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阁内鸦雀无声，牛万岁的呼吸略微显得有些沉重，他的目光牢牢锁定李长荣手中之物。
李长荣晃了晃手中之物，摇头叹息道：“贫道福源浅薄，纵使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点好东西，你说怪不怪，大多自己都用不上......”
“牛兄你看，这是几年前出海潜修的时候，在海外仙岛之滨得到的，不多，区区五滴碧眼金鳞蛟的精血。嗨嗨，我不是体修，这东西用不大上，一直想着找机会借花献佛转交于牛兄，奈何诸事繁忙，竟然......”
话没说完，牛万岁已经非常丝滑的顺手接过小瓶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而嘴上却喃喃道：“哎呀，无功不受禄，这可如何使得啊.....啧啧。”
小心翼翼的收起瓶子，牛万岁突然瞪着大眼自问自答道：“刚才说到哪了？噢，对了，我想起来了。”
“五毒教那老毒物虽然是个天资平庸且上不得台面的家伙，但是好歹的也是元婴初期修为。”
牛万岁搓了搓手，意味深长的向李长荣问道：“顷刻之间，道躯完好无损，神魂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还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老牛我当时就觉得有问题，而且有大问题。李兄，这样的情况你怎么看？”
李长荣眉头紧锁道：“唉，我也想到了。这有些向阳寿已尽的阴差索命.....但老毒物的修为摆在那里，就算再拉跨也不是顷刻间就能搞定的！莫非是十殿阎罗或是更高的存在亲自下手了？”
牛万岁从随身储物戒指中取出旱烟杆，手指搓出一道火苗点燃旱烟，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吐出一口烟雾，望着那缓缓升空，越变越大的眼圈，继续说道：“老毒物得罪的人太多了，而且他那脑子估摸着跟核桃仁大小差不多，做事急功近利，只看眼前，不想长远。谁知道哪片云彩有雨，哪片云彩没雨？是不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只怕那家伙到死都是个糊涂鬼呢。”
又抽了口旱烟，他接着说道：“事出蹊跷，咱老牛自然是要先谋定而后动，但是区区老毒物的死还镇不住咱。问题是接下来那连续变换，越变越强的阵法，让老牛有些糊涂了。直到那小子一剑斩碎血色雷劫，老牛我才真的明白了......”
说罢，牛万岁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
李长荣见牛万岁欲言又止，只顾闷头抽旱烟，他有些气急的说道：“牛兄，你倒是说啊，那么畅快的人怎么也婆婆妈妈的呀.....啧啧。”
牛万岁吞出一口烟气，也四下观望了一下，这才压低声音耳语道：“若老毒物的死是巧合，那么阵法也是巧合吗？那一剑也是巧合吗？有那么巧吗？你敢信？”
“李兄，你是不知道。那一剑就连我都感到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说句实在话，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接住那一剑......也就在那时候，我猛地惊醒，这小子背后必然站着一位了不起的存在！”
“唉.....当时我就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人在暗中盯着我一样，那感觉就如芒在背，我觉得一旦我要是牵扯进战局，那小子背后之人一定会毫不留情的置我于死地。”
李长荣也擦了一把冷汗，追问道：“牛兄发觉到有人盯着你了？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修为？”
牛万岁喷出一口烟气，冷哼道：“能发现的话，咱还怕个屁？就是因为发现不了，才说明那背后之人远远在俺老牛之上啊！”
李长荣苦思冥想半天，才叹息道：“唉.....若换做我，只怕也不会趟这趟浑水。”
牛万岁重重点头道：“对啊。十年前那件事咱老牛没参与，也不知情，我就是拿着朝廷的俸禄，秉公办事罢了。犯得着拿出这条老命与那小家伙去对赌吗？那肯定不能够啊。”
李长荣赶紧挥了挥手道：“不提那事，不提那事。那事跟贫道也一点因果纠葛都没有，爱咋咋地！”
“对了，牛兄亲眼看到有蛟龙破壳而出了？”
牛万岁点了点头，旋即规劝道：“李兄，那不是蛟龙，更不是真龙，而是传说中的烛龙！我劝你还是别想的太多，咱们都是好几百岁的老不死了，烛龙啊，不用说见过，听过的都没几个.......这东西能落到一般人手里吗？咱们都是吃过、见过的主，可不能只见鱼饵，却看不到寒光闪闪的鱼钩。”
李长荣如梦初醒，抱拳谢道：“多谢牛兄指点迷津！哎呀，这贪念可是无底的深渊啊.....啧啧。”
就在此时，楼阁外传来哭闹声和脚步声。
李长荣袖袍一甩，把地上的两具白布包裹的尸身收藏了起来，同时一闪身回到自己的主座，又变回那个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青云宗掌教师叔。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一身雪白色宫装的美艳少女哭哭啼啼的闯入阁内，只见她已经哭的梨花带雨，三步并为两步，跪在李长荣脚下痛哭流涕道：“我家姐姐颜若冰的魂灯熄灭了，还请师叔为如玉主持公道啊！呜呜呜呜.......”
在这少女身后，还有一位面如冠玉，仪表堂堂的青年也跟了进来，跪在颜如玉的身侧，叩首道：“弟子萧逸真给师尊请安了。”
李长荣板着脸，低垂着眉毛，没有苛责颜如玉，而是对萧逸真呵斥道：“逆徒，为师平时是如何教导你的礼数？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劈头盖脸的大帽子扣头上，萧逸真也不解释，只答复“弟子知罪”便跪在那里。
李长荣暗自点头，他这个关门弟子虽然资质稍微差了些，但是心性却极佳，在青云宗上上下下的人缘极好。资质差自然不会跟师兄师弟们抢夺修行资源，而善解人意，又有同理心，也没有什么真传弟子的臭架子，这萧逸真颇有闲云野鹤一般的洒脱情怀，这些年倒是让李长荣这个做师傅的省了不少的心思。
李长荣转过脸，目光温和的望向颜如玉，起身上前，把她搀扶起来，婉言劝慰道：“修行治理岂是阳关大道？我辈修行者必然要锄强扶弱，斩妖除魔。既然走上这条路，自然要有舍生成仁的思想准备。”
“如玉啊，你是我师兄无尘子的关门弟子，师叔自然要为你做主，这个你放心便是。只是事发突然，要查一个水落石出尚需时日，你也不要过分的悲伤，要多多自我珍重才是。知道了吗？”
颜如玉止住哭声，含泪点头道：“如玉知道了。”
李长荣点了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你们下去休息吧，本掌教还有公务。”
颜如玉往后退了几步，而萧逸真还跪在那里却没动，李长荣见此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向自己的弟子问道：“怎么，还有其他事？”
“启禀师尊，昨日勤学阁给弟子和如玉师妹发布了任务，东海之滨闹市之中有妖怪作祟，命令弟子二人前去降妖伏魔。原本明日即可出发，弟子.....嗯，弟子......”
“说。”
“弟子想师妹突逢变故，难免心情不佳，若是能在泛海城休憩几日，想必也是极好的。所以希望师傅开恩，令我等提前出发。”
李长荣略一思量，应承道：“既然徒儿有这番体恤之心，那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
两人谢恩，刚要转身离去，李长荣说了一声：“且慢。”
他手中光芒闪动，一个金丝黄布的锦囊浮现于掌心之上，他把锦囊交给颜如玉，接着说道：“你们随身想必也没有什么盘缠，这里面有些灵石和金瓜子，如玉到时候随着你师兄逛一逛，遇到什么心仪的小物件也大可以买下来。嗯，你们退下吧。”
两人走后，楼阁内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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