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齐月莫名的反感与倨傲态度虽令他不快,但两人毕竟素无仇怨,厉九霄暗自思忖,这女子向来眼高于顶,今日前来求丹,却摆出这般姿态,实属无礼。
丹药卖给谁都一样,何必平白得罪她?
宗门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裴齐月真能拿出诚意,他倒也不介意做成这笔交易,只盼她能收敛几分傲气。
见厉九霄爽快应承,裴齐月眼底掠过一丝喜色,唇角微扬,似是早已料到他会屈服,随即朗声道:“厉师兄果然明理,速将丹药取来。师妹不会让你吃亏,便赐你一个与我共进灵膳的机会,这可是旁人求之不得的殊荣。”她话语间透着居高临下的施舍之意,仿佛在施舍乞丐一般。
哪有半分求人的姿态,分明是恩赏,厉九霄心头微动,只觉这女子太过自以为是。
厉九霄已将丹药握在手中,那十五枚完美云霞丹在掌心泛着淡淡霞光,灵气氤氲,闻听此言,眼底闪过一抹讥诮,暗道这女人竟想用虚名换实利。
掌心一翻,丹药瞬间消失无踪,藏入储物袋中。
原来这女人是想空手套白狼?
整整十五枚完美云霞丹,即便按外务堂的收购价也价值五万两千五百灵石!
这还不够,竟还想让老子再掏灵石请你用膳?
你还有没有心?
厉九霄腹诽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
眼见厉九霄收回丹药,裴齐月细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冷声道:“厉师兄这是何意?莫非不识抬举?”她话音未落,厉九霄已接口道:“共进灵膳就免了,还是灵石结算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厉九霄唇角扯出一抹假笑,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厉九霄,你什么意思?”裴齐月脸色骤然一沉,怒意勃发,周身灵气微荡,似是随时要发作,“能给你这废物一个攀附的机会,已是抬举,你竟敢如此折辱我!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不成?”她的态度已昭然若揭,若厉九霄识相,便该欣然赴宴,否则便是自取其辱。
厉九霄只淡然以对,静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这是多少外门弟子梦寐以求的待遇,他厉九霄竟如此不识好歹!
那些弟子们挤破头都想求得的云霞丹,他却轻易拒绝,仿佛在拂去一粒尘埃,引得旁人暗中愤恨。
“呵呵,那真是辜负苏师妹的厚爱了。”裴齐月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
听着裴齐月近乎谩骂的言辞,厉九霄眸色骤然结冰,寒光如刀般刺向对方,他冷冷开口,每个字都像冰锥砸落,“完美云霞丹,8000灵石一颗,师妹想要,拿灵石说话。”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8000灵石一颗?!”裴齐月闻言双目圆睁,瞳孔因震惊而放大,她猛地踏前一步,衣袍猎猎作响,“外务堂对外不过5000灵石,你怎不去抢?”她声音尖利,带着难以置信的怒意,仿佛被狠狠羞辱。
“你这老废柴穷疯了吧?”她的话语如毒针般射出,脸上尽是鄙夷之色,双手叉腰,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嫌贵?”厉九霄面无表情地指向门口,目光如死水般平静,“慢走不送。”他身形纹丝不动,只留一道孤傲的侧影,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裴齐月死死瞪着厉九霄,胸脯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得如同风箱,她咬紧牙关,从齿缝里挤出话语,“好!我要三颗!但愿你永不踏出宗门半步,否则这灵石,怕你有命挣,没命花!”她眼中闪烁着阴冷的杀机,仿佛毒蛇吐信。
这赤裸裸的威胁令厉九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嘴角微撇,露出一丝不屑的讥笑,仿佛在嘲弄她的幼稚。
“你想买我就得卖?我是你爹还是你祖宗?”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老子不卖了!”他猛地甩袖,带起一阵疾风,将桌上的丹炉震得嗡嗡作响。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裴齐月起初的傲慢只是让厉九霄略感不快,这才故意报出8000的高价,想挫挫她的锐气。
他本是隐忍之人,但今日她的步步紧逼,早已在他心头埋下火星。
如今,她的威胁已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那怒火如野火燎原,烧尽了他最后的耐心。
他双拳紧握,指节泛白,眼中寒芒更盛。
“你戏弄我!”裴齐月目光淬毒,声音嘶哑如夜枭啼哭,她浑身颤抖,仿佛随时要扑上来撕咬。
他却浑不在意,只当是风中尘埃,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
“随你怎么想。”他淡淡回应,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无关紧要的事实。
“现在,立刻滚出去,否则我便向宗门执法者控告你擅闯私宅。”他指向门扉的手纹丝不动,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半分拖延。
裴齐月僵立原地,面色铁青,却终究不敢再踏前一步。
裴齐月面色变了变。
合欢宗门规森严,私闯他人住所可不是小罪,这罪名若是真的落实,即便她天赋不俗很受宗门重视,恐怕也不会被轻饶。
想到这里,她狠狠瞪了厉九霄一眼,又放了几句狠话才不甘的向门外走去。
就在她走出房门时,迎面走来了一道身影。
来人是一名气质美妇,相貌秀丽,一袭素裙,胸前鼓胀规模惊人,端庄中带着丝丝魅惑。
在裴齐月看到美妇的同时,美妇也注意到了她。
看到这位外门鼎鼎大名的天骄从厉九霄的住所内走出,美妇脸上划过了一抹惊讶。
不过她却并没有多言,只是向裴齐月礼貌的点了点头,而后向屋内的厉九霄弯身行礼。
“见过厉师兄,师妹云茯音,有事拜托师兄帮忙。”
“求他?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云茯音话音落下后,尚未等来厉九霄的回应,耳边却是传来了一道讥讽之声。
云茯音愣了愣,愕然看向身旁的裴齐月,“苏师妹何出此言?”
裴齐月冷笑一声,“厉九霄自身是个废物,却傲慢自大,不懂礼数。”
“你求他只会自取其辱。”
“倒不如与我说一说你的难处,以我在宗内的人脉,或许可以帮到你。”
说到这里,她并非看向云茯音,而是看向屋内。
似是想通过云茯音向厉九霄展示自己在外门的地位,让厉九霄后悔得罪她。
不过她想法虽好,但现实却和她的预期有所出入。
云茯音闻言并没有感激涕零的惊喜,甚至没有应允,而是冷淡的摇了摇头。
“不劳师妹费心了,我想要的师妹给不了。”
说完,不再理会。
自顾自的再次向屋内一拜。
“求师兄帮我。”
裴齐月讨了个没趣,面色愈发难看。
冷哼一声,御剑离去。
云茯音回头看了眼那道消失的背影。
她又岂会听不出裴齐月话语中对厉九霄的敌视?
她虽不明裴齐月与厉九霄之间究竟有何龃龉,却深知自己该持何种立场——那枚令她魂牵梦萦、日思夜想的完美云霞丹,唯有眼前这位厉九霄能予她,此乃她突破瓶颈的唯一指望。
“进来吧。”
苍老而略显疲惫的声音自那简陋的屋内响起,打破了门外的寂静。
云茯音闻言,面庞瞬间染上难以抑制的喜色,仿佛久旱逢甘霖,她不敢有丝毫耽搁,急步轻盈地踏入屋内,裙裾微微翻动。
甫一进屋,一道锐利如实质的目光便牢牢锁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令她呼吸微微一窒。
“见过厉师兄。”
她强自镇定,清越如泉的嗓音带着十足的恭敬,轻轻拂过这略显沉闷的陋室。
厉九霄那审视的目光这才缓缓收回,转而细细打量起眼前之人:及腰的墨色长发仅以一根彩绳松松绾起,几缕碎发垂落颈侧,更添几分随意;一身素净的衣衫虽简朴,却掩不住那玲珑有致的窈窕身段;尤其那霜雪般细腻白皙的肌肤,在这昏暗简陋的室内,竟莹然生辉,如同上好的美玉。
正当云茯音被那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螓首微垂,指尖无意识地蜷起,局促感油然而生时,那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倏然移开,苍老的声音带着了然响起:“你也是为那完美云霞丹而来?”
她暗自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线稍松,然而这口气尚未完全吐出,心头便猛地一怔。
也?
这个字眼如同冰锥刺入心湖。
莫非……方才苏语彤匆匆愤然离去,竟也是为此丹而来?
她那般失态,竟是吃了厉师兄的闭门羹?
心尖骤然揪紧,一股沉重的失落感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连名动外门的三美之一、那位惊才绝艳的新晋天才裴齐月都铩羽而归,无功而返,自己此行,恐怕注定是要空手而回了。
一丝苦涩的叹息无声滑落心底,冰凉一片。
然而既已至此,万里跋涉方得入门,若不亲口一试,又怎能甘心?
她深深吸了口气,压下翻涌的思绪,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颔首低语,姿态放得极低:“师妹深知完美云霞丹珍贵非凡,非寻常丹药可比,乃是可遇不可求之物。不知……不知师兄可否念在同门之谊,割爱相让?”话音未落,那纤细优美的颈项已带着恳求的姿态微微弯折,显露出脆弱易折的弧度。
“可以。”
那苍老的声音平淡无波地响起。
“师妹明白,这就告……啊?”云茯音下意识地就要行礼告退,话说到一半才猛地反应过来,愕然抬首,眼底原本因绝望而熄灭的星火猝然复燃,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灼灼光芒,紧紧投向端坐于阴影中的厉九霄,仿佛要确认自己是否听错。“师兄……您、您应允了?”
厉九霄微微颔首,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之色。
他对云茯音颇有好感,这份好感源于她先前在门外故意顶撞裴齐月以取悦自己的举动,那般玲珑心思他岂会不知?
她的聪慧、谦逊与知礼,交织成一种独特的风采,怎能不令人心生欣赏?
“你要几颗?”厉九霄平静问道,声音低沉而清晰。
“一颗。”云茯音轻声回应,语气中带着一丝期盼。
厉九霄点头,从容地从袖中取出一枚完美云霞丹。
那丹丸圆润无瑕,表面流光溢彩,霞光如烟似雾般流转,映得室内熠熠生辉。
看到厉九霄指间那枚丹药,云茯音眼眸倏地一亮,呼吸微促,显露出难以掩饰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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