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这样行吗？”杨卫国问，他看向秦建军眼神中充满焦急。
在杨卫国身后是一处红色狼烟位于地下的大型会议室，这里处于共振隔离区内，地下500米，会议室里隆隆的争吵声简直要形成一场小型地震。
二通苑战役让人类获得了大量非人类残体，WM各个学科的顶尖科学家纷纷被征召进研究计划，在各自的领域对非人类残体和农夫进行研究。很快，大量的试验数据、推论和假说传回红色狼烟总部，于是才有了这次WM科学界群英荟萃的交流会。可是，交流在极短的时间内演变成争吵。围绕几个关键问题：农夫的本质究竟是什么？非人类残体如何控制农夫的活动？如何解码和理解非人类以及农夫的运转方式？科学界的顶尖脑袋们迅速炒成一锅粥。
夏立军认为，对非人类残体的波函数测量并不遵循人类对量子力学的认知，否则非人类与天狼星人的超光速通信无法实现，应当先探究其中隐藏的控制因素，他还提出农夫和非人类很可能共同组成为一台量子计算机的两部分。高能物理研究所的李生清院士则用大型粒子对撞机上的实验结果据理力争，非人类残体中极有可能含有处于某种状态的引力子。电力与磁力科学研究院的霍毅昌院长，拿着一沓实验报告大声强调“搞量子力学的同志不要基于假说下结论，非人类和农夫在电磁学试验方面的结果很明显，应当重视其在经典物理环境中的表现...”石宇则认为，非人类和农夫本身反应了全息理论的一种形式....
会场里争吵不休，你说你的只是假说，我说你的只是推论，旁边一个人过来，拿着试验数据想寻求相同意见，却被一句“太片面”打了回去。
会场外，秦建军坐在监控前一言不发，他盯着屏幕，确切的说是盯着哲学院的座席。屏幕上邹东明坐在那里同样一言不发，他唯一的动作就是拿起玻璃保温杯喝一口泡了枸杞的温水，再把保温杯盖盖上。
“建军，这样下去不行啊，解决不了问题。”杨卫国有点忍不住了。他转过身走了几步，停住，又转回来，面对秦建军说道：“建军，你我都是’十年动乱’中，下乡青年留下的孤儿，是部队收养了我们。我们都很感恩我们的养父母。也一直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可你不能把这种情节带到部队工作中来啊。我知道，红年老伯，当年就想通过哲学给后来人找个方向，他最后死在精神病院，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你心底里一直相信红年老伯、你的养父，当年的选择是对的，这次你特意要求哲学院的人来，上面也同意了。但你看看，到现在什么结果也没有，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思路，别再这样等下去了？啊？”
秦建军坐着一动不动的听着，眼睛却越发的要冒出火来，这压抑的愤恨杨卫国懂得，也正是因为懂得，杨卫国越发无可奈何，越发焦急。
突然，秦建军眼前一亮，连眉毛都抬了起来。他用帽檐指了指监控屏幕：“他要来了。”
会场里，邹东明慢慢站起来，他向乱哄哄的会场举起双手按了按，示意大家先听我说。很明显有人看见了，却没人搭理他。
会场内的广播传来秦建军的声音：“请各位科学家暂停讨论保持安静。”
会场安静下来，邹东明说道：“我们已经讨论了这么久了，我有几句话想说，各位听我说完也许能提供一种解决问题的途径或者是方向。”
科学家们真是难以服气，李生清院士急促的说道：“先生，我们很尊敬您和您的思想，但能不能别在这里耽误我们的时间，我们的讨论已经花掉2个多小时，一点结果都没有，如果不能得出些确定的东西，怎么对得起老百姓？这显然不是仅凭思考就能解决的问题，这是个科学问题。”
邹东明微微“哈”了一声，说：“哲学即可说科学之父亦可为科学之母，科学思维完全是哲学思维延展的产物，而哲学就是对科学问题的前瞻性非确定性讨论。”他顿了一下。“现代物理学中的原子和粒子模型来自于原子论他最先由古希腊哲学家留基波提出，并由他的学生德谟克利特发扬光大。物理学的基本工具——数学，来自一个古希腊哲学学派，就是认为万物皆数的毕达哥拉斯学派。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是出于对柏拉图理念论的作证，牛顿提出经典物理学的那本书叫做《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他的根本目的是研究清楚亚里士多德四因说中的动力因。各位可以回忆一下，你们所使用的数学工具和基本理论模型从哲学家提出到落地为科学知识究竟差了几个一百年？哲学这种提前对问题加以讨论却不能达成精确而确定的讨论结果的状态叫科学前瞻。”
会场鸦雀无声，所有的眼睛都盯着邹东明。
“那么各位科学家，在我提醒以上这些科学的起始源流之后请听我把话说完。”
邹东明低下头喝了口水，盖上杯盖，放下杯子然后缓缓开始陈述他的思考
“我们首先来到资料上的定论，并把它暂时设为公理，圈禁我们的外星文明科技发展陷于停滞所以需要通过农夫模拟人类的精神和物质活动，并进行解析以获得科技加速。
农夫的成型能力是它的一种智能属性的表现，成型基于形象模拟，逻辑模拟，和因果模拟，以极快的速度建立拟态成型产物，这本身就是一种智能属性的体现。而这种成型产物是可以解析的，这是资料里确定的。这说明，农夫的成型产物，不但具有智能属性还具有传递信息的能力和属性。外星文明可以通过解析农夫成形物获得新的技术突破。
请注意虽然对方科技水平比我们高很多，但却明确表示他们的科技发展已经陷入停滞。所以需要用农夫获取我们人类的精神活动和行为活动结果从而让科技发展继续加速。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方科学已取得的结果，形成了极其严密且精细甚至无法找到逻辑破绽的逻辑自洽，并且这种逻辑自洽，对这种外星文明后续发现的新信息量已经完全能进行分类处理，也就是能完成逻辑续洽，同时，每一个学科或者说逻辑系统之间还彼此能完成对接，也就是逻辑他洽。这应当是一种成熟到几乎已经洞悉宇宙奥秘的科学体系，但这种体系却无法导出新的结论，给该文明带来新的科技成果。
如果将对方的科技坐标系以笛卡尔坐标系进行二维展开，并提供无限细节的展开空间，然后将科学和技术已经取得的结果作为一个图形，在这个图形区域内的在某一个坐标点，甚至任意一个坐标点向前也就是向未发现的科学，未出现的技术区域，作出一个点、一条线的空间已经不存在。而宇宙本身无限大，如果这种科技真的穷尽了宇宙所有的知识，或者说洞悉了宇宙全部奥秘，是不是不应当出现需向其他文明借力获得科技发展的问题？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外星文明的科学和技术已经取得的结果之外必然还有未知的空白区域，而这种科学却无法发现他，无法自主向他做出一条线，一个点或一个面，而必须依靠理解其他文明展开的科技结果图形，向未知区域前进。这种不借助自身体系之外存有，就只能自己找到自己的发展，我们可以用一个现象来比喻：衔尾蛇。他只能看见自己，也只能最终吃掉自己。也就是说无论从基础理论还是应用科学，对方的科学已经在每一个点上都陷入衔尾蛇状态。所以他必须依赖自身体系之外的他者，获得文明与科技的发展。
厘清这一点对我们有什么帮助？这表明农夫本身对于圈禁我们的外星文明来说，最大的作用不在于如何影响人类的大脑，而在于如何向这种外星文明传递关于我们的信息。而这种信息必然是对方可以理解的信息。那么什么东西具有传递信息的属性或者说传递信息的功能？是语言，是广义上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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