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接引道人也适时开口,声音低沉而诚恳:“西方虽苦,然道心弥坚。若小友不弃,愿入我西方,我师兄弟二人,必倾囊相授,绝无门户之见,更无轻视怠慢。”
他的话语不多,但那份发自内心的真诚与悲悯,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更能打动人心。
青竹怔怔地听着。
西方教?有教无类?渡尽苦厄?极乐净土?
这些理念,与他刚刚在昆仑山遭遇的冰冷现实,形成了何等鲜明的对比!
没有对跟脚的歧视,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慢,只有对众生平等的接纳,对求道者的尊重,以及那份在贫瘠中建立净土的宏大愿景和师徒一心的承诺!
他的心,被深深地触动了。
他想起了自己后天苦竹的出身,想起了化形的不易,想起了昆仑山门前那刺骨的羞辱,想起了被夺走的功法……
再看看眼前这两位虽然朴素,却目光真诚,言语恳切的道人……
一股久违的暖流,在他冰冷的心中缓缓流淌。那是被尊重的感觉,是被认可的希望!
难道,这便是上天为他指引的另一条道路?
或许,西方并非如传说中那般不堪?或许,这两位道人,真的是可以托付的良师?
内心的挣扎并未持续太久。阐教给他的伤害太深,而准提接引展现出的善意与理念,又恰恰契合了他此刻最渴望的东西。
绝处逢生!
青竹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这一次,比之前更加明亮,更加坚定!
他不再犹豫,整理好衣衫,对着准提、接引二位道人,恭恭敬敬地跪拜下去,行了一个拜师大礼。
“弟子青竹,跟脚浅薄,幸蒙二位老师不弃!”
“昆仑已弃我,东方不容身!弟子愿随二位老师前往西方,入西方教门下,聆听教诲,潜心修行!纵西方贫瘠,弟子亦甘之如饴,绝无怨悔!”
他的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却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决心。
准提和接引相视一笑,眼中皆是欣慰。
“善!”
“善哉!”
准提上前,亲自将青竹扶起,笑道:“好!好!小友……不,徒儿,你既有此决心,便是我西方教有缘之人!从今往后,你便是我西方教弟子,随我等同修正果!”
接引也面露微笑,虽然依旧带着苦色,但那份悲悯中,却多了一丝由衷的喜悦。
就这样,在东方一片破败的山坳中,被阐教无情驱逐的青竹,找到了新的归宿,拜入了未来西方二圣的门下,命运的轨迹,从此转向了一个全新的方向。
拜别了过去,也告别了那片留下屈辱记忆的东方大地,青竹的心中,五味杂陈。
身后,是破碎的昆仑梦,是阐教仙人冰冷的面孔和无情的驱逐。
身前,是两位气息朴素却深不可测,言语间充满尊重与希望的西方教主。
脚下,是一条通往未知的西方之路。
准提道人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伸手虚引:“徒儿,此去西方路途遥远,你伤势未愈,且随为师慢慢行来。”
接引道人依旧是那副悲苦的面容,但看向青竹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份温和的关切,他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准提的话。
青竹心中感激,再次躬身:“谢师尊,谢师伯。”(他尚不知西方教具体规矩,暂且以东方玄门称谓相称,准提接引也未纠正,显得随和)。
于是,三人启程西行。
没有想象中的腾云驾雾,瞬息万里。准提和接引似乎有意放慢了脚步,更像是寻常的游方道人,一步一步,踏实地行走在洪荒大地上。青竹明白,这既是为了照顾他有伤在身,恐怕也是想让他亲身感受一下从东方到西方的变化。
刚开始的一段路程,尚在东方地界的外围,虽然灵气远不如昆仑山那般浓郁,但比起青竹最初化形的那片绝灵之地,还是要好上不少。山川依旧秀丽,草木也还算繁茂,偶尔还能见到一些灵兽奔走,一派生机尚存的景象。
但随着他们一路向西,越走越远,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
天似乎更高远,却也更苍凉。
地似乎更辽阔,却也更贫瘠。
山不再是青翠欲滴,而是多呈现出一种土黄或者赭红的色泽,岩石裸露,棱角分明,仿佛被无尽的风沙打磨了亿万年。
植被变得稀疏起来,高大的乔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低矮、坚韧、甚至带着尖刺的灌木和荒草,它们顽强地扎根在龟裂的土地上,竭力汲取着那稀薄的水分和灵气。
空气中的灵气,以一种让青竹心惊的速度变得稀薄、驳杂。那纯净的先天灵气几乎绝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混乱、更加难以炼化的能量,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煞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寂灭”之意。
风中,开始带着沙尘的味道,吹在脸上,有些干涩。
与他记忆中,哪怕只是远远看到的昆仑仙境相比,这里简直就是两个世界。东方是钟灵毓秀,仙气盎然;而西方,则是荒凉、贫瘠、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苦”。
青竹的心,也随着这环境的变化,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知道西方贫瘠,但从未想过,会贫瘠到如此地步。这样的环境,对于修行者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挑战。在这里修炼,恐怕事倍功半,甚至寸步难行。
他不由得想起了阐教弟子那鄙夷的眼神和嘲讽的话语。或许,他们说的并非全无道理?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又能诞生出什么强大的道统呢?
就在青竹心生动摇之际,走在前面的准提道人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回过头,笑着问道:“徒儿,可是觉得我西方太过荒凉,心中有所失落?”
青竹心中一惊,连忙低下头:“弟子不敢。只是……只是与东方仙境相比,西方确实……确实艰苦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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