获得不少项目,祁同伟留给张丹深刻印象——一位实力恐怖、前途无量、心怀正义的强者……
四年前,张丹加入山水集团,虽名为跳槽,实则是被刘生以权势强逼。
她深知。
刘生则目无法纪,胆大包天,且性格扭曲。
他对自己的客气仅基于利用价值,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后果不堪设想。
张丹识破刘生真面目后,立刻想到了莉莉。
她将莉莉引入山水庄园,舞蹈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希望有朝一日,莉莉能成为她的保护伞。
因祁同伟与莉莉相识,曾出手相助。
若自己善待莉莉,既帮她赚钱又保其清白,莉莉或会心怀感激,在祁同伟面前为她求情,甚至将她一同解救。
这便是张丹数年来拼死保护莉莉的真正原因……
刚过二十一岁的张丹便踏入公关界,逐步攀升为公关总监乃至独当一面的执行总裁,岁月已悄然流逝十五载。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她至少攻略了五十多位权重位高的对象,为两位雇主赢得了价值数百亿的项目,其实力可见一斑。
张丹拥有两大独门秘籍。
一是其倾国倾城的姿容与曼妙身姿。
二是她对角色扮演的精通。
一旦确定目标,首次会面时,张丹便以职场精英的形象出现,装扮精致考究,端庄中透露着清新,知性中不乏诱人魅力。
一番审时度势之后,
若对方对她产生兴趣,她便化身为温婉小女子,巧妙地挑动对方心弦,主动寻求更深入的交流。
若对方无意,策略则需调整,直接采用资金与政治资源的交换。
金钱、权势与美色,向来是男人的三大软肋。
因此,此计鲜有失手,唯独在四位人物面前未能得逞。
首先是祁同伟,他既有财富又有深厚的背景,若无色心,几乎无从下手。
其次是易学习和孙连城,两位是不贪不腐、疼爱妻子的好男人典范。
至于李达康这位政坛异类,更是无需赘述……
此次接待祁同伟,张丹亦做了周密准备。
她不再施展任何计谋,身穿简约的职业装,仅施薄妆,不喷香水,竭力展现其简洁高效的形象。
“祁书记,欢迎光临,您能在百忙之中莅临山水集团指导,我们倍感荣幸。”
祁同伟笑答:“张总过誉了,山水集团作为京州的知名企业和纳税明星,对地方经济发展贡献巨大。
按理我早该来访,无奈公务缠身,拖至今日,请多包涵。”
“祁书记言重了,我们山水集团深深感激领导的关怀。”
祁同伟此行,有数位厅局级以上官员陪同,包括常务副市长、秘书长、次席副市长,以及丁义珍和孙连城。
一行人在山水集团总部大致浏览后,步入了会议室。
祁同伟询问:“张总,贵集团名下还有个山水庄园,听说那有高尔夫球场、射击场,甚至舞蹈团队,设施堪比五星级度假村,是否属实?”
张丹未料到祁同伟会在这样的场合提及山水庄园,特别是舞蹈团队,心中不由一紧。
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祁书记,确有此事。”
“山水庄园条件如此优越,前去游玩的应当都是显贵之士吧?”
“是的,主要服务于商界巨擘,接待重要宾客。”
“重要宾客,也包括政府官员吗?”
“这……”张丹一时语塞。
“看样子,是有的。”祁同伟一笑,望向孙连城。
“孙区长,作为光明区的领头人,你与山水集团应多有交往,可曾光顾过山水庄园?”
“没有,没有。”孙连城连忙摆手,“祁书记,我从未去过。”
祁同伟明知孙连城不会涉足,故意先问他,以便顺理成章地探问他人。
“丁书记,作为区一把手,你去过山水庄园吗?”
丁义珍是那里的常客,知难以隐瞒,便道:
“祁书记,我去过几次,但都是出于招商的应酬,实难推辞,每次餐后便离开。”
“了解。”
祁同伟点头,又转向其他人。
“任副市长、周副市长、孙秘书长,诸位可曾涉足?”
周新未曾踏足,孙雨亭以前偶有两次,而祁同伟上任后便不再前往。
至于任市长,身为山水庄园的股东之一,怎会不常去?
但他们异口同声表示未曾去过。
祁同伟正期待这答案,说:
“既然大家都没去过,不如趁着今日机会,一同参观山水庄园,也算增广见闻。张总,意下如何?”
张丹唯有点头应允。
“祁书记,欢迎各位领导莅临山水庄园,我会立即安排妥当。”
于是,祁同伟不动声色中,达到了初访山水庄园的目的。
……
与祁同伟同往山水庄园的仅有几位厅局级干部,其余随员则返回各自的岗位。
众人乘坐电瓶车在庄园内游历一圈后,秘书长孙雨亭提议:
“祁书记,大家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妨体验下庄园内的设施?”
这是祁同伟事先的授意,他望向张丹,问:“张总,方便吗?”
“方便,当然方便,不知各位领导想尝试高尔夫还是观赏舞蹈表演?”
“那些就算了,影响不好,不如去射击馆活动活动。”
在射击馆,祁同伟经过简单的热身,单手持枪即兴射击,每一枪皆精准击中20米外的靶心,引来一片喝彩。
“祁书记,真没想到您是神枪手,以前训练过的吧?”张丹赞道。
“呵呵,这算什么。”祁同伟微笑道,
“想当初,我在偏远山村做驻村书记,常上山狩猎,练就一手好枪法,甚至用气枪制服了一名穷凶极恶的持枪歹徒。
后来在京海市任市纪委书记,因反腐遭职业杀手街头暗杀,结果他不仅未遂,反被我反杀。
到京州任职前,我是省公安厅长,带领队伍逮捕了上千毒贩和飙车党,虽然那时不必亲自动手,但我的枪法和拳脚功夫始终保持顶尖水平。”
众人闻言纷纷竖起大拇指,称颂道:
早就知晓祁书记学识渊博,领导艺术高超,工作能力强,是不可多得的治国栋梁。
原来还有如此光辉的过往,真是智勇双全的‘罪恶克星’。
齐同伟谦逊回应:
不算什么,我们身为领导,须臾不能忘却百姓,不仅要做好工作,更要敢于与不良风气斗争……
表面上,这一幕似是对“官场生态”的生动展示,领导自我标榜,下属阿谀奉承,讽刺至极。
实质上,齐同伟借此机会传递出一个信号:
他与职业杀手、凶犯、毒贩交锋并取得胜利,无所畏惧,警告众人切勿轻举妄动,以免后果不堪设想。
……
时光悄然流转至午后。
张丹小心提议:
“祁书记,已近中午十二点,您和各位领导不如就在山水庄园用午餐如何?”
祁同伟看了眼表,笑道:
“确实不早了,既然张总盛情邀请,我们就破例在此用餐。
但要保证菜品朴素,家常风味,禁酒。
否则外界恐怕又要议论我们腐败,搜刮民脂民膏了。”
“祁书记,您太过谦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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