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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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婢女只怕自己稍有不慎,便会身首异处,于是被迫抬眼回答道:“方媛。”

青年拿起腰带继续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方媛闻言再次沉默了。

于是李玄通回过身来,抬手射出一根铁钉,铁钉以肉眼不可察觉的速度,径直穿透了方媛的大腿,将她的骨头凿出了一个窟窿。

方媛吃痛,当即抱住大腿,嘴里发出了渗人的惨叫。

李玄通一招手,铁钉又从方媛的大腿中倒射而出,还没等方媛缓过神来,铁钉便又穿透了她另一侧的大腿,同样也将她的骨头凿出了一个窟窿。

方媛再次发出了渗人的惨叫声。

李玄通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淡淡发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眼看着铁钉凌空旋转着又要射进自己的肢体,于是方媛连忙出声道:“我说!我说!”

李玄通见状这才稍稍将铁钉收回了自己的身前。

方媛缓了一口气道:“是……是我自己偷偷跟来的……”

没等方媛说完,铁钉便咻的一声穿透了她的左臂,骨头也应声断裂。

李玄通淡淡地说道:“知道吗,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了!”

“我说我说!”方媛屈打成招道,“是方云派我来的……他叫我盯住你,不要让你跑了。”

李玄通又问道:“既然他叫你盯住我,你为何又要动手?”

方媛如实道:“据我所知,方才已经将你和东方穗芳的消息都泄露给了温容公奚氏……他们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

李玄通点了点头,他确实是太仁慈了些,后悔没有听东方穗芳的话,将他们这两兄弟给一起宰了。

黑衣青年思索片刻后,厉声道:“把你知道的,统统都告诉我,一个字也不要遗漏!”

方媛点了点头,而后便将事情和盘托出……原来这个女人名叫方媛,是一只半妖,在方家担任着家奴的职务。在红土镇里像她这样的家奴一共有十几个,战斗力都十分可取。

而这次为了跟踪李玄通,一共出动了六个家奴,而追踪东方穗芳的家奴一共有三个,实力尚可。剩下的家奴则都在方家兄弟身边。

听方媛讲完了以后,李玄通这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方媛这时忽然问道:“我有一个疑问,明明我的伪装天衣无缝!为何你能识破我的伪装?”

李玄通嗤笑了一声,“因为你的杀气,太锐利了。”

说完,李玄通便伸出手敲在了方媛的后脖颈上,将其击晕。考虑到还有三个家奴在追踪东方穗芳,李玄通便有些担忧起了她的安危,毕竟在他看来,她的能力着实是太弱了一点儿。不排除东方穗芳会被那三个家奴直接摆平的可能。

而且李玄通现在十分怀疑陆进和方家兄弟已经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所以他现在不能相信陆进。

于是李玄通便回到房间收拾好行囊,趁着夜色偷偷地离开了镇守府。虽然离开了镇守府,但李玄通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才能寻找到东方穗芳。

与其主动寻找东方穗芳,不如回到红土镇去直接宰了那两兄弟。李玄通想通后,便从剑匣之中取出一把宝剑——常平,然后双脚立于剑刃之上,运转周身灵力施展起了御剑之术,破风而行。

黑衣青年御剑飞行于空中,双手抱臂并端于胸前,英姿飒爽……颇有剑圣的风采。

夜晚的弦月有些黯淡无光,不过李玄通却能勉强分辨自己前进的方向,一百里的路,在御剑之术下只不过转瞬即逝。李玄通之所以不在白天使用御剑术,是害怕被凡人看见,同样亦有其他的考量。而夜晚的降临则令他失去了这个最大的顾虑,而御剑术则又最为适用于赶路,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当李玄通驾驭着飞剑来到红土镇的上空时,却意外地发现方府此刻仍然灯火通明,这说明其中有很大的猫腻。

李玄通随即寻找了一处没有守卫巡逻的地方落脚,可是没过多久两个守卫便从他面前不远处经过。不过还好他躲藏得及时,不然肯定会被那两个守卫发现的。

李玄通一边躲避着守卫,一边寻找着方云方才兄弟的身影。不过他寻找了很久也没有结果,反倒是看见了许多身着重甲的兵士醉醺醺地出来夜尿。

正当李玄通准备从柴房这边突进,前往廊桥的时候,发现身后不远处的木板居然发出了一道响声,于是他连忙纵身一跃,躲到了房顶上。

黑衣青年定睛看去,只见木板被人从里面向外推开了,里面灯光昏暗,原来是一处暗室。

下一刻,方才便鬼鬼祟祟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出来后又急忙关上了木板,然后在上面铺上了一层干燥的玉米杆将其隐藏。

李玄通本想跟上方才的脚步,但那隐蔽的暗室却在赤果果地吸引着他……

等方才远离柴房后,李玄通才蹑手蹑脚地跳下屋顶,来到了地面。他先是拨开了最上面的一层玉米杆,下面果然露出了一道木门。

李玄通再次观望了一会儿后,这才打开木门走进了暗室。

暗室中很干燥,通道两边是明晃晃的油灯,通道中并没有出现岔道。李玄通收起脚步声,顺着通道向里面深入,不多时便来到一处空旷的区域,区域的中央有木制的桌椅,桌子上甚至还有吃剩下的果核没有收拾,空气中还隐隐传来了一阵淡淡的腐臭味儿。

李玄通往四周看去,发现墙壁上、角落里都是形形色色的制式工具,但以他的见识却想不到这些工具是用来干嘛的。而下一刻,他却注意到了一处十字构造的木架。木架上好像还束缚着一个人,他赤裸着满是创伤和血痕的上身,披头散发的令人看不真切他的面貌。

于是李玄通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那人的近前,他眉头微皱,伸出手慢慢地拨开了那人散乱在面容前的垢发,垢发后面却蓦然地出现了两个骇人的血窟窿……这一幕吓得李玄通来不及后退,顿时跌倒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那……那是什么!

李玄通惊魂未定地抬头从下往上看去,却骇然地发现那人腹部以下的血肉几乎都被掏空了,其中隐约露出来一些碎裂的骨头和藕断丝连的筋肉……而腐臭味儿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李玄通头皮发麻地看向了那人血肉模糊的脸,隐约觉得那副面容自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可究竟是在哪里呢?

哦……

他想起来了,他当然是见过那张脸的……并且就在昨天,那张脸的主人还和自己的婆娘一起在馆子里热情地招待着他和东方穗芳……

没错,那个木架上的人正是馆子老板,可是他如今怎么会是这副凄惨可悲的模样?

他好像已经死了……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呢……这里不是方府吗……

李玄通简直要疯魔了……因为方家兄弟曾口口声声答应过自己,不会再欺负镇民……可眼前的景象自己又该如何解释呢?

自己离开之后,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李玄通的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最后黑衣青年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里,宛如行尸走肉。

没过多久,他便在旁边的监禁室内找到了老板娘,又或者说老板娘的尸首……她的四肢被束缚在一张特制的木椅上,被人摆弄出了一副怪异的姿态,而且地上还到处散乱着……

只是瞥了一眼,李玄通就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呕吐了起来,他一边呕吐,一边流泪……东方穗芳临走前对他说过的话此刻却像铰链一般勒住他的脖颈,令他透不过气来。

“李玄通,你初入世,还不懂得世道的险恶……那些人表面上顺从你,心里却在盘算如何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以为知错悔过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吗……”

“在如今的世道中大家都是明知故错而一错再错,你之所以对,你之所以讲话有人听,都是因为你强于他们,你若是没有这一身本领,你看他们还敬重你吗……”

“你我若只是那馆子的普通夫妇,面对那样能够使用妖力并且权势滔天的方云,你能护得住我吗?恐怕你也只能眼睁睁地看见我被那恶霸糟蹋去了吧……”

“你以为世道是善良的,那是因为你是善良的!你如今不铲除他们,待你走后,他们一定会将怒火倾泻在那小馆子里的夫妇身上!你以为你是保护了他们,其实你是害了他们……”

其实你是害了他们……

其实是你害了他们!

李玄通!我现在好痛啊!啊!

我被折磨得好惨呐李玄通!你在哪里?

谁来救救我!

都是你的错!李玄通,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对!都是你的错!是你害了我!

落针可闻的暗室中,黑衣青年疯魔般地跪在地上,双手掐住脖颈不停地摇晃着,头痛欲裂道:“不是我!不是我!”

“不要找我!”

“不是我!”

“啊!”

“不要找我!”

“我不在!”

“不是我!”

“我不是!”

“我不是李玄通!”

“李玄通!”

“我不在这里!”

“你是谁?”

“谁是李玄通?”

“李玄通在哪里?”

“……”

一只耳朵的卢旺财贼头贼脑地走在通道中,隐隐约约听见了前面发出来的奇怪嘶嚎声,他伸长脖颈道:“喂?老大,刚刚暗室里好吵啊……是你在这里吗?”

“是你在这里吗?”卢旺财又问了一句

“对……是我在这里……”

子时四刻,方府。

方云仰躺在床榻上,被褥却只刚好遮住了他的肚子,他津津有味地阅读着手中的密信,笑出声来,“笑死我了,这李玄通吃花酒给不起钱!人差点儿就被老鸨扣在青楼之中充当龟奴了!活该!”

方才带着药瓶推门而入,“什么事儿啊?这么高兴?”

方云见方才来了,便连忙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了方才,“哥哥你看!”

“嗯。”方才接过密信,捋了捋胡须,眼中的神色亦很精彩,“哈哈哈!他为了脱身居然将自己的佩剑给售卖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方云干笑了两声以后,却又短叹了一口气,郁结道:“害!可惜让那个东方氏的小娘们给跑了!真是气死老子了!”

方才闻言安慰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今这温容公奚氏已经入住了府邸,那娘们被抓也是迟早的事情……听说后面还有大人物要来呢!放心,她肯定插翅难飞!”

方云闻言兴趣一下子就来了,他好奇道:“是什么大人物啊?”

方才张口刚想回答时,门却突然被敲响了,他喜上眉梢道:“兴许是公奚云大人来找我商谈要事,我去去就来!”

说完,方才便兴高采烈地去打开了门。可就在下一刻,方才的笑容就僵硬住了,他表情错愕地看了一眼刺入自己腹中的长剑,又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神色冷峻的黑衣青年,“你……你……”

李玄通慢慢搅动了手中的长剑,方才便疼得直不起腰来。下一刻,大量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很快就染红了地面。

方云很快就察觉到了门口的异样,他撕心裂肺道:“哥哥!你怎么了!”

而下一刻,他就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哥哥方才无力地躺倒在了血泊中,死不瞑目。

李玄通从方才的腹中抽回自己的长剑,然后冷眼看向了床榻之上的方云,声音冰冷道:“听卢旺财说,是你下令把馆子里的那对夫妇捉进暗室折磨至死的……是么?”

方云眼中又是害怕又是憎恨,他声音颤抖道:“你、你想干嘛!”

李玄通提着淋血的长剑来到了方云的床榻边。

憎恨战胜了恐惧,方云顿时大叫了起来,“救命啊!救……”

方云不敢再叫了,因为李玄通将染血的长剑插进了方云的嘴里,而方云的头则被死死地抵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他害怕自己只要稍微一动弹,面前嗜血的青年便会将剑捅进他的咽喉,从而切掉他的下巴。

李玄通没有再有所动作,厉声道:“我问你答!”

方云顿时惊恐地点了点头。

李玄通见状便问道:“东方穗芳在哪里?”

方云闻言摇了摇头。

李玄通以为他说谎,便将长剑又递进去了几分。锋利的剑刃瞬间割裂了方云的嘴角,腥血很快就打湿了他的下巴。他色厉内荏道:“到底知不知道?”

方云闻言顿时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李玄通这才相信了几分,“最好不要给我耍花样,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方云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李玄通见状继续道:“很好,你想活吗?”

方云闻言点头如捣蒜,激动得眼泪直流。

李玄通从方云口中抽回长剑,然后又端到了他的脖颈上,冷声道:“把你知道的,一字不差的都告诉我!快点儿,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知道么?”

方云不敢去擦下巴上的血迹,他咽下了一口血沫道:“我说……我说,我现在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李玄通淡然地点了点头,可下一刻,方云就从枕头下取出了一只短匕,然后径直朝青年的胸口刺去,“去死吧李玄通!”

青年见此面色不惊,径直挥剑轻松地斩去了方云拿着短匕的手臂,方云顿时捂着断掉的手臂发出了惨叫。正当李玄通想要继续逼问方云时,却感受到身后有危险来临。

李玄通回身挥剑格挡,刚好挡住了一道斩击,他发现对方是一个中年男子,身上亦有妖族的特征。

方云见状立刻怒喝了一声,“公奚云大人!他就是李玄通!快杀了……”

没等他说完,下一刻李玄通就回身用剑刃削去了方云的半边身子。

公奚云眼神一凝,好锋利的宝剑!

公奚云不敢妄进,于是马上收刀向后退了两步,摆出了一个迎敌的刀架。

李玄通端起手中长剑,直指公奚云,他淡漠道:“你便是那温容公奚氏派来追杀我和东方穗芳的追兵?”

公奚云不冷不淡道:“正是,你便是方家兄弟口中的李玄通?”

“是又如何?。”李玄通淡然道。

“倒是名不虚传!”公奚云改换了一个刀架,“只是在下还想见识一下阁下的御剑之术,不知阁下是否愿意赏脸?”

李玄通冷哼了一声,“那便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了!”

“聒噪!”公奚云冷哼了一声,随即向李玄通冲杀而去,一刀挥出。

李玄通递剑上挑,径直拨开了公奚云的攻击,而后右旋回斩而去,目标所指正是公奚云的胸膛。

公奚云震惊于李玄通的剑法之霸道,排挡向后跳去,同时又横刀格挡,这才拦住了李玄通的攻击。

可下一刻李玄通又夺步上前,提剑左旋回斩,公奚云刚想横刀阻拦,刀却不受控制地脱离自己的手腕。

他竟然能控制我手中的刀具!公奚云来不及思考,扯下身后白袍向李玄通笼罩而去,这招金蝉脱壳使用得可谓是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