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退去后，少女咳嗽着从地上爬起来。沈公子躺在不远处，脸色苍白。她急忙跑过去检查，发现他只是暂时昏迷。抬头望向那条发光的石阶，少女咬了咬嘴唇。
看来这就是出口了。她喃喃自语，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水声。回头一看，水面泛起诡异的波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快醒醒！她用力摇晃沈公子。就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水面突然炸开，一个黑影闪电般扑来。少女本能地拔出短刀格挡，金属碰撞声在溶洞中回荡。
那是个全身覆盖着黑色鳞片的怪物，长着类似人类的面孔，却有着锋利的爪子和獠牙。它一击不中，立刻退回水中，只留下一串气泡。
水鬼！沈公子惊呼，传说中守护青枫渡的怪物！
少女拉起他就往石阶跑：别管传说了，快走！
他们刚踏上第一级台阶，水面再次炸开。这次同时跃出三只水鬼，以惊人的速度追来。少女边跑边回头射箭，但箭矢都被它们灵活地躲开。
石阶越来越陡，发光的苔藓渐渐稀疏。就在他们快要到达出口时，最前面的水鬼猛地一跃，利爪直取少女后背。沈公子突然转身，用剑鞘挡下这一击，却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后退几步。
小心！少女大喊。沈公子脚下一空，整个人向悬崖外倒去。千钧一发之际，少女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水鬼们停在几步外，发出刺耳的嘶鸣，却不敢再靠近。
它们怕光！沈公子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洞口，快拉我上去！
少女用尽全力将他拽上来。两人筋疲力尽地爬出洞口，刺眼的阳光让他们一时睁不开眼。等视线恢复，他们发现自己正站在青枫渡悬崖边的一块突出岩石上，下方是湍急的河水。
身后传来水鬼不甘的嚎叫，但阳光确实让它们不敢追击。少女长舒一口气，却突然发现沈公子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你怎么了？
沈公子苦笑着掀起衣襟，腹部赫然有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刚才那一下...没完全躲开。
少女急忙撕下衣袖为他包扎，却发现伤口渗出的血呈现诡异的黑色。有毒！她焦急地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悬崖下方有艘小船正缓缓驶过。
坚持住！她扶起沈公子，朝小船拼命挥手呼救。船上的人似乎注意到了他们，开始调整航向。
就在这时，身后的山洞里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岩石开始崩落，水鬼的嚎叫声渐渐被淹没。少女紧紧抓住沈公子的手，看着越来越近的小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活下去。
小船在湍急的河水中艰难地靠向悬崖。船头站着一个戴着斗笠的老渔夫，他仰头看着悬崖上的两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姑娘，你们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老渔夫的声音沙哑低沉。
少女顾不得解释，急声道：老人家，他中毒了！求您救救他！
老渔夫眯起眼，目光在沈公子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后点了点头：上来吧，不过要快些，这水流可不等人。
少女扶着沈公子小心翼翼地攀下岩石，老渔夫伸手拉了他们一把。两人刚踏上船板，身后便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悬崖上的洞口彻底坍塌，碎石滚落河中，激起巨大的水花。
坐稳了！老渔夫低喝一声，撑起长篙，小船在激流中猛地一荡，险些翻覆。少女死死抓住船舷，另一只手紧紧扶着沈公子。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额头渗出冷汗，嘴唇已经泛紫。
他中的是什么毒？老渔夫一边操控船只，一边问道。
少女摇头：不知道，是被水鬼抓伤的。
水鬼？老渔夫眉头一皱，难怪……他沉默片刻，突然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露出一颗暗红色的药丸，给他服下，能暂时压制毒性。
少女迟疑了一瞬，但眼下别无选择，她接过药丸，掰开沈公子的嘴让他咽下。没过多久，他的呼吸稍稍平稳了一些，但仍旧昏迷不醒。
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少女低声道，不知该怎么称呼您？
老渔夫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撑着船。河面渐渐开阔，两岸的树林逐渐稀疏，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小镇的轮廓。
前面是青枫镇，老渔夫终于开口，你们要找大夫的话，就去镇上的回春堂，那里的老郎中或许有办法。
少女点点头，心中稍安。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注意到老渔夫的右手手腕上，有一道奇怪的纹身——一条盘绕的黑蛇，蛇眼处泛着诡异的红光。
她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短刀。
老渔夫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侧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怎么，姑娘认得这个？
少女的手指紧紧扣住刀柄，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老渔夫低笑一声，不再言语，继续撑船前行。河水拍打船身的声音在沉默中显得格外清晰。沈公子仍昏迷不醒，但呼吸已比先前平稳，药丸似乎确实起了作用。
小船靠岸时，天色已近黄昏。老渔夫将船停稳，指了指远处灯火初上的小镇：沿着这条路直走，拐过第三个巷口就是回春堂。
少女点头致谢，正要扶起沈公子，老渔夫却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他的力道不重，却莫名让人无法挣脱。
姑娘，他压低声音，有些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少女心头一凛，还未开口，老渔夫已收回手，转身跳回船上，长篙一点，小船便无声地滑入夜色笼罩的河面，很快消失不见。
她盯着河面片刻，咬了咬牙，背起沈公子朝镇上走去。青枫镇的街道并不宽敞，石板路上偶有行人匆匆而过，对她这副狼狈模样投来好奇的目光。
按照老渔夫的指引，她很快找到了回春堂。那是一间不大的医馆，门口挂着褪色的青布幡，上书妙手回春四字。她推门而入，药草的苦涩气味扑面而来。
柜台后坐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正低头翻看一本泛黄的医书。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在少女和沈公子身上一扫，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伤得不轻啊。
少女急道：大夫，他中了毒，求您救救他！
老者示意她把沈公子放到里间的榻上，随后仔细检查伤口，面色渐渐凝重：这不是寻常的毒……他抬眼看向少女，你们遇到什么了？
少女犹豫片刻，低声道：水鬼。
老者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叹了口气：果然如此。他转身从药柜深处取出一个黑瓷瓶，倒出一粒碧绿色的药丸，这毒非比寻常，我只能暂时稳住他的心脉，若要彻底解毒，还需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少女连忙问。
黑鳞蛇的胆，老者沉声道，而且必须是活蛇现取。
少女心头一震，猛然想起老渔夫手腕上的黑蛇纹身。
这蛇……她声音微颤，是否与一个戴斗笠的渔夫有关？
老者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你见过他？
少女点头，还未细说，医馆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浑身湿透的黑衣人站在门口，水珠顺着他的斗笠滴落，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
不必找了，来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蛇胆，我带来了。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玉匣子，匣盖微启，透出一股腥甜气味。老者神色骤变，猛地后退一步：你...
少女的手已经按在刀上，但黑衣人却只是缓步上前，将匣子放在桌上：救人要紧，不是么？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少女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手腕上赫然也有一条黑蛇纹身，只是蛇眼处没有红光，而是泛着诡异的青色。
老者深吸一口气，接过匣子，迅速取出蛇胆研磨入药。黑衣人则退到角落，抱臂而立，斗笠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
少女警惕地盯着他：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
黑衣人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帮你们？他抬起头，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我只是在等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你们在水洞里，看到了什么？
少女心头一紧。那些晶石、藤蔓、水鬼......还有最后那道突如其来的裂缝，一切都透着诡异。她抿了抿唇，没有立即回答。
这时，老者已经配好药，给沈公子服下。没过多久，沈公子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即将苏醒。
黑衣人见状，忽然直起身子：时间不多了。他转向少女，若想活命，明日午时到镇东的废弃码头来。说完，他转身推门而出，身影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少女想追出去问个明白，却被老者拦住：别追了，那家伙不是普通人。
他到底是谁？
老者摇摇头：黑鳞蛇一族的人，向来神出鬼没。不过......他压低声音，他们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你最好小心些。
正说着，沈公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猛地睁开眼睛。他的瞳孔在烛光下竟泛着一丝诡异的青色，但转瞬即逝。
我......这是在哪？他虚弱地问道。
少女松了口气，连忙扶住他：我们在青枫镇的回春堂，你中毒了，是......她顿了顿，没有提黑衣人，是这位大夫救了你。
沈公子勉强撑起身子向老者道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门外，眉头微皱：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
少女和老者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回答。夜风从门缝中渗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远处，隐约传来一声似蛇嘶似人笑的诡异声响，转瞬即逝。
沈公子的手突然攥紧了被褥，指节泛白。他盯着门外漆黑的夜色，低声道：我好像...记得那个声音。
老者闻言脸色骤变，急忙关上医馆的门窗，连油灯都捻暗了几分。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昏黄的光影中。
年轻人，老者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有些记忆，最好永远别想起来。
少女察觉到气氛不对，正要追问，沈公子却突然捂住额头，痛苦地弓起身子。他的皮肤下竟隐约浮现出细密的鳞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按住他！老者急喝一声，从药柜最底层抽出一包银针。少女死死按住沈公子不断抽搐的手臂，看着他脖颈处的鳞纹越来越明显，心跳如鼓。
就在老者即将下针的瞬间，医馆的窗户突然被一阵阴风吹开。烛火剧烈摇晃，最终噗地熄灭。黑暗中，一个滑腻冰冷的东西从窗外游了进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晚了......老者颓然放下银针，它们找来了。
少女拔出短刀，在黑暗中警惕地环顾四周。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地面上蜿蜒着数道湿漉漉的痕迹，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过留下的水渍。那些痕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病榻上的沈公子蔓延。
沈公子！小心地下！她大喊一声，正要冲过去，脚踝却突然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住。低头一看，竟是一条通体漆黑的蛇尾，正顺着她的腿向上缠绕。
千钧一发之际，昏迷中的沈公子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诡异的青绿色。他猛地坐起身，对着黑暗厉喝：滚出去！
刹那间，所有蠕动的黑影都僵住了。缠住少女的蛇尾触电般缩回，地上的水迹也开始急速倒退。窗外传来一阵愤怒的嘶鸣声，随后归于寂静。
月光重新照进医馆，少女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沈公子眼中的青光渐渐褪去，又陷入了昏迷。而老者的脸色比先前更加难看，他颤抖着手指向沈公子的衣襟——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漆黑的鳞片，正死死嵌在他的锁骨下方。
这是......老者的声音发抖，黑鳞族的印记。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已是三更时分。夜风送来河水的腥气，隐约夹杂着鳞片摩擦的声响。少女望向窗外，只见月光下的青枫镇屋顶上，无数蛇形的黑影正向着镇东废弃码头的方向游去。
少女盯着那些游走的黑影，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老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几分颤抖：姑娘，此事已非老朽能插手......你们最好天亮前离开青枫镇。
不行，少女斩钉截铁地摇头，目光落在沈公子锁骨上的黑鳞印记上，他救过我的命，我不能丢下他。
老者长叹一声，从药柜最深处取出一个褪色的锦囊：拿着这个，里面是避蛇香。若真要去码头，至少能保你们一时平安。
少女接过锦囊，一股辛辣中带着清苦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小心地将它系在腰间，转身去扶沈公子。就在这时，沈公子的眼皮突然颤动，竟自己醒了过来。
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手指不自觉地摸向锁骨处的黑鳞，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少女和老者对视一眼，都没敢接话。沈公子却突然抓住少女的手腕：那个戴斗笠的人，他说了什么？
他让我们明日午时去镇东废弃码头。少女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实话。
沈公子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清明：我们必须去。他强撑着站起身，身形虽然摇晃，语气却异常坚定，有些事，该做个了断了。
老者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去收拾药箱。窗外，东方已现出鱼肚白，但镇上的雾气却反常地越来越浓。雾气中隐约可见细长的黑影游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少女扶着沈公子走出医馆时，整个青枫镇安静得可怕。街道上不见一个行人，连鸡犬都销声匿迹。雾气中，所有的门窗都紧闭着，仿佛全镇的人都在躲避什么。
看地上。沈公子突然压低声音。
少女低头，发现石板路的缝隙间爬满了细小的黑蛇，它们整齐地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正是镇东码头。更诡异的是，这些蛇经过他们身边时，都会自动绕开，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隔开。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