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模作样!”公奚孙传操起巨斧就向对面的青年冲了过去。
姜夜面色不惧,气沉丹田,同时摆出了一个拳架迎敌。
公奚孙传冲到姜夜面前,抡起巨斧对着他的脑袋就用力砸了下去,一瞬间烟尘弥漫,遮蔽了大家的视野。
他不会有事儿吧?涂山悦见状小脸不由得一紧,心也跟着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下一息,姜夜便从那滚滚烟尘中翻身而出,没等他稳住身形,两把巨斧就交叉着紧随而至,似要剪开他的脑袋。
姜夜摇头下蹲躲过这一击,同时右手攻出一拳,打在了公奚孙传的肚子上。
没想到自己这能够穿透血肉的拳头却犹如打在了钢板上,根本就破不开对手的防御。
公奚孙传冷笑一声,随后又抡起巨斧向下砸去,这一击势必要砸扁身下的青年。
姜夜立即收回拳势,迅速向后跃去,公奚孙传的攻击落空后又激起了一层黄沙尘风。
“狡猾的小跳蚤!”公奚孙传冷笑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从凹坑内拔出自己的巨斧。
姜夜自知不敌,于是便从衣襟中取出了一张黄纸红字的符篆,他默念了一句晦涩难懂的咒语后,符篆便立即燃烧了起来,很快就化为飞灰。
姜夜捏起拳头,手指关节处便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公奚孙传不知道姜夜使用了什么手段,不敢贸然进攻,正当他思索着对策时,眼前的姜夜却突然消失不见了,并且自己的腰间还传来了一阵绞痛。
他连忙向自己的腰间看去,那里的衣服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破了个大洞,并且还隐隐留着鲜血。
再一眨眼的功夫,公奚孙传的另一侧腰间也受到了强烈的攻袭,他连忙抬眼望去,却刚好瞥到了一道残影。
这小子好快的速度!公奚孙传连忙运转体内妖力于体表筑成一层护体罡气。
砰!
下一眨眼,他体表的护体罡气就因为姜夜的攻击发出了一声沉沉的闷响,好似古寺的铜钟。
这声音震得公奚孙传耳鸣,他仰天怒喝了一声后,挥舞着巨斧就朝姜夜的身上砍去,攻击却落了空,那身形不过是姜夜的残影罢了。
姜夜趁机又偷袭了公奚孙传防御薄弱的背部,迅猛的攻击很快就和他的护体罡气产生了共鸣。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公奚孙传被这声音刺激得将近崩溃,而他的肉眼却根本就捕捉不到姜夜的位置。
“小跳蚤!”公奚孙传大骂了一声,然后凝聚了全身大半的妖力纳于一点。
恐怖的妖力冲击从他的身上爆发出来,向四周无差别的发散着。
姜夜受到波及,瞬间被撞飞出去,翻滚了几周后才堪堪稳住了身形,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丝。
没想到他的风欲雷行符居然被这样的招式给破解了。
公奚孙传看见姜夜现出身形,连忙挥舞着巨斧朝他冲杀而来,“小跳蚤,终于逮住你了!”
姜夜神色不变,于交襟中抽出了一张白纸红字的符篆,然后抬指将其射向了公奚孙传。
尽管公奚孙传发现后竭力躲避,却还是让这道符篆接触到了自己的左臂,只见符篆上闪过一阵剧烈的强光,强光令众人不敢直视。
待强光消散,他们再睁开眼时却看到了公奚孙传倒在血泊中大声哀嚎,而他的左臂连同左掌中握住的斧柄一起消失了。
“我的手!我的手!”他面容通红,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姜夜伸手掸去肩头的尘埃,浅浅地咳嗽了两声,“承让了!”
场中顿时雅雀无声。
这时,几名精兵见状连忙过来将公奚孙传抬了出去。其余的精兵看着场中残留着的血迹以及斧刃,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这怎么打?
白靖江却仰天大笑了起来,“打得好!”
看到这,沙铁卫这边的士气瞬间就上来了,他们齐声喊道:“妖族连败!姜夜威武!妖族不敌!姜夜无敌!”
精兵们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传令兵急得焦头烂额,道:“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公奚蓬闻言,拔出插在地上的宝剑,哑声道:“我来!”
传令兵闻言连忙单膝跪在他身前,“大人三思啊!”
其余几位有身份的精兵也连忙跪下,齐声道:“将军三思啊!”
公奚蓬一脚踢开传令兵,愤怒道:“让开!”
传令兵连忙又跪拦在公奚蓬身前,苦苦哀求道:“大人不可啊!”
公奚蓬的声音更冷了,“让开!难道你想抗命么!”
传令兵连忙磕头,泣声道:“大人,妖君大人让我们镇守河西高坡县,若是你于此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该怎么交代啊!”
公奚蓬我行我素道:“本将军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给我让开!”
“来人,给我把他拖下去!”
两名精兵一人一边地架住传令兵,然后将其拖了下去。
拖行中,那传令兵泪流满面,却还在哭喊道:“将军去不得啊!”
没了阻碍,公奚蓬便提剑,只身来到了场地中央,姜夜仍然立步在那里。
这一刻两人都死死地盯住对方的眼睛。
两边的士兵也开始了新一轮的呐喊助阵。
公奚蓬率先开口道:“我乃统军帐下小将军公奚蓬!”
姜夜声音冷淡的回答道:“玄武门,姜夜。”
“开始吧!”
“请赐教。”
公奚蓬三步并两步,单手提剑向姜夜冲杀了过来,期间并没有多余的风采可言。
姜夜屏息摆出了一个拳架,以不变应万变。
公奚蓬稳步来到姜夜身前一丈时脚步骤停,他双手抡起手中巨剑,顷刻间就向其中灌注了庞大的妖力。
巨剑从右向左地横斩而去,剑刃上生出了一层厚重的冰锋气浪,无数的细小冰刺藏匿于其中,然后以圆弧状向姜夜的方向辐射过去。
姜夜见状迅速从袖口中摸出一张白纸红字的符篆,然后将其捏碎于身前,一道半透明的圆形水墙瞬间就出现在了青年的身前。
正是能够形成水墙的水盾符。
冰刺剑锋顷刻间就撞上了刚生成的水墙,将其冻成了冰板。
而下一刻,一把大剑就横斩断了整块冰板,使之破碎,姜夜控制身躯向后弯腰倾斜,仰面后与剑尖擦眼而过,这才躲过了致命一击,要不然他一定会被公奚蓬的大剑削去半颗脑袋。
公奚蓬的招式却越来越刚烈,几次都险些令姜夜见血。
“姜夜,你怎么只躲不攻?”公奚蓬用沙哑的声音讽刺。
姜夜也想使用符篆反击,可公奚蓬的攻击太迅猛了,他全程都被公奚蓬压着打,根本就没有使用符篆的条件。
公奚蓬又寻到一个好时机,他大力挥动大剑,向姜夜横斩而去,顷刻间就生出了一层厚重的冰刺剑锋。
由于距离太近,姜夜避无可避,只能再次祭出一张白纸红字的水盾符篆用以抵挡。这个水盾符他也只有两张,分别藏于左右手的袖口之中,方便催发。
水盾符形成的水墙再次被冰刺剑锋变为冰板,姜夜这次却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抢先一拳轰向了冰板。
公奚蓬也没有料到姜夜会主动出击,当他看到穿过冰板的拳头时只能快速横过剑身格挡,却没想到这只拳头,并不简单。
饶是有大剑在身前格挡,公奚蓬还是被这一拳打得后退,双脚于黄沙上滑移了三丈之远。
姜夜收回鲜血淋漓的拳头,随后从衣襟内掏出来一张青纸黑字的符篆,然后将拳头上的血珠滴于其上,青纸符篆很快就迸发出了淡淡的金光。
他将符篆贴在额头上,然后用意念引动了流窜于窍穴之中的灵气,灵气冲顶生生不息,符篆很快就燃烧殆尽了。
不多时,一朵晶莹剔透的朱色牡丹就形成于姜夜头顶,其瓣结处不断向下渗透着金色的熔岩,熔岩很快就覆盖了姜夜全身的皮肤,将他包裹了起来。
这一道烈火浇身符,它能短暂地借来火神的权能。
当姜夜缓缓睁开双眸时,两股亮金色的液体顺着他的面颊流淌而下。
我此时所能感受到的,是自己的痛苦……还是火神的痛苦呢?他好像在询问着谁,却无人回答。
场地中央的青年仿佛沐浴在熔岩中,他看着不远处的公奚蓬,全身的焰气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世人中,又有谁敢将神视为自己的对手呢?
公奚蓬看着这样的姜夜,心中已经生出了退意,不过他确实有一个不得不战的理由,他是位将军。
“来吧!我才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呢!”公奚蓬咬着牙,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在颤抖了。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罢了。”姜夜自言自语道。
下一息,姜夜便朝公奚蓬冲袭而去,速度极快,身后更是留下了一长串的火焰残影。
任谁都品鉴出了其中力量的味道。
公奚蓬见此大吃一惊,随后便将体内的妖力尽数灌入手中大剑,拼命挥砍了出去,剑刃上瞬间就形成了一层冰刺剑锋。
将军,可没有后退一步的理由!
“接招吧!”他像头狮子一样,迎着神怒吼了起来。
姜夜保持俯冲的姿势不变,那些冰刺在碰到他身上火焰的一瞬间,就被融化成了乳白色的水汽。
他挥出一拳打在大剑上,剑刃直接就被火焰烫出了一个大窟窿,像是点燃的蜡烛。
公奚蓬见状面色一惊,随后又激发出自身残余的妖力,打算做出最后的抵抗。
但姜夜却已经抢先伸出手爪,狠狠地擒住了他的脖颈,被融化的残剑也从他的掌中滑落,掉在黄沙中,上面还流淌着金色的铁水。
此时青年头顶的牡丹已经彻底消散,由此他身上的火神权能也跟着消失了。
公奚蓬涨红着脸,不断捶打着姜夜扼住自己喉咙的手,看样子快要窒息了。
姜夜逐渐回过神来,然后松开了公奚蓬的脖颈,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
公奚蓬落到地上,捂着脖颈也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你输了。”有人对他说。
公奚蓬歪过头,发现那个人是铁城白银甲白靖江。
“是的,我输了。”公奚蓬不甘心地闭上双眼道。
这时传令兵赶到公奚蓬身边,然后神色紧张地抱起他,焦急道:“大人你没事儿吧!”
公奚蓬摇了摇头,然后沙哑着嗓音说道:“撤吧……”
传令兵听后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随后发布了撤军的命令。全军重整军容,然后踏上了回营的路。
离开前,公奚蓬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姜夜,那眼神似恐惧,又夹杂着好奇。
……
不多时,铁城那边的援军也赶了过来,短暂的休整过后,姜夜一行人便在沙铁卫的护卫下重新启程了。通过问询得知,原来这沙铁卫一直埋藏于此,算是铁城关的先锋部队。
小显眼包的脑袋里显然装满了很多疑问,一路上都揪着姜夜问来问去的。
少女歪着脑袋,“姜夜,你那个会爆炸的纸叫什么?”
姜夜耐心解释道:“那并不是普通的纸,是我制作的符篆,名叫烙火符,一旦催发,碰到什么就炸什么。”
少女接着问:“那……让你可以咻咻咻的纸呢?”
“那不叫纸,那叫符篆!”姜夜强调道。
少女似懂非懂道:“好叭,那让你可以咻咻咻的纸是什么符篆?”
“叫风欲雷行符。”姜夜已经不想鱼肉里挑刺了。
“那……最后让你全身噼里啪啦一阵冒火的纸叫什么符篆?”
“烈火浇身符。”
“你全身冒火的时候不感觉热吗?”
“有一点儿出汗算吗。”
“那……我是不是也能用那些符篆啊?”
“哈,不行!我可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嘻嘻,借给我看看嘛!”
“不行。”
“嗨哎呀姜夜!我就看一下下!一下下都不行吗!”
“不行。”
“算我求你啦!”
“不好!”
“真小气!略略略!春桃,你看看姜夜,他真的好坏啊……”
“哎呀小姐,你怎的又祸害奴婢来啦!”
这时,一旁的绿柚闻言蓦然鼓起了腮帮子,表情不悦,“哼!”
看见四人行为的这一幕后,白靖江忽然捋着胡须爽朗的大笑了起来,似乎看见了自己年少轻狂的从前。
少年,应当如此啊!
戌时,夜傍降临,一行人经过长途跋涉后终于到达了铁城。白靖江吩咐厨子准备了盛大的晚宴来为涂山悦一行人接风洗尘,以求心安。
姜夜盛情难却,只好应邀参加。
大堂内明亮堂皇,餐桌上佳肴诱人,其中更有鲜衣美女载歌载舞……受邀的众人嘴里吃着好酒好菜,一时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涂山悦鼓着腮帮子胡吃海喝,嘴里还漏出了一根油腻的鸡腿骨……她身为贵族,吃的哪顿不是大鱼大肉?可是她在逃亡的日子里,却只能依靠乏味的烧饼充饥,所以早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馋嘴了。
而如今有了条件,狐耳少女自然是要好好地犒劳一下自己。
“小姐,你慢点儿吃啊!可别吃坏了肚子!”春桃见状心疼道。
涂山悦别过头去,用手拦着春桃,不让她从自己嘴里拔出鸡腿,她口中含糊不清,“憋管窝!窝药次肉!”
一旁的姜夜看着涂山悦的窘态,觉得颇有趣味。
这时,白靖江举着酒壶往姜夜的杯中倒满了一杯美酒,他兴高采烈道:“姜夜,我这晚宴办得如何?”
姜夜连忙举杯笑着回应,“歌曲令人赏心悦目,舞蹈令人眼花缭乱,美食令人赞不绝口!”
“哦?”白靖江笑道,“那我这美酒如何?”
姜夜坦然道:“姜某第一次品尝美酒,只觉得辛辣苦涩,难以入喉,与想象中的美酒有很大的出入……实在惭愧……”
白靖江闻言哈哈一笑,然后举起酒杯,“你倒是诚实!不过美酒便是要多喝,才能品尝出它的真正滋味!”
“来,干杯!”
“好!”姜夜举杯于之对碰,接着将其置于唇下,闭眼后一饮而尽,眉头拧作了一团。
“咳咳咳!”青年由于喝得太快,直接呛了一口。
白靖江见此又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即又往姜夜的杯中倒满了美酒,“来,再干一杯!”
姜夜闻言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其余的宴客纷纷鼓起掌来。
姜夜放下酒杯后,露出了一副呆傻天真的笑容,雄赳赳道:“再来一杯!”
“好!”宴客们又鼓起了掌。
白靖江闻言便又喜闻乐见地给青年斟满了一杯美酒。
青年端起美酒仰头一饮而尽,待他放下酒杯时,已经是红光满面了。
“好!”宴客们再次鼓起了掌。
这时白靖江发现了端疑,他也没想到姜夜的酒量居然这么差,于是连忙提醒道:“姜夜,你喝醉了!”
青年放下酒杯,打了个酒嗝,呆声反驳道:“你是不是……嫌我喝的……美……美酒太多,所以不……不让我喝?”
“我告……我告诉你!再……再来十杯……十杯美酒,我也不会……醉……嗝……”
白靖江顿时兴趣盎然,便端来了一盘花生米放在姜夜面前,笃定道:“姜夜,只要你能用筷子吃完这盘油炸花生,我便给你喝十杯美酒!”
青年一恼,拿过筷子就要尝试,“哼!少……嗝……少瞧不起人!我这……嗝……这就……嗝……就吃给你看!”
青年摇头晃脑地轻咦了一声,道:“这两颗……两粒花生……嗝……黏在一起,我……我的筷子夹在……嗝……夹在两颗花生中间,它怎……怎么反而会掉……”
“奇哉……怪哉……”
“靖江老……老儿,你……别以为……嗝……我看不出你……”
“……动了……手脚……”
言罢,青年便趴倒在桌边,酣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