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椒州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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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书讲道,宋辰的母亲当家主母郑蓝的避瘟防疫事迹,正是:

瘟疫横行,金陵暗、人心惶惧。看主母、筹谋帷幄,智惊千户。醋雾漫庭驱疫鬼,朱砂铺路防邪物。缚稚儿、背上诉艰辛,情难诉?

悬滑轮,传米粟。施妙术,医沉痼。叹指尖灼痕,救人心笃。火燎朱门拦恶瘴,口传良药争朝暮。待雪晴、勋业入丹青,名千古。

书接上回,宋辰在老管家周三的指引下意欲投奔舅舅镇北大将军郑辽。在老管家的提议下,首相宋云召也觉得这个傻儿子,或许只有在军营中才会有可能建立一些“功绩”,于是欣然同意宋辰前往军营锻炼的提议。宋云召修书一封,由宋辰带着书信前往云州大营投奔郑辽。为了保护这个傻儿子,宋云召命侍卫赵见护送一同前往。

赵见带着兵卒王行一同护送宋辰,赵见身骑高头大马,王行驾着马车,宋辰因不会骑马只能坐在马车里。三人以不快不慢的速度,一路向北朝着云州大营的方向走去。

从金陵启程后,又过了一天,正是申时时候,三人到达椒州。

“大公子,相国命我带一封书信给椒州主学宫仕达老先生,我们今晚在学宫歇息,明日再继续赶路。”赵见少言少语、守口如瓶,一路未提学宫书信之事,直到椒州城外再提及此事。

“赵将军,行路的事情你看着安排,我正好在此花椒州看看花椒。此地为何叫花椒州,莫非遍地是花椒?”不管是聪明人贺长安还是傻子宋辰,都的确不知道椒州的来历。贺长安知道文国时代中原地区应没有辣椒,故而感觉椒州的“椒”应该是花椒。

“大公子有所不知,此地有椒灵山,后设置州府,故名椒州。此地虽也有些花椒,但却不是这里的特产。不过椒州倒是很繁华,又称小金陵,等送完书信,我和王行一同陪着少爷好好玩耍玩耍!”赵见虽是行伍出身,但毕竟在相府多年,文化地理知识也多有涉猎。

没多久三人到达椒州学宫,但见大门朱紫铜环齐整,东西高墙一眼望不到边,气势不输首相府,好一处儒风道骨的好地方。拴好马、停好马车后,三人经门童通报,便往正堂走去。

走了一百尺,但见正堂宽敞无比,中轴对称布局严谨,尽显儒家道学之风范与大气。

“贤侄,我是你宫叔叔,老夫等候多时了!一路劳顿、车马颠簸,快来喝茶歇息,你我叙叙旧。”三人见一老者身着丝袍、仙风道骨,正是宫仕达老先生。

“宫老先生安康,宋辰愚钝,读书甚少,让宫叔叔见笑了。茶吃得,不知茶点是否美味,这一路真是饿坏我了!”宋辰喜笑颜开,不忘恭维一下宫仕达,“这是府中侍卫赵见,父亲十分器重。还有随从王行,也比我要更懂些文墨。”宋辰说的是实话,王行的识文断字水平在他之上。

三人一起向宫老先生行礼,老先生淡然还礼,说道:“正如相国书信所言,贤侄的确天然可爱,读书少不碍事,读书只是一种道,学道深浅与读书多少并无直接必然的关系。贤侄虽说话粗浅,但涵义却别有一番风味,直来直去听起来让人舒坦。我曾游历多地,有时也觉得我文国书稿典籍确实有些过于‘文绉绉’,很多经典书籍老百姓根本看不懂。我椒州学宫的开办理念,是要将圣人之言走入千家万户,目前看来可谓任重而道远矣。”

“老先生所言很对,我也读不懂那些经典古籍,当今文人雅士写的文章,有时候我看着也费劲,骈文对对仗之结构太多,遇到不认识的字词也不理解。而且我天生愚钝,估计在识文断字、行文作赋方面,难以有成就了。父亲对我要求严厉,但我天资如此,的确也是毫无办法。”不管是贺长安还是宋辰,读起这个年代的文章,的确是费劲费脑费时间。

“贤侄谦虚了,你的情况相国信里说的很清楚,但我以为相国乃是我国文人第一旗帜,相国夫人郑蓝又传下很多英勇事迹,也是女中豪杰。你是他们唯一的血脉,资质应该也不会差。后续假以时日,如能运用合适的教学方式,学习你自己更喜欢的知识,必能成就一番事业。”从话语来看,宫仕达与宋云召交情匪浅,也当真是要把宋辰当成亲侄子看,“贤侄,相国信中说,你们并不急于去北方,暂且在我这学宫休息三日,我挑些适合你的书籍送与你学习研读。我们叔侄,用这三日好好叙叙旧,兴许在识文断字方面能对你有所提点。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宫叔叔,全听您安排,明天开始学习可好?今晚吃完饭,我们看看这小金陵的繁华!”宋辰还是想想看看风土人情,再开始枯燥的学习之旅。

“甚好!贤侄十八好儿郎,正是多看多听的好时候,多看看椒州城,虽不比金陵,但也有别样的风味。”宫仕达笑着说道。

当晚宫仕达在学宫待客厅摆下“椒州十二香宴”。这十二香宴远近闻名,有鸡、鱼、肉、蛋、羊、牛、贝、仁、叶、茎、胶等十几种食材。但见:醋溜鳜鱼浇着花椒油,琥珀桃仁裹着花椒粒,最绝的是用茱萸粉腌制的烤羊排,咬一口能让人头顶冒热气。

宋辰左手大抓羊排,右手轻捏桃酥,腮帮鼓得盛不下其他食物,忽然指着青瓷碗里的褐色汤汁问:“这蜂蜜麻酱怎么是苦的?”

赵见面不改色:“少爷,那是黄连炖阿胶。”

王行低头猛扒饭,差点笑喷。老管家周三早先吩咐过,给傻子食补得咸甜结合、混沌乱炖。

戌时三刻,三人走进椒州夜市看光景。

灯笼太多、铺天盖地,卖胭脂水粉的波斯商人,操着生硬的官话吆喝:“胡麻膏,抹了不长痘!”宋辰突然指着街角蹦起来:“快看!会动的花椒树!”

赵见定睛一瞧,原来是个杂耍班子用竹篾扎了棵三尺高“花椒树”,枝桠间藏着机关人,正捧着假花椒往围观小孩兜里塞。更绝的是树下摆着口大锅,熬着稠糊糊的“椒香糖”,熬糖师傅胳膊比大腿粗,每搅一次锅都要喊一嗓子:“辣眼睛的甜,呛鼻子的香嘞!”

路过“顺风耳茶馆”时,里头突然爆发出拍桌子声。宋辰扒着门框往里瞅,只见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且说那相府主母郑蓝,用醋布封门七日,竟把疫鬼逼得绕着相府走三圈!”

满座茶客轰然叫好,有人拍着桌子喊:“我婆娘去年照方煮醋,真没染风寒!”赵见刚要拉宋辰走,却见他盯着墙上的“郑氏度厄方”画像直犯愣——画像上的郑蓝竟戴着和他腕上碎表盘相似的镯子,只不过画里的“表盘”嵌着颗夜光石。

行至十字街心,忽见一群人围着个戴瓜皮帽的胖子哄笑。胖子举着个油布包大喊:“椒州奇宝!吃了能让人开口说胡话的‘通语果’!”宋辰好奇心起,摸出碎银买了一颗,刚塞进嘴里就瞪大眼——这玩意儿分明是撒了椒盐的酸梅子!胖子见状立刻拔高嗓门:“各位看官瞧好了!傻子吃了会吟诗!”

宋辰被酸得直抽气,下意识吐出来:“羊排太咸醋太酸,夜市太闹腿太懒!”众人愣了三秒,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好个打油诗!果然通了文气!”

赵见黑着脸把钱往胖子手里一塞,拖着宋辰就走,身后还传来胖子的吆喝:“通语果买一送一,赠椒盐梅子干!”

亥时将至,三人晃荡着返回学宫。

宋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路不停得打嗝,忽然斜眼瞥见角门旁立着个风车,竹制的风轮,风一吹竟转出“沙沙”的声音,还能闻到一股子艾草香。宋辰的回忆在脑中浮现,想起了母亲郑蓝避瘟防疫的故事。

王行轻声道:“这是学宫仿制咱们相府的滑轮改的。”

宋辰盯着风车轴上的朱砂刻痕,突然打了个哈欠。他不知道,今晚在夜市看到的“花椒树机关”“郑氏画像镯子”,正悄悄在他脑子里长成了一棵歪歪扭扭的奇树,日后竟真的熬出了让椒州城飘香三十年的“傻子烧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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