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神秘客人
这日，一位蒙面女子踏入香铺，指名要买梦魂香。蓝音心中一惊，此香早已失传，唯有祖籍中有零星记载。女子留下一锭金子，飘然而去。
蓝音捧着沉甸甸的金子，指尖微微发颤。梦魂香乃上古奇香，传说能令人魂魄离体，游历三界。她只在祖父留下的残卷中见过只言片语，配方早已残缺不全。
姑娘且慢！蓝音追出门外，却见长街上空无一人，唯有秋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那锭金子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边缘刻着细小的符文，不似寻常钱庄所出。
当夜，蓝音翻阅祖传香谱至三更。烛火摇曳间，她忽然发现书页夹层中藏着一张泛黄的薄纸，上面用朱砂写着几味药材：曼陀罗、龙涎、忘忧草......正是梦魂香的部分配方。
次日清晨，香铺门前又出现一个锦囊。蓝音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三片晶莹剔透的冰魄，正是配制梦魂香最难寻的主料。锦囊内衬绣着一轮血月，针脚细密得令人心惊。
蓝音隐约觉得此事蹊跷，却抵不住制香师的痴心。她闭门七日，依照古籍尝试调配。第七日夜里，香炉中忽然腾起紫色烟雾，在空中凝结成凤凰形状，转瞬即逝。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三声轻叩。蓝音打开门，那蒙面女子悄然而立，身后还跟着个披黑色斗篷的男子。女子取下纱巾，露出一张与蓝音七分相似的脸庞。
妹妹，好久不见。女子轻声道。蓝音倒退两步，撞翻了香案。她分明记得，自己的姐姐十年前就已葬身火海...
男子缓缓摘下斗篷兜帽，露出一张布满诡异纹路的脸。他的眼睛在烛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像极了夜间捕食的野兽。
蓝月，你吓到她了。男子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被唤作蓝月的女子轻笑一声，指尖抚过案上未燃尽的香料：十年不见，妹妹的制香术倒是精进了不少。她突然压低声音，可惜还是没能配出完整的梦魂香。
蓝音死死攥住香炉边缘，滚烫的炉壁灼伤了她的掌心，却浑然不觉。十年前那场大火中，她亲眼看见姐姐被倒塌的房梁压住。而此刻站在面前的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腐木气息，就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蓝音声音发颤。
男子突然伸手掐诀，香铺的门窗同时砰地紧闭。烛火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他从怀中取出一块血玉，玉中封印着一缕游动的黑气。
认得这个吗？男子将血玉举到蓝音眼前，当年你父亲用梦魂香盗走的，可不只是香料配方。
蓝音瞳孔骤缩。她认出那是蓝氏祖传的镇魂玉，本该随父亲一起下葬的。玉中黑气突然暴起，在香铺内盘旋，带起阵阵阴风。货架上的瓷瓶接二连三炸裂，各色香粉混作一团，在空气中形成诡异的彩色雾霭。
蓝月突然抓住妹妹的手腕：你以为那场大火是意外？父亲为保住秘密，连亲生女儿都能牺牲。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蓝音皮肉，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屋外忽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混着香料的雨水从门缝渗入，在地面汇成血色的小溪。男子手中的血玉开始发烫，玉中黑气发出刺耳的尖啸。蓝音头痛欲裂，恍惚间看到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玉佩，正在腰间发出微弱的青光......
青光与血玉的光芒在空中交织，发出刺耳的嗡鸣。蓝音腰间的半块玉佩突然浮空而起，与男子手中的血玉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刹那间，整间香铺剧烈震动，货架上的香料罐纷纷坠落，在地上砸出五颜六色的粉末漩涡。
果然在你这里！蓝月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伸手就要去抓合二为一的玉佩。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玉石的瞬间，一道青色火焰从玉中喷薄而出，将她逼退数步。
蓝音突然听到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音儿，闭眼。她本能地闭上眼睛，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渗出。耳边传来男子痛苦的嘶吼和蓝月惊慌的尖叫。当她再次睁眼时，香铺内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那对男女已不见踪影，只有地上留着两滩冒着青烟的黑色灰烬。
合为一体的玉佩咔嗒一声落回她掌心，玉石中央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线。蓝音颤抖着捧起玉佩，发现血线中隐约有文字流动。她凑近细看，竟是完整的梦魂香配方，后面还跟着一段古怪的咒文。
屋外雨势渐歇，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的香料粉末上投下斑驳光影。蓝音忽然注意到，那些散落的香粉不知何时自动排列成了奇特的图案——正是香铺地下密室的方位图。她蹲下身，手指刚触碰到图案中心，地板突然下陷，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密室内，一盏长明灯幽幽燃烧。灯光映照下，蓝音看见墙上挂着一幅她从未见过的画像：父亲身着古怪服饰，站在一群装束奇异的人中间，他们身后是一座半掩在云雾中的黑色高塔。画像下方摆着一个紫檀木匣，匣子上刻着与玉佩血线中完全相同的咒文。
当蓝音的手指碰到木匣的瞬间，整座香铺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铃铛声——那是她设置在店铺各处的预警机关。有人正在强行闯入，而且不止一个。她听见屋顶瓦片碎裂的声音，后窗栅栏被利器切断的脆响，以及前门门闩不堪重负的呻吟......
木匣在蓝音手中突然变得滚烫，她吃痛松手，匣子落地的瞬间自动弹开。一卷泛着幽蓝光芒的古老竹简从匣中滚出，在石板地上缓缓展开。竹简上的文字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浓郁的檀香与血腥混合的古怪气息。
屋顶的瓦片轰然碎裂，三道黑影如同夜枭般俯冲而下。蓝音抓起竹简就地一滚，堪堪避过最先袭来的利爪。后窗栅栏断裂的声音近在咫尺，她瞥见至少五个蒙面人手持奇形兵刃翻窗而入。前门终于不堪重负地倒塌，月光下，十余个黑衣人如潮水般涌入。
蓝音背靠密室墙壁，竹简在她手中突然迸发出刺目蓝光。那些文字如同有了生命，一个个从竹简上腾空而起，在她周身形成一道旋转的文字屏障。最先冲上来的黑衣人撞上屏障，立刻发出非人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蜡烛般融化。
是古篆禁制！领头的黑衣人厉声喝道，结阵！
剩余的黑衣人迅速变换方位，手中兵刃相互碰撞发出诡异的共鸣。蓝音感到竹简越来越烫手，那些漂浮的文字开始变得不稳定。就在屏障即将崩溃的瞬间，她无意中念出了玉佩血线中的咒文。
整个密室突然陷入绝对的黑暗。蓝音感觉有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的后颈，耳边响起无数窃窃私语。当视力恢复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黑色高塔前——正是画像中那座隐于云雾之间的神秘建筑。
高塔的大门缓缓开启，里面传出熟悉的檀香气味。蓝音低头，发现手中的竹简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把青铜钥匙，上面刻着三个小字：锁魂塔。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那些黑衣人竟然也跟到了这个诡异的空间。领头的黑衣人扯下面巾，露出与先前香铺里那个纹面男子一模一样的脸。
终于找到了，他狞笑着举起一柄血色短刀，蓝家的守塔人，该换换了。
蓝音握紧青铜钥匙，感到钥匙在她掌心剧烈震动，仿佛有生命般渴望插入锁孔。黑衣人的血色短刀已逼近咽喉，她猛地侧身，刀锋擦过脖颈，留下一道火辣辣的伤口。鲜血滴落在钥匙上，青铜表面立刻浮现出细密的红色纹路。
抓住她！钥匙见血就会认主！纹面男子厉声吼道。
蓝音转身冲向高塔大门，身后的黑衣人如影随形。就在她即将跨入门槛的刹那，地面突然裂开一道深渊，无数苍白的手臂从裂缝中伸出，抓住追击者的脚踝。惨叫声中，那些黑衣人被拖入无尽的黑暗。
高塔内部出人意料地明亮。四壁上镶嵌着无数会发光的蓝色水晶，照亮了盘旋而上的阶梯。蓝音手中的钥匙突然脱手飞出，悬浮在空中，引领着她向上攀登。每上一层，身后的阶梯就自动消失，仿佛在切断所有退路。
在第九十九层，钥匙停在一扇刻满符文的石门前。门上的凹槽与钥匙形状完美契合。当蓝音颤抖着将钥匙插入锁孔时，整座高塔突然剧烈摇晃。石门缓缓开启，里面是一个圆形的房间，中央悬浮着一团跳动的青色火焰。
火焰中传出父亲的声音：音儿，你终于来了。
蓝音双腿发软，跪倒在地。火焰渐渐凝聚成人形，显露出父亲模糊的轮廓。这座锁魂塔囚禁着蓝氏先祖收集的万千恶魂，火焰中的声音说道，而梦魂香，是唯一能控制它们的钥匙。
房间四壁突然变得透明，显现出塔外景象——香铺所在的小镇已陷入火海，无数黑影在街道上肆虐。蓝月站在镇中央的钟楼上，手中挥舞着另一块血玉，正在召唤更多黑影。
她不是你姐姐，火焰人形叹息道，只是借尸还魂的恶灵。现在，该做出选择了——点燃真正的梦魂香，继承守塔人的职责；或者转身离开，让恶魂吞噬人间。
蓝音望向房间角落突然出现的香案，上面摆放着完整的制香工具，以及一小包闪着幽光的香料——那才是真正的梦魂香原料。塔外的惨叫声隐约传来，她看见邻居家的小孩被黑影逼入绝境。
蓝音的手指触碰到香料的瞬间，整个房间的光线骤然暗沉。香料在指尖化为流沙般的细粉，闪烁着星辰般的微光。她机械地开始调配，动作娴熟得仿佛做过千百遍。香炉中的火苗感应到梦魂香的靠近，突然蹿起三尺高，呈现出妖异的青紫色。
塔外，蓝月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向高塔方向。她手中的血玉开始出现裂痕，那些肆虐的黑影纷纷发出痛苦的嘶吼。小镇上的火焰突然改变了颜色，从赤红转为幽蓝，像无数跳动的鬼火。
不！蓝月发出刺耳的尖叫，脸上的皮肉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腐烂的真容，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蓝音将最后一撮香料投入香炉。刹那间，整座锁魂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所有蓝色水晶同时爆发出耀眼强光。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抽离身体，漂浮到高空，俯瞰着整个小镇。无数条半透明的丝线从塔顶辐射而出，连接着每一个被黑影侵袭的镇民。
香炉中的烟雾凝聚成一只巨大的凤凰，展开足以遮蔽天空的翅膀。蓝音听见自己口中念出晦涩的咒语，那声音既像她又像是无数人的合声。凤凰长鸣一声，俯冲而下，所过之处黑影灰飞烟灭。
蓝月——或者说那个占据姐姐身体的恶灵——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哀嚎，在凤凰火焰中化为灰烬。血玉当空炸裂，碎片如雨般洒落。当最后一片黑影被净化时，锁魂塔开始缓缓下沉，重新隐入地底。
蓝音猛然回神，发现自己跪在香铺的废墟中。东方泛起鱼肚白，幸存的镇民们茫然地站在街上，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她低头看向掌心，那里静静躺着一枚全新的玉佩——通体澄澈，中央有一缕游动的青焰。
远处传来孩子的哭声，蓝音蹒跚着站起身。她知道，后面会加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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